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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宰客

  金生死去的消息,在夜裡時分傳入了監察司府邸,也傳入了朝廷諸多機構耳中。


  他的屍體經過刑司審屍官的檢查,確定是死在了景陽的劍下,而景陽表現出的力量,也讓人驚詫不已,這些官員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景陽在接塵宴會那個時候還有隱藏。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景陽那夜並沒有隱藏,而是施展這樣的武學太費精力體力,也太廢元氣,不足以維持長時間的戰鬥,只能用作沒有顧慮時候的一招殺,所以那日開始不敢用,後面沒元氣用罷了。


  審屍官將屍體情況以及大概判斷起草成書,讓筆吏抄寫數份,送往大武王朝諸多重大機構。


  可能是因為覺得這件事情太過嚴重,知曉消息后的袁波一臉黑沉的親自來到彭九零的府邸想商議此事,然而正在廳堂會見戶司主事梅雨的彭九零,已經知曉了這件事。


  看著來自白紙黑字來自刑司的文案,彭九零的面色已經極度難看,而他的神色在後面的片刻之中,變得猙獰如鬼——一位監察司衙役將景陽送來的沾滿泥沙的鬼頭刀呈遞到了他的面前,並轉述了景陽獻給他的話語:「司首,重犯金生,九劍門景陽,代監察司拿下了。」


  他瘦削的手指像是一根根稍粗的鐵針,狠狠地刺在手心。


  「將血狂刀楊洲打成重傷,是娘娘的意思,緝拿金生也是娘娘的意思,娘娘給五大宗門的面子給太多了。」穿著綠色官袍,臉龐方正的梅雨是知曉金生的實力的,越是因為知曉,才越是覺得不可能。看著被彭九零一掌拍到地上的鬼頭刀,又看了看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衙役,再想到那個市井出身的少年,骨子頭感到一股寒意。


  若說一開始這個少年表現出來諸多手段只是讓他們感到螳臂當車一樣的憤怒,現在卻讓他們不得不正視這個少年的實力。他的確有挑戰他們的本錢。


  彭九零揉了揉腰腹在靈藥浸浴下還是未能完全恢復的某處傷口,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自己受到如此折磨人的刑罰,很大程度是因為景陽的緣故,所以彭九零的目光之中難免浮現一抹怨毒。從景陽故意讓監察司知道他在等金生主動找他開始,彭九零就知曉他應該有殺死金生的能耐,然而真正聽到這個結果,他依舊感到憤怒與難以置信,陰狠道:「娘娘有娘娘的考慮,只是這個少年在很多時候表現得太過癲狂。」


  「他是在向監察司與武神監同時宣戰?」梅雨嘴唇微白,冷笑道。


  「五大宗門面對我們插手他們大試都沒有說什麼,尤其是九劍門,這些事情發生,我們自然也只能沉默,這本就是禮尚往來。」彭九零咬著利齒,「只不過很多年沒有看到過翅膀這麼稚嫩就這麼瘋狂的人,很想知道,他究竟能夠狂多久。」


  「司首你既然跟隨過寅朝,昔日也是寅京帝的人,司首你覺得這個少年是不是他的兒子?」隨著張劍過入獄,大寅太子還活著的消息席捲這些大人物耳中,彭九零才是八年前的寅朝倒戈者的事情便已不是秘密,知曉其絲毫不以其為恥,梅雨毫不避諱地問道。


  即便明明監察司與戶司之前已經暗中報文書表明景陽是大寅太子幾乎已無可能,在三番兩次的囂張事件之後已經基本被排除在外,然而如此不可能的事情發生,還是讓梅雨想到了這個可能。


  彭九零隻是看了一眼這位戶司官員,並未發作,冷冷搖頭,道:「他行事絲毫不擔心我們懷疑他是大寅太子,證明他沒有這個顧忌。且不說底子之乾淨,行事之狂傲莽撞與寅京帝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城中幾位老元聖暗中看過他一眼,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


  聽到元聖二字梅雨的一抹尊重,脊背都微彎,再聽到最終結果的時候,感到一絲失望。


  「我們將太多的視線放到這九劍門甲一的身上,或許正中了那大寅太子的下懷。」彭九零冷聲道:「不過無論如何,若是我們抓到把柄能夠定罪,九劍門與天下人都不會有話說。」


  梅雨眉頭一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彭九零。


  彭九零隻是冷冷一笑,宛如一條毒蛇。梅雨不知道,然而他卻很清楚的是,他監察司這麼多年,為了除掉異己,不知以此類方法誣陷了多少位官員……


  ……


  ……


  景陽殺死了金生的事情,傳遍了皇宮,而本來被朝廷封鎖死了的消息,不知為何,在一日之間傳遍了整個翰伊城,說書人說遍了前幾日宴會的事情,對於金生死在了天雷劍訣以及真火劍訣的事情,也爭前恐后地構造得繪聲繪色。


  關於金生與九劍門景陽之間的故事,也變得越來越精彩,前幾日一面倒的壓低了五大宗門甲一威風的言論,慢慢變得反轉起來。


  景陽知道這一切陸無琴幕後做了不少事情,不過並不知道自己這位了不起的師父是如何做到的這一點,他選擇不問不管。輿論對於誰來說都十分重要,九劍門無法做到完全不管外人對於自己的議論,前些日子經了詆毀,而今面對事實重要收穫別樣的應得的聲音。


  皇宮中百里秋怡精緻到讓天地失色的面容上,神色變得複雜了三分,本來為了對這個少年多些袒護,讓他能夠在監察司的壓力下能夠安然些,才做了一些幫他的決定,如此事情發生后讓他越發看不透這個少年。


  蓉兒也感到后怕不已,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少年會如此大膽的去挑戰武神監的金生,也萬萬沒有想到他能夠勝,其膽量與勇氣以及表現出的實力都讓人驚詫,對於那個少年的好奇變得更深了幾分。


  這樣的好奇總是容易迎合心中的某處空缺,所以毛國景應百里秋怡的意思來到了皇宮。二人在東宮見面,即便是蓉兒,也不得不退下,無權聽到半句這二人之間的談話。


  「之前本宮問過你,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在哪裡,你告訴本宮不知道。」百里秋怡抿緊了嘴唇,宛如一根細線,「你現在再告訴本宮一次,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百里秋怡的聲音顯得十分的疲憊與不耐。


  對那個少年情不自禁地想要多些袒護,其實她心裡清楚,無非是因為她覺得這個少年有那個潛逃太子的絲毫可能,想要作之為寄託罷了。


  毛國景明白她應該也開始困惑,開始不理解,不過也知道,一切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躬身道:「娘娘,微臣並不知曉。」


  百里秋怡起身看著毛國景,一雙美眸宛如刀劍,壓低了聲音然而聲音之中的怒意彷彿要將他吞噬而去:「你是知道本宮身份的。」


  「本宮也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你能夠安然事外,本宮還需證明些什麼?」


  這兩句話有太多的含義,不過毛國景知道她說得究竟是那一層含義。


  毛國景良久不語。他內心清楚,無論她究竟是如何想的,一些事情不能說便是不能說。


  良久后才微微抬頭,看著百里秋怡,道:「娘娘,很多事情,微臣的確是不知道。」


  「很多事情,微臣知道,也只能不知道。」


  這是她見大牢中的張劍過時,張劍過對她所說的話。


  同樣的話語讓百里秋怡的心肺之中難得的出現了真實的怒火,她沒有想到即便自己如此,自己即便付出了這麼多,還是得不到應該得到的東西。


  怒火只是燃燒了片刻,卻彷彿將她面容上的高貴燃燒得支離破碎,她變得沒有剛才那麼的神聖不可欺,只宛如一個美艷到極點的市井婦人。


  她閉上雙眸,鼻息之間傳出深深地疲憊,道:「你走吧。」


  毛國景躬身退下,道:「是,娘娘。」


  在毛國景離開之前,百里秋怡似乎已經將怒吼咽下,恢復了母儀天下的端莊,美麗的軀殼成為點綴,道:「你代本宮轉告一下彭九零,將罷黜易無川的事情近日做了。」


  毛國景心頭一涼,他沒有想到,那位殿下,膽子會這麼大……


  ……


  ……


  中午的時候,在武朝諸多高層口中推上了風風口浪尖的景陽,一片平和地來到了怡情樓。


  昨天夜裡回到納賓府休息了一夜,再不喜歡那個地方他也必須時不時回去一趟,畢竟自己的師父是住在那裡的。武朝沒有規定來客一定要住在納賓府,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遵循這個規矩,畢竟是武朝朝堂安排的住所,在那裡也才能享受到一切優待。景陽覺得不自在,然而陸無琴卻毫不在意這樣的事情。


  景陽必須考慮朝堂人的臉色,尤其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朝堂人的臉之後,這也是他昨夜去納賓府的重要原因之一。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需要去拿錢,給古兒贖身,也是開始布置劫囚最後的計劃。武朝監視他的監察司人員認為,他不過是心疼那位歌妓,單純的想要為她贖身,卻是沒有想過,這樣一件看似正常的事情其實還有另外的目的在裡面。


  他的樣子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在昨日殺死了一個強大敵人該有的樣子,穿了一件簡單的布衫,也沒有攜帶佩劍,活脫脫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怡情樓裡面還是一派熱鬧,花天酒地,該看的不該看的應有盡有,污言穢語連綿不斷。


  景陽並未在面容上表現出不喜與厭惡,神情平靜地走了進去。


  對於那些羞恥的調情以及男女苟且,選擇了視而不見。


  幾位花枝招展的娼妓迎了上來,景陽連忙退身,示意自己不需要,抬起頭看向了站在二樓展台上的老鴇。


  「公子,您來了?」老鴇認得這個年紀輕輕的常客,也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客戶,連忙笑著迎上身。


  景陽頷首,沒有說話,老鴇明白他的目的,於是沉默地轉身。


  在老鴇的帶領下,來到怡情樓後院的一間茅屋內,是一個堆放柴火的地方,屋子有些破舊,與同那些娼妓一樣花枝招展醉人迷眼的前樓有著極大的區別。


  裡面有一張四方桌,屋子裡面還有凶神惡煞的五個大漢,其中一位手中提著斧頭,斧頭並不尋常,上面有一些粗糙的符文。景陽能夠感受到,這是一位修行者。


  「這是什麼意思?」


  在韓楓城裡見過不少類似勾當,露蒙街本也不是貴人出沒的地方,景陽對類似的事情有些了解,雖說心裡有數,但是還是看著這位又老又丑,但是偏偏濃妝艷抹讓人反胃的老鴇問道。


  老鴇笑著賠不是,道:「公子你也知道,我一個女人家,談生意總歸是要些人手陪著的。」


  景陽看了一眼那位手提闊斧的大漢。大漢對他冷冷一笑,嘴中的嘲諷意毫不掩飾。


  他身後的五位大漢看著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景陽,目光之中都流露出飽含斷袖之癖的猥瑣目光。


  景陽環顧了一眼這幾位大漢,沒有多言,徑直坐到了座位上。


  「公子,可不可以問一句,這裡的姑娘那麼多,您為什麼只看上了姿色與才藝都不算佳的古兒?」老鴇腆著臉笑問道。


  景陽道:「因為我喜歡她唱的曲。」


  「原來是這樣。」老鴇咧開嘴笑了起來。


  從懷中摸出一陣身契,牽開給景陽看后,道:「公子,這便是古兒的身契。」


  景陽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后,從懷裡摸出五十兩的銀子。


  這些都是宗門給的錢,最初景陽還認為攜帶這些銀錢沒什麼必要,但是現在覺得真是幫助重大,而這飄然宗門,也真是有錢。


  「之前我們談好的五十兩。」景陽並不清楚古兒值不值這個價錢,不過老鴇開了這個價格,他便也沒有還價。


  正是因為這個還價,讓老鴇看出了他不懂行情,於是生出了貪念。


  她笑著說道:「公子,現在是八十兩。」


  景陽覺得自己聽錯了,抬起頭看著她,蹙眉道:「之前說好的五十兩。」


  「公子你知道的,古兒一晚都要一兩銀子。」


  景陽極為不喜地皺起眉頭。在露蒙街,王伯一個月掙得銀錢都不一定能有一兩銀子,然而他為了執行計劃,選擇了古兒這位看起來底子乾淨的姑娘,又因為一切盤纏都是宗門出的緣故,並沒太在意價錢,可這並不代表他不在意錢。


  「古兒原本也就三百文錢,你看我面善好欺收我一兩銀子也就罷了,贖身為什麼說好的五十兩變成了八十兩?」景陽有些生氣地看著老鴇。


  老鴇不客氣地笑了笑,神情也變得陰冷起來,道:「公子,從一開始就說的八十兩。」


  景陽看了一眼隱隱圍攏過來的幾位大漢,目光逐漸深邃下來。


  「公子您這個記性可真使不得,古兒年紀還小,姿色雖然算不上佳但是著實不錯,好好栽培栽培指不準也能成為門面,小人雖然老了,但是這些事情可是不會糊塗的。」老鴇插著腰,看著白陵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冷冰冰地說道。


  景陽嘆了口氣,坐地起價這樣的事不是沒遇到過,只是自己現在已經有了人上人的兩分樣子了還被宰,實在是很難理解,這個老鴇也實在是蠢。


  「你宰客之前,不會先查查背景嗎?」景陽認真地問道。


  把錢袋攥在手裡,站起身看著這位老女人道:「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們一開始說的應該是,一文錢都不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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