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精誠所至金石開
「哎呀,爸——媽——,你們這是折煞我也,天打五雷轟,孩兒承擔不起啊。」
譚笑天慌忙去拉二老雙親,可是無論怎樣地攙扶,二老就是不起。他們一口咬定:「兒啊,你不答應去救你弟,我們永遠跪在你面前,直到停止呼吸。」
「我的爸媽,你們生養了孩兒二十多年,如山似海的恩情我未曾報答,卻讓你們二老倒跪在我面前,這是逼我跳海啊。好啊,我答應你們,你們起來吧。」
「你是真的答應了?」
譚笑天點了點頭。
爸媽從地上站了起來,二老兩雙四隻手,緊緊地握住譚笑天的兩隻手,久久地抖動著、抖動著,兩張布滿皺紋的臉上,老淚縱橫。
「好啦,好啦,你們回去吧。去等你們的小兒子歸來。」
譚奇偉和馮晴秀兩人拭著淚,默然無語,愣了好半天的神,最後緩緩離去。
譚笑天想,我該怎麼辦?如果我答應娶葛新萍,那他們自然會撤訴,這應該沒問題。可是我怎麼能與一個自己看著就心煩的人生活一輩子呢?再說,我還沒有對雲彩霞斷了念想,娶了葛新萍那就與雲彩霞徹底決裂了。但,我不答應娶葛新萍,葛新萍豈肯放過譚有財?能否保證在不娶葛新萍的情況下,讓他們撤訴呢?
有難度,但必須去試試。
譚笑天一夜在床上輾轉反側。
早上八點半,譚笑天給葛新萍打電話。
「葛新萍,你出院了嗎?在幹什麼?」
「我已經出院了,現在在葛家大院,躺在床上看電視呢。」
「電視有什麼好看的,我想約你一起到東湖風景區去玩玩?」
「好啊,好啊,難得你有雅性,怎麼會想到約我一起玩呢?」
「你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要好好地散散心,我陪你散散心啊。」
「哎呀,我的天哥,你這麼體貼人啊。好的好的,什麼時候,是現在嗎?」
「是的。你開車過來,我在東湖邊等你啊。」
「好的。唔啊。」從手機里,那邊傳來葛新萍的嘴唇發出了「啵」的聲音。譚笑天便關了手機。
立即行動。做好了一切準備,譚笑天出門叫了輛的,開往東湖邊。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花香鳥語,鳥飛蛙鳴。東湖寬闊的水面,波光粼粼。遠處的山巒,倒映水中,近處的垂柳,裊娜拂水。紅花綠草,青山白雲,五光十色,風景旖旎。乍暖還寒,還沒脫去冬衣的人們,都走出了自己的蝸居,遊山玩水,踏青賞春。
東湖岸邊,遊人如織。在這絡繹不絕的紅男綠女中,有一位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青年男子,正在翹首盼人。譚笑天,身著休閑夾克,腿穿緊身牛仔,腳踏耐克跑鞋,那煥發著蓬勃朝氣的颯爽英姿,那滲透著無限誘惑的俊逸姣容,實在是「殺傷力」超強,讓無數的少女失魂落魄。就是這樣一位「王子」,卻要迎接一位「夜叉」,說來也讓人唏噓好笑。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從別處開來,停泊在了東湖風景區。車上下來一位遠看是時尚模特近看是效顰東施的女子。譚笑天與葛新萍會合。
如果是以前的醜女,定會抱著俊郎口啃,現在的葛新萍,再衝動也不會激情索吻了。她伸出了她的小手,與譚笑天的大手相握,兩人相視而笑。葛新萍縮回手來,可譚笑天拉著不放。他牽著她,上了一艘遊艇。
這對男女,說是觀賞美景,那只是他們消遣的幌子。男子圖的是要實施自己的目的,女子圖的是享受與自己「男神」相依相伴的時光。
徐徐涼風拂面,滿眼春光醉人。
「你看,大自然多美啊!」譚笑天首先從風景說起。
「是啊。真美。」
「為什麼要想不開呢?離開了這個世界,如此的美景,誰來欣賞?」
「譚笑天啊。」葛新萍並不在意。
「可是葛新萍呢?」
「已經消失了。」
「是啊。一個鮮活的生命,居然被她自己消毀了,這是多麼地暴殄天物。」譚笑天拉著葛新萍的手——搖了搖,「你看,這是一個生命,一個鮮活的生命。」
葛新萍不說話了,是的,結束了生命,現在還怎麼能與天哥遊覽東湖?想起來,真是后怕。
「我們都是大自然的傑作,我們都沒有權利消毀自己,我們不屬於我們,我們屬於大自然,只有大自然才有權利消毀我們,因為她是我們的創造者,我們是她的專利品。」
「嘿嘿,是的。一點不假。」
「我送給你一樣東西?」
「是嗎?」葛新萍聽說譚笑天有東西要送給她,立即激動起來,「什麼東西?」
譚笑天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掏出了一個紙盒,遞給葛新萍,「打開來看!」
葛新萍急不可耐地揭開了紙盒的蓋子,紙盒中裝著一個玩具。葛新萍拿了出來:一個塑料平台上,一頭立著一隻大的老母雞,一頭立著一隻小小雞,它們中間還有一個小碗。
「哎呀,有意思。」葛新萍說。
譚笑天指著一個紐扣似的按鈕說:「將它按一下。」
葛新萍便用食指摁了一下,咦,老母雞低頭將那隻空小碗碗底啄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隨後,小雞也將小碗底啄一下,再抬起頭。葛新萍忍不住又將按鈕按了一下,緊接著母雞和小雞又來一個回合。又按,又一個回合,如此反覆。
「哇,有意思,有意思。」葛新萍說,「我好喜歡。」
「是嗎?你看,這是母雞在給小雞餵食呢。」
「是的,是的。」葛新萍異常興奮,她又將按鈕按了一下,母雞和小雞又將小碗各自啄了一下。
「我超級喜歡。母愛偉大。」葛新萍說著。
說完,葛新萍突然臉色黯淡,她從興奮轉為悲戚,眼眶裡居然開始噙滿淚花。她想起了她的母親。
譚笑天有點疑惑:「怎麼了?新萍!」
「我想起了我的媽媽。」
在一個風雪交加的黃昏,在一個破舊的小屋裡,一個婦人遞給小女孩一個饅頭。這個婦人蓬頭垢面,滿臉憔悴,她已經病了三天了。饅頭是隔壁王大媽送過來的,還有一碗粥。
小女孩接著饅頭說:「媽,你吃啊?」
「我不吃,你吃。」
小女孩將饅頭撕下一小塊,送到婦人的嘴邊,可婦人搖了搖頭。只見她抬起她孱弱的長滿了老繭像榆樹皮粗糙的手,撫摸著小女孩的頭說:「新萍,媽死了,你可怎麼辦啊?」
這時,小女孩突然哭泣著說:「不,不,我不要媽媽死。」
「好,媽媽不死。你快吃饅頭。」
小女孩止住了哭泣,她便一口一口地吃起饅頭來。她哪裡想到,就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媽媽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
「媽媽,我好想你。」葛新萍簌簌地掉下眼淚。
譚笑天慌了手腳,連忙說:「哎呀,別哭別哭。沒想到我送你一個玩具,卻讓你如此地傷感。」
「這個玩具,我非常非常地喜歡,我將永遠地珍藏。」
「好的好的。只是你不要過於傷感。」
「笑天,你怎麼想到要送給我玩具的?」
「我是為了逗你開心,才送你玩具的。沒想到反而讓你流淚,如果是這樣,我倒不送這樣的玩具了。」
「不,很好很好。以後,我看到它不會再流淚了。」
「這樣最好。」
「笑天,我以後就永遠做你的好妹妹,我以後就叫你天哥,你叫我萍妹,可以嗎?」
「可以,可以。你這個妹妹我收下了。」
「好的,你上回沒有親口答應,這回可是你親口答應了的。我們這一輩子是分不開的兄妹了。」
「我答應了,好的好的。」
譚笑天能夠答應,倒不完全因為是有求於葛新萍。他剛才看到葛新萍潸然淚下的樣子,覺著實在是可憐楚楚。葛新萍雖然模樣醜陋了,但心地善良,性格直爽。他不再歧視她,長得丑不是她的錯。
「母愛真是偉大啊。我的母親也非常疼愛我們的。」譚笑天說。
「是嗎?你們有兩兄弟,比我孤獨一人好啊。」
「我弟弟就是因為我母親太溺愛他了,才至於他變成這樣。這一次,我弟弟犯了罪,我母親固然恨他,但她依然要救他。」
「是嗎?你弟弟太不應該了。」
「應該是不應該。不過,如果他被判了刑,他的前程也確實就毀了。」
「毀了就毀了。他不值得憐惜。」
「哎,我這個做哥哥的,攤上了這樣的弟弟,我也不知該怎麼辦?」
「他往犯罪道路上走,你這個哥哥又能怎樣呢?」
「你是不知,我的父母,昨天居然雙雙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他,你說讓我多難辦啊?」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
「我不得不答應了二老,但我現在也不知該怎麼辦?」
「你一定要救譚有財嗎?」
「不然,你說我還能咋樣?」
「這件事,我也想過了。你弟弟犯錯,我也是有責任的。其實,最不能原諒他的,應該是你這個哥哥,因為他是對你的愛人起了歹心啊。他只是無意間對我造成了傷害。現在你既然能原諒他,那我就送你一個大人情,我也放他一馬,何如?」
「是嗎?新萍,你說的話句句在理。我不是肯原諒他,只是雙老面前過不了關。你真得可以放他一馬?」
「你都可以放過他,我為了你,真得是為了你,我也就放他一馬。」
「啊,那真的是非常謝謝你。」
「不用謝。我答應你,撤訴算了。」
譚笑天太激動了,他一下子過來,將葛新萍抱了起來,原地轉了一圈才再放下來。結果,弄得遊艇也亂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