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城溪月
第一章古城溪月
「秋風起落葉，爺爺，五年了你卻還沒有回來！」南炘州東部溪月古城，一個少年斜倚在樹下，眼神投向天空，那裡有旅雁成排飛過。
洛珒穿著一身秀才長衫，黑髮束在身後，頗有一股文士氣息，
身旁是一片晶瑩湖泊，水面波紋粼粼，夕陽下閃爍著碎金色彩。
「爺爺走的時候說這寄月湖有靈性，非常不簡單。」洛珒喃喃自語，順手扯下一片早已泛黃的樹葉含在唇間。
不過聚精會神看了許久他也沒有發現寄月湖有何不同，看天色已晚，無奈之下只得起身離開了。
「可能這是最後一次在寄月湖了吧，明天就要走了！」
……
……
厲炎荒域，將大半個南炘州囊括在內，此地位於浩瀚澤泯大陸的北域，多有蠻荒猛獸蟄居，甚至有的體內流淌著古代天階神獸的血液，無比強大。
如生有龍角的虯象，偌大的軀體比肩山嶺，一聲嘶吼都震撼四野，傳言至強的虯象能擊落域外星辰，干擾乾坤的運行，恐怖如斯！
又如馳騁蒼宇的太古魔禽，渾身繚繞烈焰，將空間都燒的扭曲了。它身軀龐大，若一座千仞高岳，翱翔於天際，身長要以「里」來計數，而不是尋常的「丈」！
而厲炎荒域深處卻是生命禁地，被稱為人間大凶之地，那裡有古代留下的神秘大陣，禁錮了三千里，進去的生靈沒有誰能活著出來，至少在當世還不曾有這樣的人。
傳言那是諸仙的隕落地，有不為人知的大恐怖！
厲炎荒域外圍是無垠大荒，蒼茫雲海之下，古樹搖曳婆娑，窮山危岳佇立在天地相接之處。
人們將之稱為三千里大森林，但真實疆域遠不止三千里，具體多少，紅塵凡人無人知曉。
那裡有失落的天宮，遺棄的遠古陵園，破碎的秘境等等，隱藏有諸多秘辛。
……
大晉，作為一個凡修共存的皇朝，建國於三千里大森林西北之地，與其接壤，國土浩瀚。
「大晉？滄海一粟罷了……」這卻是晉皇曾經的自語。
在大晉東南，也就是三千里大森林的方向有著一個極度繁華的州，這便是南炘州！
由於常年有外界修士跋涉探索三千里大森林，所以此地人流不亞於大晉帝都武蒼。
洛珒而今十六歲，剛出身不久父母便離開了，爺孫相依為命。不過一年多年前，他父親托義子姬軒來到溪月城求救，爺爺洛賢也帶著不舍離開。自那時起，洛珒才隨著姬軒修行，而今也算是有些成就。
「靜則靈，感則清，意念易，道則行……」
洛珒在心中念起了爺爺留下的《六易經》，這是一部古老的修行經文，洛賢曾在一處絕地得到。
周身頓時泛起點滴清輝，他心神沉浸下來，感悟天地靈氣。
此刻的洛珒如同自然的一部分，有一股天然的氣韻，彷彿要融入大地河川一般，身體與樹木花草共鳴。
嗡
在他抬手的時候，忽的一陣風吹來，楊起洛珒如瀑的黑髮。
「天地交感，自然共鳴，無為非為，易則達也！」
一陣陣的風，捲起樹葉圍繞著洛珒飛舞，身邊清輝淡淡的，給人一種靜謐安適之感。
「呼……」
最終洛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眉頭有些皺起，自語道：「果然如姬軒大哥所說，這道法可能不完整。」不過隨即他又是狐疑起來，既然姬軒能看出來這道法不完整，他爺爺肯定知曉，那為何還要將《六易經》留下來讓他修行呢？
「沒那麼簡單……」洛珒心想著，邁步向溪月城走去。天色不早了，為了明天出發，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洛珒單薄孤獨的身影漸漸走進黃昏的暮色中，因為溪月古城距離寄月湖並沒有多遠，所以僅是半柱香的時間他便回到了古城。
街道上還有些許遲歸的行人，屋檐上的燈籠已點亮，小酒館里還滯留著一些客人。
溪月城只是一座普通的邊陲小城，居住的都是平凡人，並沒有像整個南炘州那樣繁華，似乎與其格格不入。
究其原因而言，溪月所在的地區資源匱乏，早就被探索過，卻沒有發現什麼天材地寶。
洛珒一路走到了一家小破酒館，這便是他的家，是爺爺很多年前從他人手上買下的。
酒館老舊，自洛賢離開后就沒有經營了，只有洛珒和大哥姬軒居住在裡面。
「大哥，你又在屋頂！」洛珒不自覺地抬頭一望，果然看見一身深灰色衣袍的姬軒提著一壺淡酒坐在屋頂，思索著什麼。
「屋頂上空氣好。」姬軒年歲不是多大，雖說緊緊十八歲，但劍眉凜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夕陽斜照，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洛珒熟練地上了屋頂，輕坐在姬軒旁邊，順著後者的目光向遠方望去。
「在看什麼？」
「看那那遙遠的天邊，無窮遠處，」姬軒目光中有些眷戀地道，「那裡的另一個世界……」
「有多遠？」
「一匹千里馬日夜不停地跑，一千年也走不完一半路程。」
姬軒說著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我從那裡來！」
洛珒目光凝視著遠方，但他只看得見茫茫大荒，山巒在大地上起伏，一望無垠，浩瀚沒有邊際。
這是三千里大森林，抬眼看不到盡頭，太遼闊了，超出想象，簡直有違常理。
「千重山，萬仞岳，無垠天宇是宮闕！」
姬軒感嘆著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斜穿三千裡外圍，也算是一場歷練。」
洛珒也站了起來：「我們先到哪裡去？」
「映仙地，相傳曾經有仙王臨九天的異象從天界映照下來，每百年都有飛仙之景出現，是三千里大森林周圍的一處名勝地。」
「不過，明天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履行我的諾言，去交換一些東西。」姬軒走下的屋頂，身子輕盈，沒有絲毫聲響。
夜幕降臨，穹蒼下稀疏的星辰若大海中飄蕩的葉葉小船，忽明忽暗，隱隱約約。
三千里大森林靜靜的卧在黑夜下，古木狼林，山嶺俯卧著，很迷糊，若不仔細看讓人有一種它在移動的錯覺。
大荒隱匿在黑暗中，由於溪月古城坐落於三千里大森林之外，且資源匱乏，因此即使到了深夜也見不到大荒的蠻獸身影，很平靜。
沒有人知道，就在這夜色中，一個佝僂的身影顫顫巍巍著走在寄月湖邊，口中不知說著什麼。不過僅一會，那身影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彷彿融進了那淡淡的霧氣，消失不見。
這一切仿若幻境，亦真亦假，似幻似夢！
……
翌日清晨，洛珒早早就起來了，收拾了一些東西便和姬軒走出了小酒館的木門。
當他回頭再看著這不起眼的小破酒館時，心中滋味難明。
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了，或者是，再也不會回來。
「不知道你會不會想念這裡……」不知何時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走到了二人身邊，白髮微微散亂著，面容很蒼老。
「常爺爺……」洛珒叫道，眼前這個老人在洛賢還沒有離開時經常找其下棋，和洛珒關係好像爺孫一般很親密，在後者心中已經將他當做了親人。
老人拄著一根拐杖，和藹地笑著：「希望早日回來，探望一下我這老骨頭。」
「會的，一定會的。」洛珒狠狠點頭，溪月古城是他的家鄉，無論以後如何了，他終究會回來。
老人摸了摸洛珒的頭，最後從懷裡取出了一根墨色的手繩，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非常牢固。
手繩上串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白玉，溫潤沒有雜質。
「這本來是常爺爺給你準備的成人禮，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今天就把它先送給你。」老人親自將手繩給洛珒戴上，「珒，是一種美玉，你爺爺當初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我也在一旁，他說這樣取名是希望你像這玉一般潔白無瑕！」
「謝謝常爺爺……」洛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了，再見吧小珒……希望以後能再見……」老人拍著洛珒的肩膀，然後轉身走了。
「走吧！」良久，姬軒才領著洛珒向溪月城外走去，剛走了幾步，他驀然轉過頭看向那顫顫巍巍的老人，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怎麼了？」洛珒疑惑問道。
「沒什麼……也許是我想多了。」
……
……
他們走了，與溪月古城就此一別，無法知曉什麼時候能再回歸，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久的歲月，也許當他回來時常爺爺早已入土為安，曾經的同齡玩伴彼此相見卻不相識。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那家街道盡頭的小破酒館……
「走吧，都走吧，也該去闖蕩了。」老人在城中高處看著洛珒二人離開的身影，他不禁感嘆，「故人都走了，南圖，歐陽子，洛賢……現在小輩也都離開！」
「我也該走了啊！」老人的身影在清冷的晨日下顯得很孤單與蕭索。
故人奔走四方
紅塵任由闖蕩
最終
僅剩我與晨光
平分此世界
……
三千里大森林，無邊無際的大荒之地，沒有一個紅塵凡人能闖過百里，因為百里之後這看不到邊界的大荒才揭開真實面目。
蠻獸縱橫，老樹盤根錯節，彷彿行走在古老滄桑的汪洋之中。
有人曾笑著說：多走幾步，你的屍骨就可以多見識幾種蠻荒妖獸的腹腔！
直到今天和姬軒漸漸深入三千里洛珒才知道那不僅僅是笑言。這一路來，妖獸嘶吼，凶禽啼鳴讓他頭皮都快炸了。
他們走了三個多時辰，因為都是修士，所以已經走進了大森林數十里。但這不長的路程對於第一次遠走溪月古城的洛珒來說簡直無法想象。
什麼身長數丈長蛇，長有三個頭的蒼鷹和拳頭大小的黑色螞蟻，各種怪異的生物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