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死亡的距離
什麽?我沒有看錯吧?
朔月使勁眨了眨眼睛再看時,卻看見瀧景瀾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冰山般雷打不動的臉。
朔月心裏一陣苦笑:這樣的男子會緊張我嗎?我隻不過是一個拖後腿的傻女人,隻能傻傻的等著被別人保護。
身後的颯九黎冷笑數聲,在這樣的場合下顯得這樣刺耳,“這女人果然是你的弱點,別裝了瀧景瀾!放我走,我立刻毫發無傷的放了她,如若不然,她死無全屍。”颯九黎的聲音有些虛弱,那麽多的傷口,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瀧景瀾現在就像一座沉寂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一絲溫度,原本深不見底的眼神已經降至冰點。
颯九黎已經清楚的感受到麵前男子情緒的變化,雖然更加可怖,可他越是這樣,越是容易顯露自己的弱點。颯九黎心中暗笑,自己這一巨大的賭注成功了!
“朔月,閉上眼睛。”瀧景瀾冷冰冰的聲音讓朔月渾身一顫,同時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一行熱淚流下麵頰,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藥物的作用。
“叮叮當當”一陣響聲,一聲低喝,隨後是劍入肉的兩聲,朔月感覺到自己臉上濺上了溫熱的鮮血。
兩聲,為什麽是同時的兩聲?朔月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紅色。
“瀧景瀾?”朔月感覺脖子上的手一鬆,身後的颯九黎離開了自己,瀧景瀾黑色的身影依然佇立在眼前。
沒有回答,四周死一樣的寂靜。朔月突然心中一痛,一股不明所以的感情升上自己的心口,就像坐過山車時從最頂峰落下,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黑色的挺拔身影在眼中朦朧的水霧中倒下,朔月感覺自己的世界有一半倒塌了。
瀧——景——瀾!
這幾日裏瀧府有些混亂,每個人的臉上都盛滿了擔憂的情緒。他們凝聲閉氣,隻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分內事,不敢有一絲大意。暗衛們全部進入緊急狀態,繃緊了神經,謹防有敵人趁虛而入。秦紹來來回回的巡視瀧府的各個角落,眼神如蒼鷹一般銳利逼人。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手下的人疏忽,也不會有人能夠闖進戒備森嚴的瀧府,更不會有人拿淩朔月威脅少主,少主也不會因此受傷。秦紹憤憤的想,都怪自己,隻顧著擴展外部的勢力,卻連老本家都顧不好;身為少主最信任的侍衛統領,竟然犯下了這樣的錯誤。
秦紹握緊了手中的劍柄,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深深的皺到了一處。
已是入夜,少主應該也已經醒了吧?
回身望了望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樓宇,秦紹暗暗咬了咬呀,忍住了想去探望少主傷勢的念頭,毅然決然的回身走向黑暗處。
這是一間寬敞卻略顯寂寥空曠的屋子,上好紫檀木打製的木椅,厚厚的卷簾遮蔽著窗戶,隻有一旁的軟塌邊,忽明忽滅的燭火搖曳著兩個沉默的身影。
瀧景瀾斜靠在榻上,眼睛半眯半睜,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燭火的光映在眸子裏,忽閃忽閃的徒然增添了幾絲魅惑。黑色的發絲披散著,散落在光滑的裸露的肩膀上,黑白分明。而赤裸的左肩上卻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棉紗帶,上麵染有紅殷殷的鮮血。
朔月心裏一痛,默默地用潔白的濕帕子輕輕的擦拭著瀧景瀾額上細密的汗水,他麵部完美的輪廓依舊是那般令人心動。可是現在的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朔月回想起當時眼睛剛剛恢複時,第一眼見到的場麵。
血色彌漫在瀧景瀾的周身,一把長劍插在他的左胸膛,而他原本那雙深如宇宙的眸子也已緊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這樣的他,好讓人心疼!
沒有了當初撕自己衣服時的無理,也沒有當初在湖邊他抓緊自己的胳膊冷冷的說“走”時的霸道。
現在的他眉頭輕輕皺起,一聲也不響,就像一個嬰兒般,讓人想去好好的嗬護。
那把長劍離心髒隻有毫厘,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他是那般強的男子,人中之龍。朔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為了救出自己,瀧景瀾出招時根本不會暴露出自己的絲毫弱點,更不會被颯九黎的劍輕易擊中。
眼中有些微微的泛濕,嗬嗬,藥效難道還沒過嗎?
麵前的原本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瀧景瀾卻突然動了一下,也許是扯動了傷口,瀧景瀾低低的呻吟了一聲。
朔月驚慌的擦了擦眼角,緊接著說:“你醒了?我去叫大夫過來。”
誰料還未待她站起身,便被一隻因失血過多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力氣仍舊大的驚人。
“別去,我,我之前也說過了,隻要你在這便好。”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沉,卻仍舊是那般好聽,無形中有一種蠱惑人的力量。他昏睡了一個下午,受了這麽重的傷,依舊有這麽大的力氣。朔月有些汗顏,他還真是頑強。
動彈不得的朔月隻好依他的意,重新坐回軟塌,繼續為他擦拭額頭上新冒出的汗水。
沒有麻藥,沒有縫針,這樣可怖的傷口在他的身上,是有多痛啊!可他也便隻是呻吟了幾聲,不肯有絲毫的示弱。他不讓其他人進來,也許也是不想自己的下屬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樣子。
朔月輕輕歎了口氣。
手腕依然被死死的抓著,朔月微微動了動手腕,咦?還是沒掙脫。再看瀧景瀾,他正閉著眼睛小憩,,那神情真是拒人於千裏之外,顯得他蒼白的臉色更像一塊千年寒冰。可是他的手上卻一點也不肯放鬆,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正是火紅夕陽緩緩消失在地平線的時刻,在光明消失在地平線之前的那一刹那,一位白衣女子的身形如一隻蝶,舞動這生命中最後一刻的美麗。在陡峭的懸崖間,在深千丈的深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