第四十一章 棋局
藍雪楓回到家，徑直跑回房間，「嘭！」的用力關上門。
姜成坐在大廳，平靜的望了眼充滿陰沉臉色的藍雪楓，又低下頭自個擺弄桌面上的象棋殘局，彷彿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呀~~！」
他隨手抓起書桌上的東西便憤怒的往地上扔去，連檯燈也難逃厄運，玻璃碎滿一地。
他滿腔的委屈和憤怒此時全部爆發而出，自得知能力被封印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悲痛。這麼多天來，他不斷壓抑著內心不甘的情緒，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很樂觀，他也想淡然面對這突而其來的一切，心裡總在安慰自己，「其實做一個普通人也是不錯的，平穩安定的生活」。
可是經過今天這件事，他內心的防線終於崩潰了。曾經高高在上的他，卻被一群平凡的人追打砍殺，差點連性命都丟了。那些人猙獰的嘴臉，他恨不得立即跳過去把他們揉碎，無奈能力被封印，如今已成為一個平凡再不過的廢人。曾經豪言保護所有需要保護的人，可現在連自己都不能保證能否完好，何來談保護別人呢。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做到這一切，才能追求自己的夢想。
沒有了力量，全部都變成了空談。
「我不甘心！！」他一把抓起床邊的椅子，使勁摔向牆壁，看似厚實的紅木椅子應聲而裂，碎成兩半。
郭凡望了眼樓上「噼里啪啦」的聲響，朝姜成問道：「雪楓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像發瘋了似的。」
姜成凝眉看著剛擺好的棋局好一會，又不滿意的把它抹掉，重新擺了起來。對郭凡的提問，他頭也不提說道：「讓他發泄一會吧，能憋到現在也算不錯了。」
郭凡剛準備走開，姜成說了句：「快去準備晚飯，我餓了。」
折騰了一翻，藍雪楓終於安靜下來。今天跟吉安他們這麼一鬧，消耗了許多體力，加上方才的情緒突然放鬆下來，他倒在床上，蒙頭就睡。
連晚飯都沒吃，就這樣一直睡到了晚上九點多才醒過來。
摸摸空空的肚子，他懶懶的爬起床去找東西吃。姜成還在大廳聚精會神的擺著棋局，他不敢打擾，只好踮腳輕輕地朝廚房走去。
「雪楓，你過來。」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姜成用棋子輕敲了幾下桌面，把他喊住。
藍雪楓嘆了口氣，轉過身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姜伯的對面。
「摔爛了我這麼多東西，心情好些沒有？」姜成依然低頭研究著棋局，輕聲說道，語氣里沒有絲毫的埋怨。
藍雪楓不吭聲。
姜成抬頭望了藍雪楓一眼，也默不作聲的把棋局推亂，重新擺了個新的棋局，「不受點挫折哪會長大呢。來，陪我下盤棋。」
在這裡都有一段日子了，藍雪楓也學會了玩象棋。
藍雪楓順著他的手勢，把眼光投到剛擺好的棋局。眼前擺的是一個象棋的殘局，他看著自己這邊的棋子皺眉說道：「兵都把我的帥看得死死的，只需一步棋就能贏我，我怎麼陪你下這盤棋呢，輸贏都已經註定了。」
姜成聽他這麼一說竟大笑起來，悠然說道：「輸贏真的已經註定了嗎？」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棋局，道：「黑子來勢洶湧，將我方的統帥團團圍住，只需一步便可斬殺。而我方的棋子卻是寥寥無幾，攻不可取退不可守，難道雙方的輸贏不是註定了？」
姜成又是一笑，道：「我在這裡研究棋局已有幾十年，發現象棋這玩意，是越深入越是琢磨不透，看似勝負已分，卻總能峰迴路轉。」他把棋盤調轉過來，這樣就把兩人的角色同時調換過來。現在藍雪楓是他自己口中所說「已註定的贏家」那方了。
「這……」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疑惑的看著姜成。
姜成已推子前進，「將軍！」
對方的攻勢並不猛，更像是一次佯攻，他很輕鬆便避開這次攻擊。他眼裡依然注視著對方的統帥，只要對方無法再次「將軍」，他便可揮師北上，順利取下這盤棋局的勝利。
姜成不慌不忙，靈活指揮著食指下僅有的棋子，接二連三朝藍雪楓的統帥發動攻擊。那幾個棋子彷彿擁有了魔法一樣，進退有序，輪流攻擊中絲毫沒有表現出混亂的跡象，反而越攻越猛，越來越有氣勢。
藍雪楓開始變得謹慎起來，自己的統帥被姜成僅有的兩個棋子逼得有路難逃，一步一步的往死胡同走去。而自己的大軍卻依然無法前進半步，也無法及時趕回營救。
在堅持了數回合，姜成呵呵一笑，指尖緩緩推動棋子，「將軍！你輸了。」
藍雪楓緊繃的神經一軟，重重呼出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他怎麼也想不通，分明一片大好的局勢，為何還會輸給看似已是敗局的對方。
輕輕捏起統帥棋子放到藍雪楓的手心中，姜成意味深長道：「雪楓，你有沒有發現，這棋子其實跟你現在的處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面臨戰敗境地的統帥和一個失去力量的戰士，可以說他們的存在就是一個悲劇，因為戰敗的統帥會失去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地，而力量盡喪的戰士只能苟且存活。」
姜成的話觸動了他內心的痛處，他拳頭緊握，手心中的棋子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如此好強的你，能撐到現在才發泄出來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千萬別對自己失去信心。只要不放棄，照樣能扭轉局面，重新崛起。」
藍雪楓沉寂了，良久才緩緩鬆開雙拳，已裂開兩半的棋子順著手心滾落到棋盤上。他苦笑道：「我從來都沒有放棄，只是……太難了。」
「篤！篤！」
姜成夾起棋子輕輕敲著棋盤，「你很失敗。」伴隨著一聲低嘆，他的語氣透出一股失望，一股難以言語的悲涼。
「姜伯，我…」他不知該說什麼，想說的話一到嘴邊便突然忘得一乾二淨。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息，也許他心中太多雜慮了。
姜成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個新的棋子，取代了被藍雪楓捏碎的那個。「雪楓，老夫可以感覺到你還潛藏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力量，只是你暫時無法察覺罷了。但是，能不能發掘出來，就靠你自己了。不過，就憑你現在這副模樣，哼！簡直是痴心妄想。」一個新的棋局重新擺好了，「還想來一局嗎」
他抽身而起，朝門外走去，「不了，我想靜一下。」
郭凡剛好從外面進來，看到藍雪楓便向他打招呼，「雪楓，這麼晚了還去哪裡？」
「只是出去走走，一會就回來。」藍雪楓眼皮都不抬的隨便答了句，便走了出去。
「這小子，愁眉苦臉的，誰又得罪他了？」郭凡嘴裡嘟囔道，他來到大廳，見到姜伯擺出的新棋局，便饒有興趣的坐到藍雪楓剛才那個位置，笑道：「老爺，這麼有興趣在下棋呀，這局我來陪你下。」
姜成冷哼一聲，道：「就你那三腳貓水平，比雪楓好不了多少。這棋，算了算了，不下，免得一會看得我干著急。」
「別瞧不起人家，不就多我三十年棋齡嘛，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姜成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十年而已？」
郭凡不再吭聲，確實三十年是多了點，比他的年齡還大。「老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擺弄棋子的手一停，姜成直起身背靠在沙發上，緩緩道：「後天就出發，不能再拖了。
「龍忍村傳來的消息可靠嗎，獸族大批軍隊明目張胆入侵地球，真會有這樣的事情？」郭凡的臉上充滿著疑問。
「要相信情報，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們還是要去一趟。要做出能容納一支軍隊的通道，這背後必有高人在操控。不過，造出如此規模的通道，出口必須有一個法陣維持才行，只要我們找到這個法陣的位置，就能封閉通道來阻止獸族軍隊了。」說到這，姜成不禁皺緊眉頭，「只可惜我們的人手不夠，我們的通道現在還不能使用，沒有村子的援助，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郭凡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叫村子那邊再重新造一條通道啊，既然獸族可以，我們也可以。」
姜成搖搖頭，「一條穿越通道的影響範圍是二十公里，在這方圓二十公里之內是無法再另造通道的。如果我們想另外造一條穿越通道，那麼必須要到村子外面去，要跑到二十公里開外，那裡已經是深山茂林，太危險了。而且造通道是要花費四個祭司極大的能量才能完成，中間還不能產生阻擾。施術期間一旦受到襲擊，施術者會被通道反噬，後果不堪設想啊！」
「但是我們全部人都走了的話，那雪楓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帶他一起走吧，他的力量…」郭凡突然想到了藍雪楓，此時他力量喪失，根本無法自保，如果碰上獸族的人，那可就慘了。「他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封印得如此徹底，一點痕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