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

  「師妹,怎麼樣,師兄我厲害吧,說了前三就前三,從前真是師兄讓著你的!」采蕭御劍靠攏落清影,小聲嘀咕,滿臉的驕傲。

  「切,走了狗屎運了你,沒想到你竟然修習到了這個地步,還瞞著我。現在我們在辦正事,這第一名第二名都在這你也好意思說出口,待會兒也不知道丟臉的是誰。」

  落清影心中對采蕭非常不滿,這麼多年同門師兄妹,他竟然對她有所隱瞞,現在又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覺得自己被欺騙根本不想理他。

  「哎喲,好好好,脾氣還是這麼爆。不說話就是。」采蕭本來想落清影應該會讚許他,或者崇拜崇拜他這個默默無聞潛心修習的師兄,不想又被狠狠說了一通。

  孟晚晴聽見了後面兩人的動靜,不甚安逸,有些嚴厲地開口。

  「此去南荒是很重要的事,你們如此嬉皮笑臉可怎麼行,既然單掌門將你們交給我千澤殿也是希望你們此番多多歷練,不可再喧鬧。」其實是風霽月在認真做事時好靜,不喜歡外人打擾,孟晚晴怕他們讓風霽月煩心才出言訓斥。

  兩人被孟晚晴提醒有些掛不住面子,也不敢說什麼,畢竟單存修離開前叫他們要聽千澤殿的安排,就蔫蔫地錯開了距離。

  落清影向采蕭投去兩把眼刀,采蕭摸摸后額,場面一度尷尬。

  列在最前方的風霽月沉默了一小會兒,淡淡地說了話,沒有任何情緒。

  「小孩子就是浮躁,不過倒也理解,想說便說吧,不然到時候傳出去說我風霽月還管著別人一言一語,有失體統。」

  兩人猶如電擊,身體僵著不敢動,這話聽著味道怪怪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很可怕就對了。

  「風……風掌門哪裡話,此事本就是我們兩人不對,自然與風掌門無關。」這句話幾乎是采蕭硬著頭皮從嘴裡擠出來的。

  傅宴在劍隊的中間位置,聽到風霽月的這樣說,心中竟泛起些許酸楚,「小孩子」嗎,她自己又何曾上了年紀。

  「風掌門正是桃李華年,他們二人也不比風掌門小多少,為何風掌門要稱他們小孩子?」傅宴此言一出,眾人都在心裡為他祈禱,只希望他能平安站在劍上。

  「放肆,你這小小弟子,竟敢頂撞師尊,莫不是歌嘩掌門太慣著你,口無遮攔了?」謝嬋淵聽他說出逆著自己師尊的話心中一頓厭惡。

  「謝姑娘,這也算頂撞?我詢問風掌門,最多算請教,還望謝姑娘莫要錯怪了在下。」傅雲聲溫雅淺笑,眾人心中又為他念了阿彌陀佛,這個時候也笑得出來,就算是梵雲闕掌門首徒也不帶這麼狂的。

  「你……不知天高地厚……看來我今日是要給你長點教訓了!」謝嬋淵的手掌已然運出一團靈力,準備朝傅宴揮去。

  「嬋淵,不得無禮,為師平日對你的教導都忘了嗎。好生趕路。」

  風霽月不想剛出來生出事端,更何況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眾人本該一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謝嬋淵被風霽月叫住也就罷了手,對著傅宴冷哼了一聲。

  眾人又恢復安靜,去南荒的路還很長。

  日頭漸高,薛瑾延早早地就在南楓林中等待玉煙衡,此時額頭上已有細密的汗珠。他左顧右盼,玉煙衡卻遲遲不來,然後開始回想自己是否記錯了時間。

  正在遐思之際,一襲梅香侵入鼻中,他欣然張望,知道肯定是玉煙衡來了。

  「師尊!弟子拜見師尊。」薛瑾延見到玉煙衡款款走來只顧著笑,差點忘了行禮。

  「以後不必如此,我也不喜歡那些虛禮,在我面前就免了。在外面就不一樣了。」玉煙衡真的覺得說個話還要多些麻煩的前綴不太方便,在自己的地方讓弟子拘著也著實不喜。

  「是,謝謝師尊。」薛瑾延心中很是感動,還沒有人讓他可以免去繁禮,他是第一人。

  玉煙衡向林中深處走去,薛瑾延只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注視著清雅的背影,也不問去哪。

  「今日,為師為你典識,然後教你引起入體,便可以開始修習了。」

  玉煙衡停下步子,薛瑾延才發現自己此時已身在南楓林深處,周圍的楓樹高大聳立,垂直挺拔,樹茂間紅綠交映,斑駁的光影被踩在腳下,整個範圍都是森嚴的氣息。

  「典識?」薛瑾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典識就意味著點通靈脈,便可吸收天地靈氣,從而開始進行修習,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那些弟子一般練劍習武,甚至是在玉煙衡的教導下。

  「不錯,你年紀雖過了典識的最佳時機,但並不代表不能再進行修習,因為你典識較晚所以要比其它弟子更努力些才是。」玉煙衡轉身看著眼神恍惚的薛瑾延加深了凝視。

  「謝謝師尊不嫌棄弟子,弟子以後會用心修習的!」薛瑾延心裡滿滿的感動。

  「來,過來為師這裡。」

  玉煙衡伸出一隻手,向他作出靠近的手勢。

  薛瑾延聽話地走到玉煙衡跟前,像只乖巧的小綿羊。

  「閉眼,放鬆一點,待會兒按照為師的指示做就行,不用害怕。」玉煙衡還是像林間的清風一般,讓人安心。

  「嗯,師尊。」薛瑾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放鬆下來。

  玉煙衡抬起右手,豎起兩指貼在薛瑾延額心,絲絲瑩白的靈力從指尖游進他的靈識,薛瑾延只覺得神清目爽,額頭上有溫涼的觸感,腦袋裡一片清明。

  靈流從薛瑾延的中樞向全身游去,一股股微微發燙的灼燒感蔓延全身,身體被汗水浸濕,他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玉煙衡又抬起左手穩住他的肩膀上。

  「別動,靜下心來,試著去感受它流動的方向,找到它的規律,灼熱感是正常的,不會傷害你。」玉煙衡觀察著薛瑾延的反應一步步進行指導,循序漸進。

  薛瑾延似乎也找到了方法,神情變得自然起來,表情微妙,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嗯?」玉煙衡的靈力在薛瑾延的靈識中受到一股壓迫,可就那麼一瞬,便消失了,讓人無跡可尋。

  玉煙衡為薛瑾延典識完成後,鬆開手,對剛剛他靈識中的意外情況還存在疑惑。

  薛瑾延睜開眼,看見玉煙衡正定定地打量自己,有些不解,便低下頭去。

  「瑾延,感覺如何了?」玉煙衡見他埋著頭便收回思緒開口問他情況。

  「師尊,我覺得身體好像比從前更輕鬆了,眼睛也能看見更遠的地方。」薛瑾延把真實的身體變化告訴玉煙衡,眼裡有激動和欣喜。

  「好,如今你靈脈已通,為師接下來教你引起入體,來。」玉煙衡又轉身向前方走去,薛瑾延緊緊跟著他,周圍的楓樹越來越密,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照。

  「你從前在汀南派生活過許多年,對修習的過程與境界劃分應當多少知道些,能否說與為師聽聽,為師看你了解多少。」玉煙衡不緊不慢地走在薛瑾延前面,像是故意放慢速度想與他聊聊。

  「弟子愚笨,對修行之事只懂些皮毛,若是說錯了還請師尊勿怪。」薛瑾延在汀南派時每當閑暇都會偷偷跑去觀看那些弟子練劍和比武,悄悄躲在課堂外偷聽授課靈師講解心法口訣,對這修習的方法和技巧都爛熟於心,更不用說過程和境界劃分,但當著自己師尊的面,總是要恭敬謙卑的。

  「你且大膽說,為師自然不會責怪你。」

  玉煙衡只是不懂,薛瑾延為什麼每次都怕自己責怪他,他也不是動不動就隨便責罰弟子的人,想著回去以後還是應該給薛瑾延做做心理上的功課才行。

  「多謝師尊。據弟子所知,每位弟子修習之前要經典識,才能引氣入體納萬物靈氣,接著是小修、丹修、大修、小成、大成、晉仙、元仙、大滿、神域最後是賦神。而不同階段的修習都會有九重不同的境界,共九九八十一重,如今九州內還無人突破到賦神修為,目前最厲害的修者應屬風掌門,神域第一重槃生境。」

  薛瑾延娓娓道來,一字不差,他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下還能有如此好學之心與不俗的見識,倒是讓玉煙衡頗感意外,心中暗暗讚許。

  「嗯,說得很正確,看來從前沒少下功夫。」玉煙衡帶著微微誇讚的口吻,對自己這個關門弟子較為滿意。

  「師尊謬讚了,弟子.……」

  薛瑾延話未說完,眼前的光竟有些刺目了,不由得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是平坦的山崖,崖邊有一石盤,其餘什麼也沒有。

  玉煙衡還沒停下來朝著石盤走去,薛瑾延也不落後。

  兩人抵達石盤周圍后,薛瑾延看清石盤上刻著一支梅花紋案,還有幽幽清香侵擾鼻腔。

  「坐上來,這是為師平常修習的地方,你在此處練,可以更快一些,對提升修為大有裨益。」玉煙衡示意薛瑾延坐上石盤,自己率先盤膝坐上另一側。

  「是。師尊」薛瑾延照著玉煙衡的話做,也開始在石盤上盤膝打坐。

  「跟著為師念。氣定山河,日月乾坤,草木生靈,萬氣同歸。」

  玉煙衡念出引氣入體的基本心法口訣,帶著薛瑾延開始練氣。

  與此同時。

  風霽月等六人已飛了三個時辰,除落清影與采蕭外其他人都氣定神閑。

  「風掌門,你看,這日頭還挺大的,我們趕了這麼久的路,您肯定也累了,剛好下面就是村落,要不咱們下去歇歇腳?」采蕭看著落清影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畢竟他是師兄,在外應該照顧好師妹,若是病了回去也不好和師父交代,且她修為最低,連續趕了這麼久的路,不管是靈力還是體力都消耗不小。他也只能頂風作案,冒著被罵的風險厚著臉皮向前面的人請求休息的機會。

  謝嬋淵對采蕭的請求毫不在意,反而讓讓她覺得他是個拖油瓶。

  「真是嬌生慣養,這才多久就扛不住了,師尊以現在的情況都還能堅持,再說了這離南荒還差十萬八千里呢,這樣浪費時間只能白白耽誤我們的路程!」謝嬋淵一開口就沒好氣。

  采蕭手中的劍被手緊了緊,他也不能再說什麼,謝嬋淵是千澤殿的人他自然不敢反駁,他擔憂地看著落清影卻無能為力,心中有些懊惱。

  「霽月,不如我們下去歇歇吧,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是不要一次性消耗太多靈力,剛好可以再恢復一下。」孟晚晴的確對風霽月的情況很擔心,她覺得下去歇歇總是好的。

  風霽月一向都很聽孟晚晴的建議,對她也算有求必應,自然就答應了。

  「所有人,跟著我,到下面落腳。」風霽月帶著所有人朝下方的小村落飛去。

  采蕭和落清影如釋重負。

  六人落在一個規模較小的村子門口,村口就只有一塊被高高掛在木樑上的長板,長板上刻著「鳴溪村」,有朱紅的顏料相嵌,整個村子看起來別樣的貧寒。

  「注意警戒,有妖氣。」風霽月對妖氣最為敏感,因為妖族對她來說就該全死。

  「什麼,眼下我們所處的位置應是咸東,按理說是受桐溪齋庇護和管轄的,怎麼會有妖人在此出現?」孟晚晴對妖人的存在感到驚訝,若是真的有妖人出沒,那桐溪齋肯定出了什麼問題。

  一干人等提高了警惕,風霽月臉色很黑,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殺氣,手中拿著清吾劍在劍鞘中呼之欲出。

  「風掌門怎麼了,可是那裡不適?」

  孟晚晴剛想詢問風霽月就被傅宴搶先一步插了話。

  「別說話,進去看看,若是誰遇到那妖人,直接殺。」風霽月邁腳走進鳴溪村,三三兩兩的村民穿行在街道上,都是無精打采,一副潦倒不堪的樣子。

  「風掌門,為何見到妖要直接殺,人有好壞,妖也有善惡,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殺了他們,那我們豈不是與南荒那群惡妖無甚區別?」

  采蕭並不滿意風霽月的形式作風,這裡的妖又沒主動招惹他們為什麼要見到就殺,他不明白。

  眾人又是向采蕭投去同情與訝異的眼光,像在看一具屍體。

  「我說了算。你不殺,他就殺了你。」風霽月怒意叢生,自從十七歲以後再沒有人敢當面質疑她。

  眾人閉嘴,除了采蕭和落清影,他們都明白風霽月到底有都恨妖族,也都不勸阻。

  「妖氣越來越近。」風霽月已經忍無可忍,清吾劍已經出鞘,威壓釋放。

  而此時,清冷的路邊,只跪著一位五歲大小的小女孩,衣著襤褸,髮絲散亂,小小的一張臉上滿是灰土,手中端著一個有缺口的破碗,昏昏欲睡。

  風霽月走到小女孩面前,用劍對著她,隨時都有要刺下去的衝動。

  「就是她,妖。」風霽月對妖氣的判斷是不可能錯的,這一點她很有信心。

  孟晚晴撫上她提劍的手,有勸阻的意思。

  「霽月,莫要衝動,還是先問問再做決定吧。」這裡畢竟是咸東,別人的地盤還是少惹事。

  「你們.……姐姐,你們在做什麼,需要我的幫忙嗎?」小女孩被冷劍相對嚇醒,稚嫩的聲音天真無邪。

  「幫忙?花妖也會幫忙嗎?笑話!」風霽月只想殺了眼前的妖怪,其他的的話一律聽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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