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蛇吞象(二)
傍晚的昏暗,發聲的只有那聒噪烏鴉,南北官路上平靜的很,此刻路人也都尋覓地方歇息了。
烏鴉突然被驚飛,不滿的圍繞著飛行,看到下面的人群后,就頭也不回的逃了,漫山遍野的人啊。
前去打探的探子也不顧身影暴露,快速的跑下去。
土布包裹的頭巾,也掩飾不住這個女頭領的容貌,或許她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但在軍中來看,那就美若天仙。
「怎麼樣?」李芝蘭開口就問,她偷偷的溜出榆次城,與外面的義軍會和,但找不到堂兄的人馬,她這裡只有兩千人馬,也不敢打草驚蛇。
一路上還找到了幾個逃兵,這才知道堂兄竟然被官軍馬軍大敗,如今也下落不明。
李芝蘭吃驚,沒想到官軍還有這等馬隊,若不是親耳聽到,怎麼都不敢相信。
隨即她就讓人去尋其他義軍,東門那邊也有兩千人馬,讓人查探南去的路線。
「果然被將軍猜中,那股馬軍就在官路守著,只怕我們過不去啊。」探子有些驚慌的說著,那馬軍夜不收隊厲害,他差點就回不來了。
「不對,堂兄也沒有去南面。」李芝蘭跟隨李自成多年,很快就判斷出,倘若堂兄去了南面,這馬軍肯定尾隨,如今攔在這去南面的必經之路上,就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們去南面啊。
馬軍雖然厲害,但數量就只有那麼多,其他官軍也不見人,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等待他們的是一個陰謀,但就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陰謀詭計。
正在出神的時候,後面也來了影影綽綽的一大堆人來,是其他兩門的人都趕來了,如今她也有著六千多人馬了。
京畿不見動靜,平陽更是沒有消息,太原府也沒有出兵,難道是西面?
「聽說最近西北出了一支能打的秦軍,都是一些破落戶的軍戶組成的,在陝北一路廝殺,聲勢浩大,難道會是他們嗎?」有人還是知道情況的。
這支軍隊也是奇怪,年前才出現,但一出道就把幾個大頭領打敗,他們在南面也是聽到不少風聲。
「是巡撫孫傳庭的部下,殺伐果斷,對義軍下手毫不留情,從不招降,俺們就是從北面逃到南面的。」一個力士忌憚的說著,對這支只認人頭的秦軍可是談虎色變。
秦軍雖然在陝北,但與這裡還真的沒有太遠,就隔著一條往河而已,只要有渡口,他們不日就能來晉中,難道這就是官府拿來對付他們的手段?
眾人都是疑慮,畢竟他們如今也孤零零的,與援軍聯繫不上。
還好這裡地勢並不複雜,他們也之前早就熟悉過的,為了對付榆次城,他們對整個晉中都瞭若指掌,如今李過他們唯一的去處就是西面,李芝蘭二話不說就帶人與堂兄會和,只要湊齊了萬人,區區一個攔路虎,也擋不住他們的路。
所有的希望都在南面,爹爹只怕此刻已經攻打潼關了,義軍向來不怕輸,因為很快就能拉起隊伍,這晉地已經勢在必得。
深夜當李芝蘭帶義軍看到藏兵谷,李過頓時就撥雲見日,山谷內很快就差不多聚齊了近兩萬人,而且還有陸續歸來的。
官軍馬隊看著兇猛,但真正殺的不過幾千人,大部分都是自己跑散的,李過當日也是被打個措手不及,哪怕有通天本事,也被流民裹挾,無法施展,這次他就要好好的會一會這個馬軍。
李芝蘭也吃驚的張大嘴巴,她在城內只是聽說義軍被打跑,竟想不到堂兄的馬隊和白毛軍都被滅了,這兩隻精兵,就是李自成都眼饞,這股馬軍還真的不容小覷。
「芝蘭,曹文詔當年也是如此,千餘關寧鐵騎更是肆無忌憚,但最後怎樣,還不是被我們逼得只有自刎,官軍再強,但他們輸不起,哪怕一次就一敗塗地,我們不同,哪怕打散了,我們很快就站起來,義軍必勝。」李過並不擔心官軍強硬,官軍就是土塊,他們就是水,土塊硬,但終究被水泡化的時候。
「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就南進,打敗騎兵,迎接大軍。」
自己的馬軍和白毛軍沒了,但是他還有十幾萬的大軍,只要多打幾仗,精兵就自然出來了。
這就是他們贏定的優勢,官軍需要多年才能成軍,一支精兵可遇不可求,但他們只需要打仗,精兵就源源不斷的出現,就是磨也把官軍磨沒了。
被他這樣一說,義軍就再次恢復了士氣,是啊,義軍與曹文詔之間就失敗了多少次,被他一路追殺出晉地,結果還不是被他們給宰了。
榆次王家大院,眾人又過了提心弔膽的一天,還好外面的風聲已經鬆了,昨日僕人出去買菜,這榆次城也不再是風聲鶴唳,王楓泰才鬆了一口氣。
今天,他就更加輕鬆了,太原府的守將李軍門親自前來支援,也就是說武大郎的囂張日子也到頭了,只要官軍一來,榆次城就還是榆次城,王家的榆次城。
「東家,早晨,武鎮西他們就出城了。」管家進門稟報,因為王家這兩天都是防備,消息也不靈通。
「什麼?出城了?跑得倒是挺快的,李總兵的人都沒有到,他就望風而逃了,可惜啊。」王楓泰臉色不好,他還真被羞辱一下武鎮西呢,讓他王家落面子,恨不得置他於死地才大快人心。
不過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還有更多的機會。
首先就是這個上水坊,在他心裡就是肉中刺,必須要拔除。
武鎮西就是仗著這個上水坊,只要拔掉,看他還怎麼立足。
「去與衙門那邊通氣,就以通敵的罪名,緝拿上水坊的人,去吧。」王楓泰忍不了這個上水坊了,必須斬草除根,武鎮西的手伸得太長了。
不僅如此,他的一半火氣還來自城內的商人,齊家等幾家,竟然落井下石,真當王家是泥巴了,如今也必須要給他們些顏色看看。
王家如今也隱匿的太久了,這些賺了點銀子的商人都敢欺他。
打壓最好就是從上面來,王家真正的底蘊在朝中,哪怕改朝換代,也依然存在,看似都是中庸之輩,但這才是為官之道。
出頭的椽子先爛掉,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東家,齊家跟武鎮西走得很近,早晨,齊家的人也跟著出城了,他們齊家不過出了一個知州,幾個縣令,我們不如請……」管家向上抱拳,意思明顯,就是讓朝廷的人來對付這齊家。
一個知州,幾個縣令,這可是齊家花了大力氣才培養出來的,再進一步,就需要幾代人努力才成。
「不急,先把上水坊給我拆了。」
王楓泰了解官場,打壓也不是立竿見影的,但商場就不同了,他要痛打落水狗。
斬去武鎮西的爪牙,然後再摘了烏紗,最後他還要讓武鎮西生不如死。
王家的面子,要比武鎮西的命都值錢。
王家活過來了,門前恢復車水馬龍,一些商戶都不會不躲避起來,特別一些原本依靠王家,這次有跟著齊家的人,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只想著如何再回到王家呢。
與榆次城的暗涌不同,在城西不遠的地方,這裡已經開始集結,武義這次也展示出他的手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