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白災
白城已然成為草原的一處銷金窟,特別是這貓冬的季節,這裡有著南人的美酒佳肴,帝王般的享受,若是再有紅袖添香,那就太完美不過了。
原本還有一些不長眼的牛鬼蛇神,如今聽到巴特爾被服誅的消息后,都消失了,這個消息太震撼。
當巴特爾的腦袋被掛出來的時候,白城內討價還價的聲音都小了兩分,被震懾到。
劉喜子活下來了,但凍掉兩根手指。
「以後,該叫你撩面鬼才對。」吳虎難得開玩笑,病床上的劉喜子也傻乎乎的笑著,他們這對搭檔總算沒有讓武教頭失望。
「快些好起來,這次草原定有惡戰,你們的炮隊可是有機會露臉,你這個營長,可不能落後。」吳虎哈哈大笑,如今他也是渴望一戰。
劉喜子的眼睛黑的發亮,個人的勇武,在他的眼裡不算什麼,槍法也不放在心上,哪怕他還是狙擊教官,他的心都放在炮營上。
「聽說,鐵所那邊又有新動靜了,年後估計你都能換新傢伙。」吳虎再次說著,只有在老朋友這裡,他才不是那個冷麵城主。
「替我……照顧……教頭。」劉喜子的嗓子紅腫厲害,如今說話吃力,他念念不忘的就是這事。
吳虎點頭,笑了笑說道:「最近那李蘭與武教頭走得很近,你就放心吧,而且這次王姑娘也來了,咱們的武教頭啊,不用我們操心了。」他說的王姑娘就是王瑩瑩,部隊里從上到下都尊重她。
劉喜子露出了靦腆而純凈的笑容,隨後也有點痴,被吳虎發現,笑罵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劉喜子隨後也嘆息一聲。
這一日,很多部落的人都來到白城,雖然不是大汗頭領,但都是親信。
只有更高層次的他們,才明白這個白城的可怕,幾乎又是同一時間離開,不敢在此地招搖。
「外面的那群人,他們只是看到了巴特爾的屍體從土默特走了一圈,他們可不知道,這走了一圈后,清朝的兩個都統也隨之殉葬,真是太出人意料了,罷了,我們也答應他們的要求。」青狼部落的老族長無奈的說著,他得到消息,就趕來了,如今草原岌岌可危,白城已經隱約有了群龍之首的架勢。
武大郎的要求非常簡單,就是要讓所有部落的人都聯合起來對抗滿清鐵蹄,青狼部落作為第二大部落,這裡也有一位滿清的都統,自然不能留。
「這是他向我們要投名狀,通知家裡,對多格動手。」老族長嘆息一聲,這是被他們綁上了戰車,投靠大清是不可能了,只怕白城和土默特就會先出手撕碎他們。
如今這裡兩大部落都已經達成一致,其他部落都是他們的附屬,自然也會聽從安排。
武義也算鬆了一口氣,這裡就要有一戰,他與滿清的堂堂正正一戰,他準備把部隊都調遣過來,這一戰他需要全力以赴,雖然兩大部落聯盟,但還是需要自己有實力才行。
在距離白城不遠的清水部落里,聽到消息,大家都是目瞪口呆,嘎哈臉色通紅,竟然把都統都給宰了,這可是他早就想乾的事情。
「最近白城那邊與我們有什麼別的聯繫嗎?」海蘭珠謹慎的問著。
「冬季了,交易也少了很多,只有酒樓那裡需要定時送上羊肉。」嘎哈不以為意的說著,冬季大地都蟄伏了,白城也一樣不可避免。
「不……他成長的太快了,已經不需要我們了,他怎麼能這麼快就做到?」海蘭珠仰望著,只能看到氈房的龍骨,對於武大郎,她的心裡一直是矛盾的。
嘎哈與長老都不說話了,這是清水部落所無奈的事情,哪怕他們早就明白這件事,但不想這麼快就發生了,去年他們都是依靠清水部落呢。
一夜,北風如夜梟哭號,寒冬露出了它的獠牙,無數人被凍醒,哪怕厚厚的棉被都無法隔絕這刺骨的寒冷。
氣溫驟降,武義一大早就被凍醒了,許多人都是如此,天色剛亮,炊煙裊裊升起,彷彿被凍住,煙氣都那樣沉重。
這是滴水成冰的日子,不知是在寧武府太久,他都有些受不住,在校場上跑了一圈,這才緩和了許多,隨後也向著城外走去。
好大的一場雪,武義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鐵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厚的地方有一人高,鐵路被冰封,還是這個節骨眼。
但這樣也好,只怕草原都無法外出,他穿得可是羊絨衫,外面還是皮大衣,這才將將提防寒冷,只怕更原始的保暖衣物是無法做到的,他想到了清水部落,想要問問他們情況,來及此判斷。
滿清也不是鐵人,而且這次發動機會還是要看他來掌握的,他不想失去先機。
「武教頭,你在這裡啊。」吳虎快步走上來,他剛才去了武義房間,沒有發現人,就出來尋找。
「這個天氣可是夠冷的,城裡沒事吧?」武義把白城交給了吳虎,所以就沒有插手城裡的事情,如今只是隨口問問。
一張嘴,就是幾尺的白氣,可見這寒冷威力如何。
「還好,入冬前就調集了入冬的物資,足夠城裡使用。」
有了鐵路就方便多了,白城沒有多少人,軍營也不過三千人馬,商人也就是這個數字,這裡最不缺少的就是糧食和煤炭,作為必須儲備,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這天真的是怪了,連水井都凍了,還好我們室內還有一眼。」吳虎感慨的說著。
不正常,正常水井水位都是在地下十米左右,竟然都能凍到,這可就不正常了。
「我們去清水部落看看,我覺得這次應該不一般。」武義說道,因為他們這是在草原第一個冬天,並不了解,還是詢問他們最合適。
撲通……
積雪嚇人,直接到了腰部位置,吳虎帶著武義走熟悉的道路,這裡才好點。
「這麼大的雪,倒是不用擔心明年乾旱了。」武義笑著說道。
民軍的禦寒東西都是很到位的,不僅武義關心,上水坊那裡也是層出不窮,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清水部落,不過幾里路,走得非常艱辛。
「他們情況有些不妙啊。」吳虎看到被風吹開的氈房,忌憚的說著。
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兩個氈房被吹開,只怕裡面的人更加讓人擔憂。
「我們快點。」武義催促,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慘烈,這裡的地勢很低,積雪就更多,需要大家輪換的趟路。
羊群與積雪同色,不是羊群,已經是死羊了,一個牧民一手提著一隻冰坨。
整個部落,就只有一個人影,羊都能凍死,只怕人就更加危險了。
「你們的人呢?有沒有事?」武義問話。
「是武大人,這場白災太狠了……」高大的牧民有些哽咽,羊群損失巨大不說,連人只怕也要出事。
最大的帳篷里,擠滿了牧民,數十人都擠在這裡,他們就如同羊群一樣,抱團取暖。
燃燒牛糞,在這樣的天氣下,沒有多大用。
這人群最外面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裡面是女人,最裡面的是壯男和孩子,十幾雙眼睛都盯過來。
他們用最原始的動物法則來對抗天災,最外面的人都用自己的身體抵擋寒冷,把機會留給最裡面的希望,老人沒了,女人沒了,都無所謂,但男人不能沒有,只要有戰士,他們部落就能存活下來。
武義看得鼻子一酸,這一年來,見慣生死的他,還是不忍看下去。
海蘭珠就在最中間這裡,她渾身發抖的走出來,解釋道:「這是一場懲罰,長生天對罪民的懲罰。」
「狗屁的懲罰,讓你們的人快點去白城,那裡還能躲避一下。」武義才不信這個邪。
「武教頭,這恐怕……」吳虎為難,這裡人數可不少,差不多兩千人呢。
「讓戰士們擠一擠,讓出一些軍營來,這是人命關天。」武義也阻止了他的話,若是沒有見到就罷了,既然看到,他無法做到漠視。
「好,我這就回去安排。」吳虎見到武義生氣,轉身就走回去親自安排這事。
羊群最先凍死的都是外面的老羊,人也如此,海蘭珠沒有過分悲傷,因為這是懲罰。
很多人都沒有動,他們也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坐在這裡,他們等待著長生天的考驗,洗脫身上的罪孽。
愚昧至極。
「這裡還有部落的財產,不能都走開,還要留下人來恕罪。」海蘭珠急忙說著。
「都是身外物,讓人跟我走。」武義知道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只能如此,如今他來了。
一切鬼神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