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劍天闕> 第二百零四章:割耳朵

第二百零四章:割耳朵

  「南風起夢塵,垂首過陽春……」


  古兒素手撥弄琵琶,林籟泉韻從她嬌滴尚未徹底長開的喉中唱出。


  景陽坐在她對面的桌旁。一夜打坐修行,起身洗漱之後景顯得還有些疲憊,前日的經歷讓他現在都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撐了個懶腰整個人好似銹鎖的身子才顯得舒暢了很多。


  撐著腦袋望著古兒,這十四五歲便來此風流之地賣場的姑娘臉上一絲嬌紅,垂頭,歌聲也一下斷了。


  景陽一愣,道:「怎麼不唱了?」


  古兒面色一變,連忙跪地道歉道:「公子,古兒知錯。」


  景陽不明所以,連忙上前扶她起來,道:「什麼錯不錯的,我沒有責怪你。再唱一遍《斷浮生》吧,我喜歡這個曲子。」


  在青樓之地謀生本就是極其艱難的事情,尤其是古兒這樣止賣藝不賣身的歌妓,更是不受客人與老鴇的待見。中州有律法對此管束,然而並不可能完全落到實處,於勾欄之中謀生的人本也受盡歧視,所以在受到的保護上極其至少,外界的歧視加上內里的暴力管制,才造就了古兒這樣膽小怕事的性格。


  景陽有些心疼,只是不小心斷了唱,這個姑娘便嚇成這樣,往些日子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沒事的。」景陽示意她坐下,看著眼睛里水汪汪的古兒,安慰道:「別哭了,沒事的,唱吧。」


  古兒頷首,淚眼汪汪地坐回了凳子上,拂袖掩去眼淚,從新撥弄琵琶開唱。


  「往昔年少,不識佳人音,不念佳人笑,不知塵間苦,不曉東南高。」


  「自以仗劍天涯,名傳中州八方。卻落風霜滿鬢,碌碌前生。」


  「佳人顏色變,不識老翁音,不記老翁笑,不知歲月流,不曉年少俏。」


  「華髮垂首,回首望東南,才知浮生未歇。」


  「……」


  古兒的聲音很婉轉動聽,唱出的曲子也很打動人。景陽閉著雙眸靜靜聆聽,漸漸入神。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首曲子,講述的是一位少年年少輕狂,心比天高,碌碌一生,辜負佳人。韶華一逝,回首一望,當年的佳人已經不知道他是誰。


  雖說來到這翰伊城之前他從未聽過任何一首完整的曲子,也對這閑情愜意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然而經過這些日子的種種事情,以及自己對於之後計劃而不得已做出的決定之後,他也坦然接受了著翰伊城萬刀叢中最觸心的酥酥音魄。


  他對這故事有著別樣的觸動,聽著顫聲之中講述出的少年心高模樣,以及其韶華盡逝,變作白首老翁,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是如此。


  手指碾動著藍色翠透的手環,景陽的心裡不盡悲涼。自己奮鬥了這麼多年,若是也像這曲中少年一樣,落個什麼都沒有,那麼人生何止凄涼二字。


  古兒的聲音漸漸停下,餘音卻一直循環在他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見到這位公子入情的模樣,古兒也不打擾,只坐在原位靜靜等候他醒來。


  半響後景陽才睜開眼,對著古兒歉然笑道:「唱的極好。」


  古兒起身作禮,「幸得公子喜歡。」


  她起身為景陽斟了一杯茶,道:「公子天天流連於此,賤婢之身睡於榻上,而公子夜裡只盤膝打坐於地,還對古兒照顧有加,古兒很感激公子。」


  景陽微笑道:「應該的,打坐本也不用睡床。」


  「公子是修行者?」古兒這才問了她這些天來一直想問的問題。


  景陽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點頭,道:「嗯。」


  古兒的眼中一抹欽佩,道:「修行者都是真正了不起的人,公子一定是位大英雄。」


  景陽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有笑笑不回答。大英雄幾個字,他自知一輩子都不可能配得上。


  看著景陽悠悠喝茶,古兒猶豫著問道:「公子是不是有心上人?」


  這個姑娘和自己已經相處了好幾日,相互之間聊得也算合得來,不過被問道這個景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古兒不滿意地搖頭,坐下來看著景陽認真道:「公子這般模樣可不是應該的意思。」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不少年紀的姑娘這樣戳穿,景陽心裡一陣怪異的感覺,看著她道:「你很了解?」


  古兒點點頭,這個模樣清稚的姑娘用著相當認真的表情,這樣的表情落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很是可愛,道:「古兒十歲便在此賣唱,形形色色,見過不少客人,也算知道不少。」


  「十歲便在此賣唱?」景陽對於她的經歷不禁心痛。


  「公子不必心疼古兒,古兒在這裡生活得也很好。」古兒搖搖頭,不忍讓他擔心。看著景陽手裡的那個精緻漂亮的藍色手環道:「這是那位女子的東西吧?」


  景陽看了一眼手環,把它收入懷裡,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道:「她比你大不了多少,中州作嫁的年紀為十六,她還沒滿,所以算不上女子。」


  古兒笑了笑,像是一顆甜甜的荔枝,道:「那位幸運的姑娘一定很美。」


  景陽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和這個小姑娘談起柳辰依,他的心裡總是覺得難受,想著自己隨時有可能永遠見不著她,更是有放棄之後計劃的打算。不過現在的他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分心,搖頭道:「不說她了。」


  古兒眨眨眼,遵從景陽的意思,乖乖點了點頭。


  「你自己有住處嗎?」景陽問道。


  古兒眼神一抹自卑與傷心,道:「古兒打小和娘親學琴,不過娘親和父親在十年前死在了戰亂之中,由爺爺帶大。十歲爺爺病死了,把古兒託付給了嬸嬸。後來嬸嬸打算離開翰伊南下謀生,不便於帶著古兒,便把古兒賣給了怡情樓,簽的賣身契是為歌妓,不賣身。嬸嬸說來年一定把古兒贖出來,古兒便在這裡一直等嬸嬸回來。」


  景陽心頭凉凉的。十年前的戰亂自然便是十年前的中州亂戰,各路叛軍爭雄,那些年死的人不計其數,古兒的父母也沒能幸免於難。這個女孩的生世和自己有那麼些相似的地方,景陽看向她這張清稚單純小臉時,不免多了很多的溫柔,像是哥哥在看妹妹一樣。


  能夠在這樣的地方保持這樣的純真,實在不易,景陽對這個小姑娘的喜愛不由多了幾分。


  「還記不記得之前我給你說的,我會把你贖出去?」景陽笑吟吟的問道,因為發自內心的憐惜之情,讓景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著她的腦袋。


  如此親昵的舉動讓古兒的身子不由一僵。雖說不賣身只賣藝,然而在此很多時候必須委曲求全,絕大部分的決定都並非自己所能做,所以小小的身子早已受到了不少的屈辱,也正因如此她很快便就適應了景陽的舉動。感受著頭頂上的手掌中傳來的溫柔與真情,與之前那些客人的不同,古兒心頭暖得如同寒冬篝火。


  「公子不必的,古兒在這裡已經很習慣了,古兒在這裡也能學到不少的東西……」不知是感動還是回憶起自己在這裡種種苦楚,古兒淚眼婆娑道。


  景陽意識到了自己不得不敬,收回自己的手,歉然道:「得罪了。贖身的事,你不必客氣,這件事情我已經做了決定,贖身之後的錢你可以找個師父學學別的謀生的手藝,然後自己開家鋪子。這青樓之地,終究是非。」


  古兒一下跪在地上,被逼無奈到來此地的女孩哪有不願意離開的,一邊磕頭一邊抽噎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景陽嘆了口氣,道:「不用謝我,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我做的事情,也有很大部分是在為自己考慮。」


  ……


  按照武朝的規矩,在神武帝接見之前,不允許其他官員私下接待五大甲一,所以這些天一直很悠閑。今天便是神武帝召見五大甲一的日子,可是卻始終還沒有召見的消息,景陽一邊懷疑著這王朝行事之態度,一邊想著去神續堂看看古棟。


  走出房間,掩上房門,把臉貼在門上偷聽的老鴇立即退步訕笑,給他讓開路來。


  「那個,公子,我……」


  景陽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往後退了一步不願嗅到她身上世俗至極的劣質的香味,談起了之前二人交涉過的問題:「之前談好的價格,你不會再變了吧?」


  「那個……」老鴇諂媚地笑著,臉上厚厚的胭脂粉彷彿都要在這笑之中脫落下去。


  景陽道:「過兩日便會正式執行,你把賣身契找好。」


  「公子,那個……」老鴇面色很是為難,支支吾吾的,「古兒她在我們這裡也有不小名氣,之前的價格……」


  像她們這樣的角色,都是利益為大,之前景陽談及古兒的贖身問題,她便開出了一個極其不合理的價格,然而景陽依舊眼都沒眨一下。所以咬定自己是個大客戶,準備對自己開宰。


  景陽覺得有些頭疼,為什麼不論自己是以什麼身份出現,這個世道都會有人覺得自己好欺負。


  他往前走了兩步,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位已經風華盡逝然而還是妄圖以外界俗物遮擋其醜態的老女人,認真道:「價格的事情,我現在不想與你再談。」


  突如其來的盛氣讓老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怡情樓里樓下幾位雇請的打手見狀準備圍攏上前,然而景陽只是看了他們一眼,這群人便嚇得不敢往上再走一步。


  修行者與非修行者之間始終有一道鴻溝,那是如何努力改變也無法彌補的差距。


  景陽看向了從隔壁客房出來,已經連續數日在此暗中監視自己的武朝衙役。二人目光相對,這位衙役心頭一涼,然而經受了武朝嚴苛訓練的他依舊裝作無事一樣,從景陽身邊走過,朝著樓下走去。


  景陽一句話讓老鴇與這位衙役的身子皆是一震,這句話不知是在對他們那一位所說,又像是同時對他們二人所說,兩位卻都深深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威懾力:

  「你可以考慮自己的利益,但是,如果再偷聽我一次,我割掉你的耳朵。」


  ps:本來說三更,但是怎麼憋都憋不出來多少,這章自己也覺得寫得爛。主要是自己的確不擅長即將發生的情節,不知道兩更還做不做得到,爭取。唉,明明定了目標但是做不到的感覺好難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