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瀾心可鑒(下)
瀧景瀾不知在何時已經止住了笑,恢複了原本冷淡的樣子,可是眸子裏卻有藏不住的溫暖。
“答應我三個要求。”
朔月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又被這句話帶入了另一個迷糊的世界。
三個要求?
“什麽要求?”朔月不明所以,滿眼都是疑惑的看向瀧景瀾,不知他又有什麽新的花樣。瀧景瀾擺弄著手中的杯盞,嘴角微微上浮,深黑色的眼眸中有點點的亮光,風華絕世。
“第一個要求,陪我去一次葑山。”
“葑山?要去幹嘛?”朔月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出這樣一個畫麵:山崖高聳,瀧景瀾施展輕功一躍而上,沒有花幾秒便飄了上去,站在最頂峰俯視自己小小的身影,而可憐的自己卻拄著拐杖汗流浹背的在半山腰掙紮。
朔月滿臉黑線,試探性的問道:“我們是要爬上去嗎?”
瀧景瀾不可置否,並不作出確切回答。
“第二個條件和第三個條件我還沒想好,你要隨時待命。”
“哈?”朔月不樂意了,這算什麽提議啊,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命令!朔月“哄”的一聲站起身,“那可不行,我可沒答應你,你怎麽能擅自做主!”
“那可由不你,別忘了現在你在誰的地界上。”瀧景瀾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瓷杯,手法花樣繁複,五個手指頭如同五個有生命的個體,將瓷杯繞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弧度,幾乎要吸引去朔月全部的注意力。
天哪,他的指尖好靈活,不愧是常年習武的江湖人士,不過他說出的話怎麽就這麽不中聽呢?朔月憤憤的想。
“好啊,這是你的地界,那我走行不行?誰稀罕住你的房子。”朔月火氣上來了便衝動,衝動了做事便不計後果。
“叮”的一聲,瓷杯突然滾落在地,碎裂了。
朔月剛剛準備甩袖走人,卻突然被瀧景瀾一個大力拉過來,一個站立不穩,摔落在背後不遠處的軟榻上,還未來得及爬起來,便被一個巨大的身影壓住了身體。
“想走?沒那麽容易。”瀧景瀾眼中釋放出危險的光芒,“別忘了,剛剛你父親派來的人是怎麽對你的!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要走麽?”
朔月被壓住身形絲毫不得動彈,瀧景瀾此時散發出的一種脅迫的氣息,更讓朔月心中一顫。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像一個霸道,危險的王者,反複無常卻又無形中做出最讓人感動的事情。朔月的怒氣漸漸的平息下來,仔細想想,現實情況也確實也如他所說,他這也是為自己好。
可是現在被他這麽桎梏著身形,體力上吃了虧,嘴上可不想再吃虧了。朔月那股子倔脾氣又冒了上來:“要走!我就要走,你能把我怎麽樣。”
瀧景瀾聽了這話,深黑的眸子一瞬間黯淡了下來,仿佛一顆星星在那一秒鍾裏失去了生命,隕落。
“是嗎?”瀧景瀾鬆開了手,頹然的倒在軟塌上,肩膀上的傷口處,原本隻有點點鮮紅的地方竟然已經染上了大塊的殷紅色。
他那麽愛逞強,剛才那副閑適的樣子誰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朔月後悔的直拍腦袋,自己怎麽沒早點發現呢。
棉紗被輕輕的掀開,朔月的雙手都有些顫抖,傷口浮現在眼前的一刹那,朔月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可怖的傷口竟然長在剛剛處於生龍活虎狀態的瀧景瀾身上。
血肉模糊,剛剛有愈合傾向的傷口,也許因為剛剛動作的牽扯又裂開了。鮮血依然順著瀧景瀾潔白的胸膛往下流,看得朔月心驚肉跳。急急忙忙的抓起一旁幹淨的帕子擦拭這些從瀧景瀾的心口旁流出的血液,朔月的心一陣抽痛。
為什麽要心痛呢,為什麽要為這個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家夥心痛呢?
朔月的手頓住了,回過神來想起之前的總總事情,他的無恥與霸道都是有他的原因的,雖然有時候會給人一種不盡人情的感覺,但是其實,其實他……
朔月停頓的手突然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了,她一回神,撞上了瀧景瀾的眼眸。這一瞬間,朔月無可自拔的沉浸在那雙深黑色的眸子裏。終於掩飾不了身體傷口的疼痛感,瀧景瀾的喘息聲一聲重似一聲,一聲一聲敲打在朔月的心頭上。
“還要走嗎?”瀧景瀾啞著嗓子,拚命的掩飾著自己傷口的痛苦,可手上卻一刻亦不肯放鬆,仿佛自己一鬆手,麵前的少女便要如之前那般飄然而去。
“我……”朔月低下頭,不敢再看瀧景瀾那雙深黑的眼眸。
房間內一片沉寂,除了瀧景瀾低沉隱忍的喘息聲。
過了許久,朔月才敢抬起頭,然而卻又撞上了瀧景瀾那複雜的眼神。隨即,瀧景瀾緩緩地放開朔月的手。
那隻手得到自由後,朔月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雀躍,而是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朔月有些消沉,自己這算什麽,恩將仇報麽?
從別處取來有止血消炎強效作用的金創藥,朔月沉默著,極其小心仔細的往瀧景瀾的傷口上撒藥粉。傷口血肉外翻,那一劍想必刺得極深。
“朔月,閉上眼睛。”
瀧景瀾受傷前的第一句話,他是不想讓自己看到那種血腥的場麵,還是不想讓自己看出他是為了就自己而故意受傷的?
朔月眼睛有些發酸。
“哼,留下來就留下來,誰怕誰。”朔月氣鼓鼓的說道,心中卻騰然一輕,心情無限暢快。金創藥撒好了,朔月去桌邊取幹淨的棉紗。
“啊!”還未邁出去第一步,瀧景瀾便一把將她拉向自己身旁。身體一個重心不穩,整個都撲倒在瀧景瀾的身上。
“啊,對不起,你的傷!”朔月慌亂不已,掙紮著要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