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玉
靈堂只有一層，外表漆黑，一眼看去，不由得令人生出敬畏感；而且，不斷有絲絲莫名、古老的氣息從這幢黑色建築中散發出來。
炎華帶著炎子凡，剛走到靈堂大門旁，黑色的靈堂大門頓時打開一道縫隙，同時一名黑衣老者從僅能容一人通過的門縫中走出，正是看守靈堂的五叔祖。
炎華連忙行禮，恭敬道：「見過五叔祖！」
炎子凡見到黑衣老者，也瞬間反應過來，學著父親，恭敬對黑衣老者行了一個大禮：「晚輩炎子凡，見過祖宗！」
炎華都稱呼面前的這黑衣老者為叔祖，顯然對方輩分極高。可是對方的輩分有多高？炎子凡還真算不出來。總之，他但凡看見族中輩分很高的，一律稱呼對方為「祖宗」。
黑衣老者看了眼炎子凡，蒼老的面龐上不禁露出一絲慈祥的微笑，輕道：「隨老夫進來吧。」
隨即，炎華帶著炎子凡，恭敬跟在黑衣老者身後，一起走進了靈堂內。
靈堂內部，和漆黑的外表差不多，所有牆體都是漆黑的。只是這種漆黑卻不像實體，目光向四周看去，只能看見一片迷濛的黑暗。不過，靈堂內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反倒像是漆黑的夜空。因為在四周的黑暗中，有不少各種顏色的光點，如星星一般。
那如星星般的光點，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名古族先人。數量之多，足有數千。
走在靈堂的地面上，猶如踏在虛無的宇宙間。在炎子凡的感覺中，此地很奇特。四周的黑暗很是陰冷，帶著濃郁的死氣；可是那數千光點，卻散發出不少生機。
靈堂，僅僅是古族先人的沉眠地而已；古族的這些先人，並非已經死去，而是臨近壽命大限、陷入沉眠中，一直在等待復甦！靈堂是個特殊的地方，能讓這些沉眠的先人，生命停滯，不受歲月侵蝕。
不多時，五叔祖便帶著炎子凡父子二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了靈堂中央。這裡充斥著光明，地面上有一張白色方桌，散發出光芒。桌前的地面上，放著五個蒲團，此時正有一名黑裙老婦人枯寂的盤坐在一張蒲團上。
炎子凡等人到來，都沒能將老婦人驚醒。此人，乃是五叔祖的妻子。他們夫婦二人，已經不知守護靈堂多少萬年了。雖然他們模樣蒼老，可卻都是神靈。
白色方桌上，放著兩尊香爐，其中大的黑色香爐中，點著三根白色的香；而較小的香爐內，只有一團潔白的霧氣。
當炎子凡三人走到方桌前，小香爐內的潔白霧氣忽然翻湧起來，跟著就飄蕩出來，在一個蒲團上幻化成了一名年輕女子，盤坐在蒲團上，面向炎子凡父子二人。
這年輕女子，自然就是在靈堂內待了近十二年的、炎子凡的母親白玉了。
白玉身穿潔白長裙，面容算不上艷麗，長相很清秀，卻帶著一種令人著迷的美麗。她皮膚非常白皙，猶如潔白玉石般，不含絲毫雜質。她的雙眸也是潔白的、連長發都是潔白的。
若是遠遠看去，白玉就如其名般，像潔白的玉石。
炎子凡第一次見到自己母親，不禁呆住了。
白玉身穿潔白長裙，臉上帶著微笑，看起來根本不像沒有肉體的人。照理說，靈魂是無形無質的，肉眼根本看不見。白玉沒有肉身，僅僅是靈魂而已。可是如今她看起來，就如正常人一般。
「母親？」炎子凡忍不住開口，有些不確定自己面前的這女子，就是自己母親。
沒見到白玉之前，他以為母親看起來應該是虛幻的，且極度虛弱。可是現實與他這些年來，有過的所有關於母親的想象都不同！
「你母親修鍊了靈魂秘術，且已經修成靈體。靈體雖比不上肉身，卻也近似肉身了。再過些時日，你母親就能離開靈堂。而且，若非修鍊成靈體的緣故，豈會讓你們來靈堂看望？」黑衣五叔祖開口，解開了炎子凡心底的疑惑。
白玉盤坐在一張蒲團上，臉上帶著笑容，看著炎子凡呆愣的模樣，不禁笑道：「怎麼？娘親修成靈體，你覺得很意外？」
炎子凡下意識的連忙搖頭。
他看著自己母親，雖然從出生至今，才第一次相見，可是炎子凡對母親卻沒有絲毫覺得陌生。
這時，枯坐在一旁的黑裙老婦睜開雙眼，也沒回頭看，忽然說道：「你母親的天資，不亞於你！你以為你的絕世天賦，是你父親帶給你的？」
黑衣五叔祖一笑，走到一張蒲團處盤坐下來，閉上了雙眼。
炎華站在一旁，露出尷尬。
炎子凡聞言若有所思，不禁看向父親。
炎華尷尬的咳嗽一聲，說道：「確實。你的絕世天資，是因為你娘血脈太好！你的天賦，也僅次於你娘。」
炎華說罷，目中露出狂熱之色，看向白玉，用極其溫文爾雅的口氣說道：「玉兒，再過不久，你就要離開靈堂，為夫等你。」
說著，他緩緩將雙手背負到身後，身上更是透出一股氣概。可當他眼光向白玉看去時，發現白玉根本就沒看他。
「小凡，你……」白玉看著炎子凡，忽然開口，像是看出了什麼。
雖然她這些年一直在靈堂內，可她對炎子凡的關心，比炎華只多不少。炎子凡為滅殺源詭獻祭一事，白玉也知曉。她早就知道，炎子凡的源心已經廢掉。但是此刻，她看著炎子凡，發現炎子凡的源心完好，且心臟跳動有力，完全不像源心受損。
炎子凡呼吸頓時一滯，忽然心跳加速，心中不禁緊張：「被看出來了？父親是神靈，都沒看出吾源心已經痊癒，怎麼第一次見到母親，就被看出來了？」
炎子凡心底害怕啊。他一直隱藏著，就連修鍊秘術都沒表露出來，一直都是暗中進行。
他是未覺醒的源詭，此事已經成了他的心結。前段時間在古族中走動，受到的敬重，他很享受。他害怕，怕族人知道自己源心已經痊癒。
源詭尚未覺醒，且他源心癒合，可以修鍊！以乾坤藍炎的強大、以他的天賦，幾乎只要他想，隨時都能突破成心紋的。一成心紋，幾乎必定成源詭！
炎子凡害怕族人知道自己源心痊癒，從而畏懼自己。
在覺醒源詭前，炎子凡雖然不會被滅殺，卻得活在族人異樣的眼光中。
看著母親的目光，炎子凡心底的緊張、慌亂，全都表現在雙眸中。他已經極力剋制，臉上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可是目光，卻瞞不過白玉。
白玉帶著疑惑，轉頭看了炎華一眼，又看向炎子凡，像是明白了炎子凡心中所想。帶著溫柔與寵愛，柔聲說道：「小凡，你……你要堅強。雖然無法修鍊源心了，但還是該開心的生活。」
從炎華的眼神中，白玉知道，炎華等人，並不知曉炎子凡源心已經痊癒。興許整個古族，除了炎子凡自己，就只有她知道，炎子凡的源心已經痊癒了。
很明顯，源心痊癒一事，是炎子凡故意隱瞞的。既然如此，她也無需說破。
炎子凡深深看了眼白玉，眼中的慌亂之色褪去，心中不禁為白玉的做法所感動：「娘親……」
炎子凡臉上神色一振，露出笑容朗聲道：「吾明白。」
此時，炎子凡隱隱明白了，父親為何說，娘親是古族中最美的。
白玉的確與眾不同，雖然她還未成神靈，可是她具備的一些能力，是神靈都沒有的；就連能力駁雜的木族古族，在某些方面，可能都比不上白玉。
異源因為源心不同，具備的能力也千奇百怪。就像炎子凡的乾坤藍炎。他才一覺醒源心，乾坤藍炎的威能就可以焚毀白玉的肉身。當然，如今炎子凡的乾坤藍炎，威能可比剛覺醒時弱了太多。
他畢竟僅是紋生，源心威能自然極低。只是源心剛覺醒時不同，剛覺醒乾坤藍炎，乾坤藍炎的威能是驟然爆發的！
……
時間飛逝，轉眼間，炎子凡在靈堂待了大半天，靈堂外，天空已經泛亮，太陽已經升起。
在靈堂內一夜徹聊，已經是黑衣老者，能給予炎華等人相聚的時間的極致。再待下去，可能就驚擾了先人。
所以，太陽一升起，炎華便帶著炎子凡，戀戀不捨的從靈堂內走出。這一夜，他等了太久太久，可是似乎眨眼間，時間就過去，相聚時間結束了。
炎華出了靈堂之後，靈堂的大門悄無聲息的閉合。他一步三回頭，心底居然生出對妻子的思念！而且這思念越來越強烈。
「玉兒，為夫想你！」炎華臉上露出思念，心如刀絞。
可炎子凡卻不同。這麼多年，總算見到了母親，炎子凡是欣喜的。
沒多久，炎華便將炎子凡送回家中。他神色悲傷，臉上帶著對白玉的思念，緩緩離去。
炎子凡坐在床上，直到炎華離開許久之後，他神色忽然一動。只見他體表浮現出淡藍色源紋，心口處更是燃起一團拳頭大小的淡藍色火焰。
「娘親知道吾源心已經癒合，但是她沒說破。」他暗自慶幸。
抬起雙手，看著雙手上散發淡藍色光芒、不斷流轉的源紋：「吾雖然源心癒合，可以修鍊了，但是沒有祭符，吾將不能突破成心紋。成不了心紋……」
忽然的，他沉默了，身上源紋也瞬間褪去、消失。
「當初吾頭上頂著一團烏雲時，吾付出了多少努力，只為成心紋；可是如今，頭頂的烏雲消失了，卻依然不能成心紋！」
炎子凡忽然有些不甘心，從他記事起，就將突破成心紋，當成了自己畢生的追求。如今看來，他的這一份追求，該放下了。除非，他不畏懼死亡、不怕被古族滅殺。
「罷了罷了。」炎子凡暗自搖頭，決定今生都不再修行源心，不突破成心紋。
因為，他不能覺醒源詭。不是他害怕被古族滅殺，而是他不想像祭天舟一樣，成為源詭。
下了決定之後，他心中輕鬆不少。
隨即，他臉上露出笑容：「吾不修鍊源心，可是秘術嘛……嘿嘿…」
因為不想成源詭，炎子凡放棄了修鍊源心；可是修鍊秘術，對修為可沒有絲毫影響，炎子凡當然是不會放棄的……
當炎子凡再次站在院牆上的那一刻起，古族中，隕星再次開始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