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 男兒也有落淚時
彭麗見葛新萍來了,便打招呼道:「你回來了,機器聯繫的咋樣?」
葛新萍不回答彭麗,而是反問:「你看到他們兩個男人打架,怎麼不勸阻啊?」
「我能勸阻得了嗎?我都險些被打,還能勸阻?」
聽得彭麗這樣說,婁東亭便說:「彭經理,對不起,婁東亭給你賠罪了。」接著轉頭對葛新萍說,「小葛總,我今天是不對,但我姐姐被人打暈了,我要來廠里看看,問問情況。」
「既然你姐姐被人打暈了,你為什麼還不去醫院看看人現在怎麼樣了,居然還在這裡耀武揚威?」葛新萍這樣說道。
「譚笑天,我們後會有期,往後大家再切磋切磋武藝。」說完,婁東亭便離開現場,他要到醫院去看望他的姐姐。
譚笑天說:「婁東亭,你等一下,我們一起走。坐我的車走。」譚笑天又轉頭對彭麗說,「你和葛新萍回車間,繼續管理好車間的生產,同時,把今天的事情調查清楚。」
彭麗點點頭。譚笑天在厂部的停車棚里開出了自己的車,他讓婁東亭坐上了自己的車,他們一起向醫院駛去。
先前兩個像好鬥的公牛打得難分難解的男人,現在又都友好地同坐一輛車,真是讓人想不到。
「譚笑天,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婁東亭問。
「是武漢體育院校的老師,張亁坤老師,你知道嗎?」
「我不認識。不過,你的武功可以的。」
「哈哈,你的武功也很是厲害啊,你在哪裡學的?」
「少林寺。」
「哦,你還到少林寺去學功夫了?你是哪裡人?」
「我是咸寧人。六歲時,就被父親送到少林寺去學功夫了。到十歲時,我才上小學讀書。以後,邊讀書,邊習武,後來參加高考,報讀了北京體育大學。」
「哦,又是怎麼當上了保鏢的呢?」
「我大學畢業后,便參加工作,找了一個中學當體育老師。但當老師薪水太低,我在網上看到了一則招聘信息,洪鑫集團老總葛董招聘私人保鏢,我是湖北人,便回武漢來應聘,結果被葛董聘用上了。」
「哦,是這樣的。婁東英原來是你姐姐,怎麼沒看到你和你姐姐在一起過?」
「我姐姐大我十五歲,她就跟我媽一樣地對我好。我被葛董聘為保鏢以後,我見洪鑫集團有服裝公司,我便要我姐姐到這邊來打工,這樣,她便來到了洪源服裝公司做服裝。其實我們姐弟是比較好的,但為了一件事,我們就鬧彆扭了,我便生我姐的氣,我便很少和我姐聯繫了,我們大約有一年半的時間沒在一起說過話了。」
「什麼事讓你們姐弟倆鬧彆扭?」
「說來話長,為我的婚事,我姐逼我娶我們老家的一位姑娘,我不同意。我一賭氣,便不再理我姐了。她也生我的氣,這樣我們姐弟就互相不說話,現在快一年半時間了。現在聽說我姐被人打了,我覺得我對不起我姐,所以便到洪源服裝公司來,一來了解情況,二來為我姐撐撐腰。沒想到和你也『杠』上了。」
「無所謂的,我們這叫『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
「哈哈,是的。我先前是太小看你了,對不起,譚笑天。」
「嗐,這有什麼的。不較量,怎知道誰有實力呢?這非常正常的。這樣也好,我們以後可以互相切磋武藝的。」
「是啊。還真的是不打不相識呢。哈哈哈。」說著,婁東亭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們倆這樣談著,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武漢第二醫院。
婁東英和喬大曉兩人經過急診室搶救,兩個都已脫離生命危險,現都已轉入普通病房。譚笑天和婁東亭經過打聽,首先找到了婁東英的病房。
病房內,有兩個病床。一個病床上躺著別的病人,一個病床上躺著婁東英。她早已醒過來,頭上纏著紗布,正在打點滴。有一個女工守在她身旁,是她的老鄉。
婁東亭看到他姐,大叫一聲:「姐,你怎麼和人打架了?」
「哦,你是誰?幹嗎叫我姐的,我沒有打架啊?」婁東英皺著眉頭說。
「姐,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東亭啊?」
婁東英搖搖頭,這時,只聽得「哇」地一聲,她立即將身子探出床沿,向地面吐出他胃裡的食物,只見一些嚼碎的飯粒、蔬菜碎屑和許多的粘液,撒了一地。
「哎呀,我頭暈,頭痛。」婁東英皺著眉頭說道,她重新躺下。
「姐,你怎麼這樣了?」說著,婁東亭的眼睛里滴下一大滴淚來。
譚笑天說:「婁大姐,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得要打架呢?而且打得要人命?」
婁東英不理睬譚笑天,她不說話,躺在床上,只是搖了搖她的手。
婁東亭立即到護士台去叫護士。一個年輕的女護士被叫來。她看到病人吐了一地,便去一個醫務室拿來了一個撮箕,撮箕里裝了燒過的煤灰,還有掃帚。將嘔吐物用煤灰蓋住,然後用掃帚掃到撮箕中,地面重新被掃乾淨。
「我姐她怎麼連她弟弟都不認識了?這有多嚴重啊?」婁東亭向護士問道。
護士說:「這是輕微腦震蕩的癥狀,病人通過治療,兩個星期後可以恢復健康。她現在有暫時性的失憶。不要同病人過多說話,避免她用腦,少讓她情緒激動。」
譚笑天說:「哎,也是我疏忽了,忘了給她與喬大曉調解矛盾,讓她們的矛盾越來越激化了,以至於釀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你也有責任,你確實管理失職,不注重工人們之間的矛盾,只抓生產,不管思想。」婁東亭說。
「嗯,你說得不錯。這就是沒有經驗的表現。」譚笑天覺得自己太稚嫩了。
婁東亭看到自己的姐姐變成這樣,他有滿腹的心裡話想對姐說,可是現在不能。他非常悔恨自己,不該生姐姐的氣,竟然一年多的時間不理睬姐姐,對姐姐一點兒都不理解,不關心,不照顧。哪裡還像個弟弟啊。
「唉,我實在是對不起我姐姐。」婁東亭懊喪地說。
「你為什麼對你姐姐這麼不滿,以至於一年半的時間不理睬你姐姐?」
婁東亭便給譚笑天講起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來——
我們都是農村人。前兩年,我姐姐並沒有外出打工,她在家承包了五十畝責任田,他和姐夫勤扒苦做,一心要發家致富。
他們家的責任田距他們家較遠,每天去勞動,都要起大早,天麻麻亮開著電動車去,收工時天麻麻黑,騎電動力回家。他們同組的有一戶人家的一個姑娘,家裡較貧困的,她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在家幫家裡干農活。她叫劉友蘭,同組的人都叫她蘭子。蘭子人長得蠻俏的,心眼又好,她和我姐很合得來,她叫我姐為婁大姐。我姐田裡農活忙不過來時,就喊上蘭子來幫忙。
一天,我姐和蘭子在地里鋤草。我姐口喝了,她便丟下鋤頭,到田埂上去喝從家裡帶來的茶水。她喝完茶,正準備再返回地里時,突然從草叢裡竄出一條大蛇,它將我姐的腿部咬了一口,便蹲在原地不動。我姐大叫一聲:「啊,好大一條蛇,它咬了我。」
蘭子聽得這樣喊,你拿著鋤草的鋤頭,立即跑到姐姐身邊來。她看到了還在原地不動的蛇,便重重地幾鋤頭,將大蛇打死了。姐姐被蛇咬的傷口,鮮血直流,這時,蘭子顧不得臟,她俯下身子,立即用嘴為我姐的傷口吮吸,吮出了大量的毒血,她一口一口地吐在地上。而且發現傷口裡還有存留的毒牙,她小心地從傷口裡拔出毒牙,然後她拔下她頭上的幾縷頭髮,將我姐腿部傷口稍上的地方用頭髮纏起來,避免毒血迴流。她背上我姐,跨上電動車,直奔醫院。由於搶救及時,且當時採取了非常有效的救護措施,我姐的性命才得以保全。於是蘭子算是我姐的救命恩人。她倆的關係更加密切。
這一年的冬季,蘭子家裡有媒人上門為她提親,她看不上男方,便不肯答應。但蘭子的媽卻十分滿意,逼著蘭子答應,蘭子找我姐商量,我姐說你看不上就不答應,現在是什麼時代,那裡還有什麼包辦婚姻。姐姐覺得蘭子不錯,她便動了為我找媳婦的念頭。她扯故我媽不好,要我回家。我當時剛參加工作,在中學教書,聽說媽媽身體不好,便回家了,也與蘭子見了面。姐姐問蘭子對我是否滿意,蘭子說很中意。她便問我對蘭子印象如何,我當時沒有明確表態。
後來,蘭子的媽媽又逼蘭子答應那個說媒的男方,姐姐要蘭子堅決不同意,便表態讓蘭子做我媳婦。可我那時正與一個我的大學同學談戀愛,我不肯。可姐姐說她答應人家蘭子了,說我無論如何要答應蘭子。我們姐弟便鬧起矛盾來,那時矛盾並不尖銳。我後來被聘任當了保鏢,我要姐姐外出來打工,姐姐便來到了洪源服裝公司做服裝。而我又與我的那個女同學正好吹了,我姐便更加要求我答應蘭子。可我覺得蘭子沒文化,我們沒有共同語言,生活在一起不會幸福,便死活不答應。我姐說我太不聽話,對不起她這個姐姐,我說你逼我,我就不理你了。這樣,我們姐弟便鬧彆扭,一鬧就鬧到了現在。
「哦,原來是這樣。」譚笑天說,「你沒必要不理你姐,她是關心你,為你之好。你不管答應還是不答應,都不能夠從此不理你姐,你姐多寒心。」
「是的,」聽譚笑天一說,婁東亭眼淚再次湧出眼眶來,「嗯,我姐對我真得是像我媽一樣地對我好,我這個做弟弟的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