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世龍鳳劍
無聲無息間,墳場外圍出現了一位鶴髮童顏的道人,他頭束道冠,身著灰色陰陽道袍,雙眼看似歷經滄桑,卻極其有神,在他的額頭正中印有一道金光,這是歷經紅塵無情心,化丹成元嬰,重塑了一個『新我』,併入駐『天府』而造成的,他漫步走來,給人一種淡然出塵的韻味。
「聖級修者?難道是對方的長輩來了。」董衡與程遠志皆心中驚懼,看向對方,他們感受到了一股真正的場域,那莫大的威壓絕非他們剛才因機緣巧合所形成的那般,只具其形,而無有其神。
小劍出現的那一剎方賢已經站起,他也不例外,不過不似董衡與程遠志那般驚懼,因為聖級修者要想殺掉他們,根本無須如此,他順眼望去,那灰袍道人正緩步而來。
白袍道人止步於董衡與程遠志近前,輕喝一聲,那幽黑小劍以便隱沒於體內,隨後,他對著兩人一嘆,說道:「年輕好啊,年輕妙,年輕熱血輕易灑,年輕頭顱輕易拋!」
道人話畢,又走至方賢近前,看了看他手中的龍鳳劍,又道:「唉,看到你們,我就想起了我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的相仿啊!」
當看到來人是一位素未平生且並無惡意的修道者之後,董衡與程遠志的心中同時落下了一塊大石,若在這關鍵時刻出現一位對方的老輩,那便身只有身殞於此了。
這道人的出現,現場的氣氛變得有所緩和,可從他說的那些話裡面,這人似乎不希望他們在繼續下去。而現在的情況,明顯有利於處於劣勢的程遠志,董衡蹙了蹙眉,因為這最少也是一位處於聖級大成以上的修道者。
「請問前輩是?」董衡收起長槍,對著道人拱身問道,他迫切需要得知來人的身份,以便做出意外的應對之策。
灰袍道人淡然一笑:「三百年轉瞬即過,紅塵俗名也已成過往煙雲,同輩之中存活下來的人都稱我為杜老道。」
「不知杜老前輩所謂何事而來?」董衡再次拱身,他被眼前這位修道者說出的話語嚇了一大跳,就算再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直呼此人為杜老道。
「想起我們那一代,能出現一位二線強者就已轟動,可是自我出關后的這十幾天里,耳中所聽到之事皆是關於一些二線強者的傳聞,就說昨天,更是看到一人連連突破,直達聖級,嘖嘖,真是讓人震驚啊!」杜老道來回跺步,仿若未曾聽到董衡的話語一般,不斷得發出感嘆,而後才對著兩人說道:「你們年紀尚小,還有無盡的潛力未曾釋放,以你們兩人的資質,不出半年,便可躍線而上,成為四線級強者,只要你們途中未折,靜心潛修,百年後的人間界,你們必是名動一方的強者,若是此時死去,那真是一種莫大的損失啊!」
杜老道話畢,董衡一陣沉默,擊殺程遠志,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很難再有第二次,可以眼前的情況來說,這次的機會似乎已經失去。
方賢靜聽,沒有說話,公平的決一生死,對於董衡與程遠志來說很是難得,但往後並不是沒有,這老道正在做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想的事情,方賢自忖,雖有必勝他們的實力,但不管站在任何角度,他都沒有理由去阻止他們公平的對決,分出勝負,就有一人得趟在這裡,這是方賢所不願見到的結果。
程遠志心知死劫已過,但如此下去,後果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難得鑽到一個空子,同樣對著杜老道拱身說道:「一切以杜老前輩為主。」
「老朽此去殺場,路過此地,本不應多管閑事,可不忍見英才喋血,故此,想調解三位之間的恩怨,希望大家能以和為貴!」杜老道姍姍道來,說明了他的來意。
「這……」
董衡面露難色,雖然已經猜測到了杜老道的來意,但這亦讓他感到為難。
「老前輩有所不知,平陵城內程董兩家明面上雖然平和,暗地裡的爭鬥卻極其慘列,此次我欲出門遠行,耐何族內同輩中無有此人對手,若其……」
「家族相爭,若化解前嫌,此非樂哉?無須過多憂慮,我會走上一遭。」而後杜老道又對著方賢說道:「小友你呢?」
「謹依請輩之意。」方賢上前施禮,輕笑著說道。
「我觀三位資質皆遠超常人,不知各位可願加入我無憂宗?」杜老道理了理衣襟,微笑著對三人說道。
「嘶…」
董衡與程遠志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皆一改前色,同時臉上露出歡喜與嚮往之色。他們明白,修行的高度,除了本身的天賦外,外界的因素也有很大的關聯,而能夠加入一個大型組織,對自己的修行之路將會有著莫大的幫助。
據悉,無憂宗位於夏陽帝國雲州境內,這是一個可以和皇朝分庭抗禮的宗派,在整塊大陸上除了那些超級勢力與門閥之外的最強大勢力之一。在這宗門內,雖然以修道者為主,但絕不會缺少武修的法門,董衡他們明白這一點,因此,他們不會拒絕這位老道的好意。
別一邊,方賢拱身,對著杜老道說道:「杜老前輩好意,晚輩心領,只是已有師承,不敢別尋他師。」
「哼,小子,你竟敢小噓我無憂宗,不讓你嘗點苦頭你還真以為我無憂宗無人呢。」在場之中突然又出現一名男子,話畢,對著方賢便是一聲輕吼,那音波竟由虛凝實,對著方賢衝去。
「哐。」
在這危機時刻,方賢御氣,提劍迎『聲』,只聽見一聲如銅鑼之響傳出,后又見方賢連退數步,他面色潮紅,持劍而立。
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
「皇者戰力!」杜老道驚詫,他正欲出手,但方賢的反應卻比他意料之中的更快。
「敗同境界十人者為王,百人者為皇!」董衡驚疑,這男子雖然沒有盡全力,但也不是一般的狂級頂峰修者所能抵擋的,畢竟跨了兩個大境界。
程遠志更是苦笑一聲,心中暗道:「體質與功法,他都俱備,昨晚我就在懷疑,這真是不應該啊!」
「不得無禮!」杜老道對著中年男子一聲輕喝,便已化解了中年男子那後繼更加雄厚的『勢』,而後,他又對著方賢拱了拱身,指著剛剛以音波攻向方賢的男子說道:「我無憂宗雖為大勢力,但絕不以勢壓人,此乃我宗武修一脈弟子牛火,人如其名,性格莽撞如火,望小友告罪。」
方賢收劍,運轉功法,平復下洶湧的氣血,走到這身穿大紅衣,體型比之常人略為龐壯三分的牛火面前,微笑著對他行了半禮,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這,這,小兄弟勿怪,我這性格太容易激動了。」牛火臉色發紅,帶著歉意吱吱了半響才回方賢。
「從你剛才的表情我已看出你已有師承,且絕非弱者,不過小友你這劍非常神異,可否借老朽一觀?」杜老道理了理的長長的白眉,掩飾方才所造成的一付窘態。
「師傳之劍,絕世龍鳳。」方賢沒有猶豫,一些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他將手中異劍雙手遞給杜老道。
「嗖。」
杜老道接過絕世龍鳳劍,眉頭一皺,隨後騰空而去,眨眼間便無影無蹤。
這出乎了在場之人的意料,他是否攜劍而去?沒想到先前還一幅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卻是一個大騙子!
「前輩當心,此劍噬靈!」
方賢對著高空大喊,他不會相信這杜老道會持劍離去。
方賢的話語讓董衡與程遠志陷入沉思,他們也認同杜老道不會掛劍離去,但牛火卻不一樣了,此時,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那剛剛恢復的臉色又『刷』的一下,變的通紅。他急促對著方賢說道:「小兄弟放心,我宗異寶無數,且杜長老絕不是……。」
「嗖。」
虹芒劃破長空,杜老道再次出現於眾人面前,生生的打斷了牛火的話語,其實他卻不知,在場四人,除他之外,沒有一人相信杜老道會攜劍而去。
「此劍神異,龍鳳吐珠,卻又無珠,令人費解!」
「此劍怪異,握於手中,可聞龍嘯鳳鳴之音,懾人心神,卻又無法感知它的內部到底是否蘊有龍鳳真魂!」
「此劍果然非凡,不但重逾萬斤,且修道者的真元居然無法注入此劍,在修道手中,除了堅硬與鋒利外,沒有其他的特異之處。」杜老道神色凝重,且眉頭緊皺,正在反覆細細的觀看。
「什麼,萬斤之重。」
站在稍遠的董衡與程遠志大驚,隨後上前,細細打量著絕世龍劍,這超出了常理,以狂級頂峰境界,根本不可能拿的起此劍。
細眼望去,那如金環護龍珠般的劍首,如兩條蒼龍纏繞的劍柄,如的帝王皇冠般的護手,如游龍般的劍身,如鳳翎般的脈絡。看似薄而不鋒卻可輕易斬金碎玉,看似輕盈卻極具重感如萬斤巨岳。劍勢內斂卻不失鋒芒畢露,聚華麗、美觀、大氣與霸道於一體等多方面矛盾而又真實的特徵,這一切的一切都無不證明著這是一把另類的絕世異劍。
絕世龍鳳劍,長約四尺,上寬下尖,彎彎曲曲呈現游龍形。在那鳳翎覆蓋的劍身之上,一條主脈如潛龍騰空,吞吐龍珠。整劍合一,給人一種龍鳳戲珠的感覺。不過若細細一看,則會發現,在那劍柄之上的金環處,缺少了最為主要的『珠』!
「剛才真是看走了牛眼,動用真氣伴有血煞之威,又擁絕世龍鳳這等異劍,定然有極為強大的師門傳承,小兄弟豪氣,剛才真是多有得罪。」牛火拍拍方賢的肩頭,再次致以歉意。
「前輩心直眼快,忠義仁厚,雖已發招卻有收勢,晚輩怎敢記恨。」方賢微笑回應。
「牛火,你試試可否注入神力,發揮這絕世龍鳳劍的真正威能!」老道釋然,大陸上有不少神兵皆是與各系本源之力相互對應,非該系修者不能發揮威能。
「這劍雖然好看,但可真夠沉的……」
在三人看來,牛火不但性格如火,就連那臉也如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董衡與程遠志當然也可以看出,此劍握在他人之手與握在方賢之手的重量根本不同,或許這萬斤之重,就是此劍本身的重量。
程遠志蹙眉,在他的想法中,此劍不應如此之重,他沉思,在他和方賢交手時,並沒有感到那從劍上傳來的太大力量,難道這劍還與他所修的功法有關?而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絕世龍鳳劍,絕非凡品,當有大來頭。
「看我老牛穿山式!」牛火以神力御劍,化作毒龍,向前刺去。
「額,居然沒用……」
「在看我老牛破山式!」
「額,還是沒用……」
牛火持劍在密林中不斷的揮舞,口中更是哇哇大叫,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直到最後,他把劍一拋,趴在地上,呻吟著說道:「真是一把好,重的劍……」
「……」
眾人無語。
「看來老朽所料不差,此劍必須修有與之相配的功法才能使用!」杜老道看著那輕巧拔劍的方賢輕聲自語,不過卻並沒有問他修習的是何種功法。
「時間已不早了,不知小友可願與我等同去殺場。」杜老道抬頭望了望天,隨後又看向方賢。
「殺場?」方賢搖頭,他遙望南方,神色複雜的說道:「我要回家。」
「『星幻重器榜』上從未見過此劍,但以此劍之特異之處,老朽認為,必可列於精之系列前三十之內,若非此劍無『珠』,當可排前十,相遇即是緣,小友勿怪老朽羅嗦,你可要小心啊!」
杜老道沒有多言,他活了那麼久,見了那麼多,知道有些人與事不能強求,他大袖一甩,捲起董衡與程遠志御空而去。
「咳……小兄弟保重!」牛火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后,從地上躍起,拍拍身上的灰塵,對方賢揮了揮手,而後化作一團虹芒,消失於北方的天跡,獨留下還在原地發獃的方賢。
「師傅已離我而去,我還有家嗎?」方賢自語,那沉痛的表情覆蓋著他孤單的身影,家,已觸動了他的往事。
「對,我還有家!我的家在萬聖山脈!」想到了那過去的事,自然就想到了那逝去的人。
那偉岸洒脫的背影,那深邃明亮的雙眸,那捨我其誰的氣勢,那頂天立地般豐碑的人,為他遮風擋雨,教他處世為人……
萬聖山巔,平凡的開始,才會有不平凡的結局……
七彩城內,拿起放下,無牽無掛……
劍斥峰下,其實讓夢想成真,最簡單的辦法便是醒來……
聖龍河上,人生最主要的不是努力,不是奮鬥,而是抉擇……
……
「平凡的開始,才會有不平凡的結局,師傅,難道這便是平凡的開始?」
「奉天呈運,此乃弱者,可是,師傅,奉天一回又如何?」
「拿起放下,無牽無掛,師傅,你讓我如何來放下?」
方賢無言輕泣,逝去的人,活在心裡,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但那心頭的凄涼卻是永遠都消散不去。
男兒有淚不輕出,只因未到心痛處。兩行男兒淚自方賢的眼角流淌而出,滴落在凌亂的大地上。
往事一幕幕,回首於心間,淚早已流干,揮不去,化不開的是那無盡痛傷。
陰涼的清風,從密林內陣陣拂過,不僅吹冷了他的身子,還吹冷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