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潮湧動
鐘樓廣場。
天劫雷造成的光幕已經退去了有些時候,天空格外的晴朗,難得一見幾隻不知名飛鳥在空中時而盤旋時而嬉戲。
若是不算被黃沙掩埋著的殘垣斷壁在時而拂來的陣陣微風中無助的哭嚎與嗚咽,這的確算得上是不錯的一天。
天劫過後,夏族的族人們不斷地從趕來,圍繞著鐘樓廣場搜尋著被黃沙掩埋的族人。
那被轟擊得好像從不曾存在的土丘、攔腰斬斷的鐘樓以及無數族人悲痛的哀嚎和無助的抽泣,無不揭示著這場災難的慘痛。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百年來急速衰弱多災多難的部族,不知何時才能真正的安穩。
鐘樓廣場的一隅,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邊佇立著一個頗為雄壯的男人。
他猶如石雕般已許久未動,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族人們猶如辛勤的工蟻,不斷地在廣場的周圍搜尋著殘餘的生命。
漸漸,艷陽已不再高挑;又漸漸,它已慢慢西沉。
隨著日頭的西沉,這個男人的心似乎也漸漸沉了下去。
一個模樣幹練身材消瘦的族人小步快跑了過來,抬眼望著這個映在夕陽下頗為高大的身影輕聲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麼。
終於他不再佇立,轉身離開。
可是沒走出幾步卻又回頭問道:「真的都找遍了?」
頗為幹練的男子低下了頭,只是嘆息。
「這是康兒的命。」
那人轉過頭去,只留下背影默默地離去。
男人名叫懷權,龍懷權。
他是夏族的族長。
七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在那個幾乎使得夏族滅亡的大戰中,龍懷全懷抱著渾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前任族長,接過了他手中的權戒也接過了帶領夏族走出危難的責任。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他在危急關頭帶領著族人拚死擋住了蚩和狄這西北兩大部族前前後後十餘次的攻擊,然後又天才般的利用殷族與蚩和狄部族的矛盾,遊說殷族出兵參戰,最終才保留了夏族的一絲血脈。
儘管經過這一戰,本就已經急速衰弱的夏族損失了大量的人丁變得更加弱小,被迫前往更加貧瘠的土地。但是這並不會影響這位偉大的族長在夏族人心中的形象。
夏族在龍懷權的帶領之下名義上臣服於殷,卻實實在在的換來了七年間極為寶貴的和平與休養生息的機會。
在族人的眼中,他不僅是一個令人欽佩的族長,更是一個他們心中的驕傲。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今天卻顯得有些蒼老。
夜很靜,搜尋了大半天的族人已經盡數離開。只有龍懷權和那幹練男子還在巡視著部族。
遠處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之聲,望著腳步傳來的方向龍懷權停了下來。
來的是一個婦人,一個已經泣不成聲的婦人。
「龍懷權!」
婦人高聲喝道:「你還我的康兒!」
那絕望得聲嘶力竭的呼喊似乎用盡了婦人最後的一絲力氣,就在婦人即將癱倒的瞬間龍懷權穩穩地接住了她。
這是他的妻子。
她那原本梳得整齊的髮髻如今已經散開,金簪已不知去向,夾雜著淚水的頭髮胡亂的粘在臉頰,原本那端莊秀麗的妝容如那裡還有半分。
遠方的小路上,自知惹禍的丫鬟和婆子惴惴不安的跑來,躊蹴著不敢上前。
「你個滾蛋,我的兒子呢!」婦人撕扯著龍懷權的衣服,捶打著他的胸膛。龍懷權的胸膛已有多處血絲,但是這個男人依舊筆直的站著,摟著懷中的婦人。
「你說過要保護全族的人,可是如今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你也算是個男人,一個族長?」婦人歇斯底里的吼著。
除非親身經歷,否者你永遠無法知道喪子之痛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是何等的殘酷。
「對不起。」
望著懷中已經哭得暈倒的婦人,龍懷權的眼中充滿了愧疚。
他的手有些顫抖,彷彿此刻倒在懷中妻子重若千鈞。
龍懷權更加的蒼老,他有些累了。
這麼多年以來,即便是當年的那場幾乎危及夏族命運的大戰都未曾使他感到疲憊,即便是七年間他為部族披肝瀝膽嘔心瀝血都未曾使他感到疲憊,可是今天他真的有些累了。
「帶著夫人回去吧,注意別讓她著涼了。」
一直在小路邊候著的丫鬟婆子心領神會一般趕緊小步快跑著上前,接過了暈倒在龍懷權懷中的夫人,緩緩離去。
望著丫鬟婆子帶著夫人離開的背影,龍懷權眼中的那抹柔情漸漸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貫的冷峻。
「聽說殷族那邊有信傳來?」
龍懷權的眼神掃過身旁那幹練的瘦子。
「是殷先生帶來的。」瘦子答道。
龍懷權的眉峰一挑道:「殷先生?自從七年前那庄事情了解之後,殷先生就再未傳信,此時……莫非和那土丘之事有關?」
略一思索,龍懷權又問道:「信在何處?」
幹練男子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十分精緻的捲筒,雙手遞了上去。
緩緩地打開捲筒,龍懷權抽出了裡面的信。
信的內容似乎並不長,但是龍懷權卻看了很久。
「信你看過了?」
幹練男子點頭。
「你如何看?」
幹練男子頓了片刻道:「還是依殷先生為妙,況且您知道一顆上品洗髓丹對您來講意味著什麼?」
「不可能!絕不可能!那是我大夏族的命脈!」龍懷權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不過片刻之後便恢復如初。
「殷先生還有一句口信。」幹練男子撲捉到了龍懷權臉上那細微的變化。
「什麼?」
「殷先生說,知道當年之事的似乎還並未死絕。」
許久,凝視著星空龍懷權緩緩道:「你和殷先生走的似乎有點近了。」
幹練男子深深一揖。
「只有您突破這龍之血脈覺醒的壁壘,才能帶領夏族走向復興不是嗎?至於一個守了上千年只存在於傳說中毫無意義的秘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