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觀念
第十九章觀念
二人絲毫不停留的向著大荒深處繼續前進，夜色已經很深了，頭頂上的一輪皎月如一個大磨盤一般。不急不緩的在蒼穹上滾動，皎潔卻在大荒中顯得有些蒼白的月光灑落而下，將無垠大地裹上了一層迷濛的輕紗。
穿過了幾座丘陵，又尋找了接近半柱香的時間，洛珒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歇息的地方。這是一處崖壁之下，幾丈大小的區域深陷於內，正好可以讓他們兩人落腳。
趕走了蜷在裡面的一些小獸后，洛珒隨便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就躺了下來，他而今還只是三魂境界修士，沒有完全的脫離凡俗，是需要一些適當的休息的。
而如同宇文蘭這種修為凌駕於三魂七魄之上的大修士，自身已經達到了辟穀的階段，不需要睡眠以及進食。
「對了，你在那洞窟里留下了什麼？」洛珒背靠在石壁上，眼睛閉合著養神，黃昏時才與那些蠻獸對戰了一番，夜裡又這樣急匆匆的離開，對於他來說還是很勞累的。
「沒什麼，就是一幅畫而已……」宇文蘭盤膝而坐，身子周圍有著一圈圈紫色的漣漪，這秘法她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弄來的，準確來說玄門追殺她不僅是因為一株引渡神蓮，還有這教統秘術。
聞言洛珒不以為意，一幅畫在他的認知中，就算是被煉製出的殺器，也恐怕沒有多大的威力。
索性他也不再想這件事了，此時的重要大事是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想必還要繼續向著大荒深處而去，那些玄門的人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而自己已經上了賊船，沒法脫身了。
……
……
同時，此際的瀑布下，一行八十多人從四面圍了過來，領頭的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他的身影在瀑布之下如同一塊老石一般，沒有絲毫的氣息外漏，周圍的人也都盡量隱藏自身氣息。
「長老，就在那瀑布之下。」老者身邊一個黑影傳音道，身子外被一層黑影籠罩，遮掩了他的氣息。但那一雙散發的怨毒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這群人之中，除了那修為高深莫測的長老之外，還有七個身影詭異的黑影修為難測。他們的氣息模糊不定，彷彿被什麼遮住了一般，沒有特殊的手段很難發覺。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別再讓宗門失望，有些東西必須收回。」白髮老者面無表情的傳音，他被玄門派來抓捕盜取宗門秘籍以及引渡神蓮的宇文蘭。可如今幾個月時間，不僅沒有絲毫進展，反倒是折損了不少宗門弟子。
「是！」黑影聽令，立即號召著所有人向著那洞窟圍堵過去，就算是一隻蒼蠅也不放出去。
「三魂修士在外圍，七魄修士守住洞窟，其餘人跟我進去。」黑影帶頭，身後六個與他氣息相似的黑影跟了上來。
「此人修為不弱於我們中任何一人，各自小心。」
「嗯。」
「明白。」
七人隱藏氣息緩緩想裡面靠近，而那瀑布下的老者身軀紋絲不動。他是玄門的長老，當初宇文蘭盜取的引渡神蓮和秘術與他脫不了干係，所以能儘快抓到罪魁禍首交到宗門處決才是當務之急。
「小小年紀就有踏足彼岸的修為，在這雲川不可能是無名之輩，究竟是誰？要與我玄門作對……難道是雲川外的的勢力……」空長老皺眉思索，他雖然和宇文蘭交過手，但只是短暫的一瞬，根本沒有見到她的面貌。
時間緩緩流逝，半刻鐘后，七個人影從洞窟中飛了出來，面容憤怒。
「長老，她跑了！」
「我們只找到一幅畫卷。」其中一個黑影人走上前將手中一尺畫卷遞到了空長老手中。
後者面色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彷彿這一切他都料到了一般，只是對這一幅畫有些好奇。
接過手中，一眼看去這就是一幅普通的紙畫，沒有什麼特點。白卷宣紙，一根金線繞在外面，將畫卷封起。
「長老，那洞窟內還有一個人的氣息，應該是一個三魂境的小修士，不過離開洞窟外就找不到他留下的痕迹了，應該是被那人抹除……」
「嗯……」空長老沒有情緒的應了一聲，喜怒不顯於臉色。
周圍其餘弟子也來到空長老面前等待後者決定，是繼續找宇文蘭的藏身之地還是休息。
「這一幅畫……」空長老皺眉，雖然對這紙畫十分狐疑，但是生平謹慎的他並沒有著急將其打開，隨手收了起來后便道:「先找個地方歇息，明早繼續追蹤，不死不休！」
「是！」
「是！」
……
距離瀑布遙遠的一處崖壁之下，宇文蘭修行中驀然睜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以為不打開就沒什麼事了么？本姑娘留下的東西哪有這麼簡單……」
紫色如水般的漣漪在她身子外泛起波瀾，此刻的宇文蘭散發這陣陣奇幻難言的氣息，彷彿要與世隔絕，羽化飛仙而行。
在她身旁，有一株神蓮的虛影緩緩出現，很淡，若不仔細觀察很難察覺。
如今那引渡神蓮已經被她完全煉化了其中神性，過不了片刻就會消散殆盡。
「一蓮一世界，一葉一輪迴，這玄門的秘術果然和神話時代的失落傳承有關……」宇文蘭右手攤開，掌心中一朵青色蓮花熠熠，一縷縷青輝流動纏繞著。
蓮花六葉！
在蓮花之內，可以看到一顆米粒般大小的蓮子，顏色呈現淡紫，上面有奇異的紋路，並且無窮生機從中噴涌而出。
「蓮子世界，六葉輪迴，大手筆啊……」
感受著蓮子中孕育的恐怖生機，宇文蘭不由得輕輕一笑:「不知道能不能真如世間傳言那般，最終孕育出一個真正的世界呢？」
「哎呀，不想了，太遙遠……」手掌一握間秘術就被她收起，而今冒著大危機從玄門偷盜而來的秘術終於有所成，宇文蘭此刻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轉眼看到一邊靠在崖壁熟睡的洛珒，她黛眉微皺，搖了搖頭:「小師弟還是太年輕啊，身在大荒之中居然就這麼睡死過去，到時候被蠻獸分屍都不知道。年紀小不懂事啊，不像本姑娘，嘿嘿……」
這一夜洛珒睡得很舒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身心能如此輕鬆，似乎潛意識中認為，就算有危險宇文蘭也能幫他解決，他沒法解釋，自己為何會沒有理由的對這臭丫頭有種靈魂深處的信任。
一夜有夢，夢中洛珒與父母相見，那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在他們身後，爺爺洛賢慈祥的看著三人笑容滿面。
等到他醒來時，朝陽正好從遙遠的茫茫蠻荒中升起，可宇文蘭卻是在崖壁下等得不耐煩了，若是再晚一刻鐘，說不定她會使用什麼殘忍的方法將洛珒毫不留情的叫醒。
「該走啦，千萬不能讓玄門那些人找到我們，現在估計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了……」
「失去理智？」洛珒爬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對宇文蘭這句話有些不太了解，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兩眼看著宇文蘭的面容道：「你的那幅畫？」
「是啊，現在估計活下來的就只有那麼幾個超過三魂七魄境界的修士了吧。」她不置可否的答道，也不在意洛珒的神情，轉身就開始出發了。
後者聞言面容一滯，按照宇文蘭的意思，她用那幅畫在一夜之間殺了近八十修士……從此世間消逝。
思緒還部分停留在凡俗世界洛珒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從小在溪月城長大，別說宇文蘭這種眼睛不眨就滅了近八十人的情況，就是連一個死人他都沒見過。
「怎麼，你不相信？」宇文蘭還以為洛珒對她的話語有著質疑，接著道，「你知道那畫里是什麼嗎？那是我從一個世族天驕那裡得到的，要不是我有義父給我的秘寶，指不定還能不能活下來。雖然玄門那個死老頭比我厲害，但是其他的三魂七魄修士他是沒法保住的，只有一死。」
「你……你就這樣殺了接近八十人……」洛珒還是從以前凡俗身份轉換不過來，在溪月城，別說八十人，就算是殺一人都是死罪，要全城通緝的。
他不自覺咂舌，現在他才發現，在修士眼中人命真的是猶如草芥，或許這就是爺爺隱居溪月城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宇文蘭半眯著眼睛看著洛珒，不可置信的道：「你不會還以為自己是凡塵之人吧？殺了人還有什麼……那什麼官府來管？」
「我……」洛珒無話可說，他不像是宇文蘭從小就生活在修士之間，時刻被灌輸著世道的殘酷與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他的心性，說到底只是比凡俗的十七八歲少年成熟一些而已。
「在這個世界可沒什麼官府，世家教統才是一切，你有法寶，別人有實力就可以來奪，你有仇怨，沒實力沒背景的話你也得忍著。」宇文蘭語重心長的教育起來，「這不是你之前的生活環境，不平可以上報官府求公道，在這裡實力才是一切……」
她也是現在才發現洛珒的觀念居然如此天真，這種思想，沒人保護的話怎麼能夠在這殘酷的世間生存下去？
每一個字都狠狠敲打在洛珒心頭，他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觀念太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宇文蘭見狀，嘿嘿一笑：「哎呀，不用這麼表情沉重，遇到什麼事師姐我會保護你的啦……」
倩影迷迷，紅衫似火，可洛珒現在卻沒有什麼興趣打量她，勉強的一笑后深深呼出一口氣，「原來我的想法還是太簡單啊……」
「什麼簡單？」宇文蘭沒聽清楚他剛剛自語著什麼，在她看來這個小師弟好像有點受打擊了。
「沒什麼……」洛珒調整思緒，「接下來我們去哪裡？我想去眾妙門看看，你呢？」
「我也要去眾妙門啊。」宇文蘭走在前面，俏臉迎著初生的溫暖旭陽，柔柔的光芒落在臉頰，印出迷人的紅暈。
露珠從大樹葉片上滴滴掉落，草色青碧，大荒中有些濕漉漉的，甚至還有一些為散開的霧氣。
清晨的陽光有過葉縫落下，自然清新。
洛珒沒有問宇文蘭去眾妙門幹什麼，他現在只想快點到達這雲川的頂尖教統，希望得到關於姬軒的消息或是回三千里大森林的辦法。
「或許也不一定要回到三千里大森林，也可以去映仙地，找大哥的那個摯友，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