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比臘月寒
宣和七年，十二月，夜。
入冬後，天氣漸寒。
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內侍、宮女臉色異常緊張，尤其此刻的福寧殿更是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啊！”
感覺腦袋有些刺痛，努力睜開雙眼。
不等自己看清周遭環境，就感覺有群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呀，殿下醒了！”
“太好了，殿下終於醒了！”
一群人衝著自己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陣，一時沒能明白怎麽回事，但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倒是顯得挺開心的。
一手扶著如今依舊有些眩暈的腦袋，沒有搭理這幫穿著奇異的……
等等！
他們這是什麽裝扮？
這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又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哪裏？
我又是誰？
“殿下？”
見殿下不曾搭理一人，隻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四周，眾人心中越發不安。
……
許久之後，總算弄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了。準確說，現在的自己是一位太子，名叫趙桓。
沒錯！
就是那位即將亡國的北宋末代皇帝宋欽宗趙桓。
而，如今眼前這群圍著自己的人正在努力勸自己當這倒黴皇帝。
要說這剛一穿越就是皇帝身份，著實夠讓諸位穿越者同行羨慕了。
可現在趙桓的心卻是比這臘月的天氣還要寒冷、冰涼。
就算這張臉長得再帥也不頂用啊！
隻想問問，還能不能下車？
熟悉曆史的人多多少少都應該聽說過這個皇帝——靖康恥雙主角之一。
也應該都知道這個皇帝當得是多麽坑爹。
不對！
應該說是當得多麽坑兒子。
宋徽宗趙佶眼看著金軍就要打到跟前了，你這當爹的不為兒子們撐起半邊天，反而直接把這爛攤子丟給自己兒子。
這時候禪位給自己，不明擺著是讓我來背鍋嗎？
趙桓此時內心覺得自己仿佛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事情既然已經了解了個大概，而且自己來這的時間也是不偏不倚，那還能怎麽辦？
隻能接受了啊！
沒見原來的這位趙桓為了不當這個倒黴皇帝都哭暈過去好幾回了嗎？也沒見有人給讓步呐！
這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的節奏啊！
再說了，要不是這原先的趙桓哭暈過去，自己還代替不了他來當這位皇帝，讓自己重新活一回。
哪怕是當這倒黴皇帝。
“吳給事！”
正當趙桓準備答應當這倒黴皇帝的時候，就見一內侍匆匆進來在一人耳邊低語了一陣。
據剛才聽這幫人交談的內容判斷，趙桓知道這人名叫吳敏，而站在他邊上那位黑臉男子叫李綱。
聽完內侍的話，吳敏看了一眼趙桓。見趙桓沒注意，便示意李綱走到一旁。
二人又在哪裏嘀咕了一陣。
趙桓有意避開，所以故意讓內侍給自己端來一杯茶，一口給猛灌了下去。同時，對李綱二人在嘀咕的事情有些好奇。
雖說聽不見二人的交談，但是見李綱那緊皺的眉頭，趙桓猜到應該是出了什麽比較棘手的事情。
果然，吳敏二人一商量，便走到自己跟前。
“殿下，方才來報，鄆王殿下帶著隨從欲闖宮門……”
“什麽？”不待吳敏二人將話說完，趙桓忽然驚道。
鄆王是誰？
那可是自己的弟弟趙楷，而且還是一位地位幾乎跟自己一樣的親王。
而且，據了解，這位鄆王可是為了皇位跟自己較勁了很多年的人。更何況，往往大多數都是這家夥占得上風。
他在這個時候帶著隨從闖宮，目的是什麽？
這不就是明擺著想要在這最後關頭再努力一把，想要坐上皇位嗎？
自己這皇位就差這臨門一腳了，哪能讓你橫插一杠？
即便是這即將會亡國的皇位，那也不行！
既然趙楷是弟弟，就讓他老老實實的做個弟中弟！
不等趙桓開口，李綱抬頭看了一眼纏在趙桓腰間的玉帶，突然猛地雙膝著地，急忙衝著趙桓便喊道：“殿下，您還是答應繼承大統吧！”
“否則，這大宋危矣！”
排方玉帶！
要知道如今趙桓纏在腰間的可是前不久趙佶禦賜的排方玉帶，這玉帶有別於其它。
因宋朝推崇金帶，雖玉帶不多見，但所象征的級別卻很高，而這排方玉帶更是象征著帝王。
李綱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猜測宋徽宗趙佶心裏早就有了禪位給趙桓之意。
正是因為李綱品出了這個味道，當初他才膽敢率先提出宋徽宗趙佶禪位給趙桓的建議。
否則萬一最後趙佶不同意，他李綱這可是等同於謀反的大罪。
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禪位之事反而在趙桓這裏受到了如此大的阻力。
趙桓不願當皇帝，這是要把自己往死裏坑的節奏啊！
所以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宋，李綱現在是真的豁出去了。
見李綱突然下跪，趙桓也是不由一驚。
李綱這麽剛？
要知道宋朝的官員一般見到皇帝都不需要行跪禮的，現在李綱為了勸自己繼承皇位竟然對如今還是太子的自己下跪。
足見這是一位忠臣！
至少對於自己來說是位忠臣。
見趙桓沒有立即答複，反而愣著，一旁的吳敏也連忙勸道：“殿下，如今可不是猶豫的時候啊！金軍……”
“行了！二位不必多言……”
不等吳敏將話說完，趙桓便抬手打斷。
見趙桓打斷吳敏的勸說，李綱以為趙桓依舊不願即位，剛想用腦袋磕地，以自己滾燙的熱血激發趙桓即位的勇氣。
不料，趙桓接著又說道：“答應你們便是！”
一聽這話，吳敏大喜。可見一旁的李綱一腦袋欲要往地上撞，連忙一把將他拉住。
因為心有不甘，李綱一時沒有聽清趙桓所說的話，現在又讓吳敏給拉住，心中頗為惱怒，一雙怒目就這麽瞪著吳敏。
太子不願即位就是坑我，現在你吳敏阻攔我勸說太子即位，難道你也想坑我？
見此，吳敏也猜到李綱誤會了自己，無奈一歎。
李綱這人有才學，有見識，有膽魄，但唯獨這一身書生氣太重，過於衝動。
“殿下已經答應即位！”吳敏解釋了一句。
聞言，李綱大喜，連忙望向趙桓，想要聽趙桓親口答應此事。
趙桓說了一句答應的話就沒再注意李綱二人，而是想著往後該怎麽當這個皇帝。
說實話，兩世為人這還真是頭一次。
也真沒啥經驗。
而且這金軍的鐵蹄也馬上要踩臉了。
見趙桓沒有搭理自己，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綱相信吳敏不會拿這件事情來誆騙自己，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殿下如今好生休息一下，待天明再舉行即位儀式。”
吳敏卻是在一旁對趙桓說道。
聞言，趙桓點了點頭，倒也不曾開口多說什麽。
見此，李綱卻是想要開口再確認一遍，卻是被吳敏給強行拉出了宮殿。
同時也讓其他人出了宮殿，隻留下一個內侍看著趙桓，以防萬一。
“吳給事，某還有事與殿下商議，您為何將某拉到殿外。”
出了福寧宮，李綱對吳敏的行為有些抱怨。
吳敏連忙解釋道：“之前殿下死活不願即位，如今已然答應，我等再這般施壓，萬一殿下再不願即位該如何是好？”
吳敏的意思很簡單，之前趙桓尋死覓活地不願即位，當中還哭暈過去好幾回。
現在既然已經答應了即位，情緒也剛穩定，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再去刺，激他。
否則，這萬一趙桓沒有頂住壓力，再次崩潰，不願再即位。這是何苦來哉？
李綱一聽，盡管覺得吳敏說的有道理，雖然心中不甘，但也不再抱怨。
見其他人都已離去，他們二人卻靜靜地守在福寧宮外。生怕，這臨危答應即位的趙桓又有了什麽變化，幹脆就守在了這裏，以防萬一。
隻待天明，舉行了即位儀式，生米煮成了熟飯。這趙桓的皇位可就算是坐穩了。
這福寧宮原本應該為了即位而開心的事情，卻因為種種因素造成了如此詭異的氣氛。
如今又因為答應了即位的趙桓心中想著應對未來的對策，而兩位勸他即位的大臣生怕他反悔在這寒冷的夜晚守在宮殿外，讓原本詭異的氣氛就顯得更加詭異了幾分。
有誰見過，在得知自己即將即位還這般不情願，這般尋死覓活的？
就算是主導宋徽宗禪位的李綱也萬萬沒有想到，趙桓對於拒絕即位這件事的態度竟然會如此強硬。
ps:其實這時候應該有其他人出場的，但基於劇情需要才隻讓吳敏和李綱二人出場。
另外，後麵也會出現一些跟史料記載略有出入的劇情，望各位別太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