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時間之外的嘆息

  神界！神靈！

  對於凡人和絕大多數異源來說，都太過飄渺。只在傳說中聽聞過。此刻天空上，神界數百尊神靈浩浩蕩蕩，幾乎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能看見。許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抬頭看著天空，心底都震動莫名，抑制不住的紛紛跪伏下來。


  「神靈！」


  「神仙！」


  神！

  超然在上，受世人敬奉。


  而在五行域周邊，一座座高山上，所有人也都抬頭看著浩蕩而來的神界大兵。


  尋常時，神靈難見。許多異源一生，或許都見不到一次神靈。而現在，數百尊神靈下凡！

  五行域太神秘了，世上雖古籍無數，可對於五行域的記載極少極少。也就五行域外圍的這些人，才知道黑色深淵環繞之內的，是一個神秘古族。


  現在看來，那個神秘古地內，出現了源詭，神界更是發覺所謂的古地，乃是詭的巢穴！

  詭，為世不容，人人都畏懼詭！為了滅殺詭，人間更是誕生了一個組織——望天閣。


  可望天閣只能滅詭，對源詭，望天閣就束手無策了。


  源詭是所有詭的源頭！天地更加無法容忍，所以，神界出兵了。


  這些，都是在五行域周邊山峰上的人所理解、知曉的。


  至於神界出兵的真正原因……這就不是能讓世人知曉的了。


  因為五行域出現了源詭、還是因為五行域對神界不敬，才使神界出兵？都不是。


  神界感覺到了五行域的威脅。


  神界掌管世界多少年了？如今忽然出現了一個塵封古族，其實力都對神界造成了威脅，自然得儘早剷除！

  神界數百神靈浩浩蕩蕩，踏著祥雲，極速臨近五行域。可他們不敢進入五行域內，如今整個五行域還籠罩在灰霧中，詭潮尚未褪去。就算神界此次下方的神靈多達數百尊，也不敢此時進入五行域內。


  ******

  此刻，五行域五行禁地內。


  炎子凡右手握著古怪匕首，雙眸冰冷。他眼中蘊含的殺意，似乎任何人、任何神靈只要一出現在他面前，都定會屍骨無存！


  可五行禁地絕天地通，他雖然覺醒了源詭，但本身修為太弱，僅僅巔峰紋生而已，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他手握匕首，不斷的胡亂揮出，一道道紫色匹練，擊碎了虛無，形成了一口口拳頭大小的黑洞。黑洞周圍，紫色光芒閃耀，似能吞噬所有。


  忽然，炎子凡身形停頓，手中揮舞的匕首也定了下了，整個人似乎都定格了。


  「唉…」一聲嘆息，不知從何處傳來。


  整個五行域內，都能聽見這一聲嘆息。就連源詭封印地內，一個個處在神靈次世界中的古族族人，也都聽見了這一聲嘆息。至於一眾古族神靈，聽得更是清晰！


  雖然五行域內所有古族族人，都聽見了這一聲嘆息，但除了木族古祖，沒人露出異色。似乎除了木族古祖外，五行域內所有聽見這嘆息聲的人，全都沒聽見這嘆息聲一般。


  很古怪！

  嘆息聲，似從時間之外傳來，聽見之人除了木族古祖，全都身形定格，他們所處的時間，也停止。


  「父親！」木族古祖驚呼出生，身形更是剎那變化成絕美女子模樣。


  她顫抖著，似在強行抑制自己的情緒。


  五行域外，星空間。


  「父親！」


  「是父親！」


  ……


  其餘四尊古族古祖，也都剎那驚呼出生，紛紛從閉關中蘇醒。他們四個更是身影一閃，剎那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五行域內。


  金族古祖神色激動，目光看向四方，像在尋找著什麼，可他什麼都沒感受到。


  唯有那一聲嘆息。


  「父親醒了……」他喃喃著，有些失神。


  忽然五尊古族神色皆一變，周圍景色更是瞬間變化。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五行禁地中。


  此刻，炎子凡身形定格。他周圍灰霧逐漸變淡，身上的紫色源紋也緩緩褪去。他手中，古怪匕首也變得虛淡，很快消失無蹤。


  也就十數個呼吸時間，炎子凡源詭覺醒結束。原本面目猙獰，眼中滿是殺意的炎子凡，神色逐漸變得溫和，就連身上的氣息也變化，再無絲毫源詭氣息，與正常人無異。


  五行禁地外，瀰漫整個五行域的灰霧，也逐漸淡去，無數在詭霧中嘶吼的詭，隨著詭霧消散，全都跟著化作虛無。


  此次詭潮爆發，超越以往。炎子凡更是覺醒源詭。這一次，古族甚至都沒生出抵擋詭潮的念頭。


  可僅僅一聲嘆息，就結束了一切。


  可怕到古族神靈都不願抵抗的詭潮，僅一聲嘆息，就完全化解。


  五尊古祖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自己父親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之前無論是木離覺醒源詭，還是金藍兒和水秋涼覺醒源詭，都沒能驚動父親。


  如今炎子凡覺醒了源詭，父親忽然就蘇醒了。雖然，父親僅僅發出一聲嘆息，卻足夠令五尊古祖震撼許久了。


  金族古祖看向木族古祖，問道：「二妹，你打算如何處置炎子凡？」


  此時炎子凡與常人無異，完全看不出他是源詭。可是，源詭深植他的源心中，就算是父親，也無法幫助炎子凡將源詭消除。


  木族古祖遲疑了片刻，緩緩道：「父親此次能夠蘇醒，是因為預言。」


  預言！


  其餘四尊古祖神色皆一震。先前因為父親蘇醒，使得他們都亂了心神，此刻經木族古祖點醒，才明白過來。


  炎族古祖皺眉，輕道：「若預言成真，對吾族有利，對整個世界，都有極大好處！就怕……」


  「就怕再出現一個祭天舟？」水族古祖接過炎族古祖遲疑沒說完的話語。


  炎族古祖沒說話，算是默認了水族古祖的說法。


  祭天舟……曾經整個古族都無法殺死的存在！

  如今……


  木族古祖神色一變，變得有些決絕：「我相信父親。」


  其餘四尊古祖沉默不語，算是同意了木族古祖的選擇。


  他們四個，又何嘗不相信自己父親？只是……有祭天舟這個例子在前，由不得他們不遲疑。可最後，他們都選擇相信父親，相信那個預言。


  金族古祖看向被時間定格的炎子凡，看著他溫和的面龐，緩緩道：「這一次不能再失敗，永恆者，只能在吾族誕生！」


  另外四尊古祖，都深深看了炎子凡一眼。隨即，除了木族古祖外，其他四尊古祖都身影虛淡，消失了。


  炎子凡忽然動了，他所處的時間流速剎那恢復正常。


  「吾這是怎麼了？」他疑惑，隨即抬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木族古祖，連忙恭敬道：「祖宗！」


  木族古祖面容絕美，炎子凡雖然沒見過她這副模樣，卻下意識的知道，面前這人，就是他見過幾次的灰衣神靈！

  木族古祖露出笑容。


  「祖宗！你……」炎子凡心頭剛生出訝異，正想詢問木族古祖為何變得這麼美，卻忽然察覺到源心異樣。


  在炎子凡感知中，似乎整顆心臟，被分解成了一絲絲、一塊塊，在重組著。更有絲絲莫名的天地氣息，在心臟上勾勒出來。


  木族古祖看著炎子凡，露出驚容。此地可是五行禁地，絕天地通！難道炎子凡要在這裡成心紋？

  不等木族古祖多做猜想，一個呼吸時間不到，炎子凡的源心已然進化完成。


  炎子凡是異源，又是源詭。正常異源若是源心蘊含源詭，都是先成心紋，才會覺醒源詭。可炎子凡太特殊了，體內共有五種源詭，五種源詭相互交融，自然而然的覺醒。


  而且炎子凡早就是巔峰紋生，離成心紋，僅僅差一張祭符而已。他的積累太深厚了！若不是他刻意壓制，興許只要一融合祭符，立刻就能成心紋。


  如今源詭覺醒，使他成為心紋，都無需用到祭符了。


  炎子凡目光獃滯，有些不敢置信：「吾！吾成心紋了？！」


  隨即又看向木族古祖：「祖宗！吾……是不是覺醒源詭了？」


  雖然早先就意識到自己正在覺醒源詭，可覺醒過程中，源詭佔據了他的意識，讓意識完全喪失。對於化身成源詭的過程，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此時有些不確定。


  木族古祖點了點頭。


  炎子凡神色忽然變得平靜，就連眼神都變得坦然：「也好。」


  這一天，他等了許久。如今終於等到了，他心底反而越加寧靜。


  就像一個知道自己死期的人，終於等到死亡來臨。這種直面死亡時的平靜，心底的寧靜，就是炎子凡此時內心的真是寫照。


  木族古祖看出了炎子凡心中所想，卻沒有多做表現。只見她身形逐漸變化，眨眼間就成了灰衣神靈模樣。


  「走吧，我們回五行域。」木族古祖說著，隨即一揮手，裹挾著炎子凡，剎那離開了五行禁地。


  炎子凡很平靜，沒有絲毫掙扎。


  ******

  源詭封印地內，百來尊古族神靈所處的時間，流速也恢復正常，他們都察覺到木族古祖不在，此刻正在五行域內。隨即他們個個探出神識，神識只是一掃，紛紛露出驚容。


  如今，五行域中詭霧徹底消散，所有的建築，沒有被詭潮摧毀絲毫；就連原本生活在五行域內的生靈，也都沒有絲毫損傷。


  以往詭潮爆發時，生活在五行域內的其他生靈，至少有三成死去，化身成詭。可是這一次……


  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有神靈都疑惑。


  忽然的，他們聽見了木族古祖的召喚，個個身形一動，離開了源詭封印地，回到五行域中。


  木族古祖正站在高空中，她身邊，一身白袍的炎子凡，平靜的站在那裡。


  木族古祖看向一眾神靈，緩緩道：「讓族人都出來吧。」


  有些神靈看了眼炎子凡，神色有些遲疑。


  炎子凡是源詭，且已經覺醒，如今雖然已經恢復常態，可說不準何時又會化身成源詭了。他們這些神靈，倒是能夠抵擋炎子凡源詭的侵蝕，可那些沒成神的族人，許多都是抵擋不住源詭的。


  木族古祖皺眉，她哪會看不出眾神的心思？

  「無妨，讓族人都出來。」


  這次，所有神靈都不再遲疑了。木族古祖的命令，他們不敢不遵從。


  很快的，從一眾神靈的次世界內，神靈開啟次世界的大門，古族族人，一個個都從次世界內走出。


  他們一眼看見完好無損的五行域，紛紛心驚。他們都知道，炎子凡覺醒源詭，在神靈次世界中，他們都知道，因為炎子凡覺醒源詭，引發了前所未有的龐大詭潮！

  可是五行域怎麼……怎麼完全不想剛剛經歷過詭潮的模樣？


  「炎子凡……」


  木離、金藍兒和水秋涼，他們這三個直接受過炎子凡無私幫助的人，此時看向炎子凡時，心頭都有說不出的滋味。


  特別是水秋涼，此刻看著炎子凡時，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其他古族族人，包括神靈在內，知曉炎子凡覺醒了源詭后，在看向炎子凡時，心底也說不出對炎子凡有什麼感覺。


  此刻木族古祖將五行域內所有古族族人聚在一起，定然是為了——滅殺炎子凡！


  可炎子凡為古族的付出，他們都看在眼裡。因為炎子凡曾經無私、無畏的付出，使得到了即將滅殺炎子凡的這一刻，古族族人心底，似乎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這種感覺，似乎是——悲哀。


  到了這種時刻，古族族人心底，似乎對炎子凡是源詭，並沒有多麼的厭惡，或是有絲毫畏懼。


  木離看向木族古祖，神色有些遲疑，可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古祖！炎子凡……能不能別殺他？」


  周圍族人紛紛動容，在他們心底，此刻也不希望炎子凡被滅殺。


  木族古祖面容模糊，眾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她看著族人，以不容置疑語氣說道：「炎子凡是源詭。」


  所有族人，都沉默了。


  炎子凡是源詭！


  古族族人明白，單是這一點，炎子凡就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們似乎知道炎子凡的結局已經無法改變，目光看向炎子凡時，露出更加敬重的神色。他們的眼眸中，飽含對炎子凡的感激，還有敬佩！

  「養育源詭的魔族！飼養詭的巢穴！速速伏誅！」


  突然，五行域外，傳來了一聲宏大的話音。聲音如雷，響徹在五行域中，使得五行域上空的雲層都動蕩，剎那化成虛無。


  聽見這聲音，包括木族古祖、包括所有古族神靈在內，五行域內所有古族族人，紛紛看向五行域外。


  他們臉上，驟然顯露出憤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