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怎麼可能
(一直沒有解釋過長度單位,不過在我的印象中一丈是3.3米,所以我寫的一丈也是3.3米,一尺3.3分米,公認的也是這麼多吧?)
看客人數的不斷增多,讓這裡恍然間成為了武試場地,或者是一場擂台比武一樣的地方。
不過這些現如今都不能影響到兩位全神貫注於戰鬥中的二人的心境。
林夕拉緊了弓,指准了景陽。
二人之間只有二十丈左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對於箭矢而言,幾乎是瞬間便至。
不過這樣的對壘,需求除了單純的精準度和速度以外,還需要兩人心理上的博弈。箭在弦上不發,對於被動等待的那一方來說便是煎熬,因為他必須全身貫注,以防箭在下一瞬間射出,而箭師需要的是找准他精力最薄弱的那一瞬間,或者說攻其不備的那一瞬間,來完成施射。
不過景陽一步步往前走,那等自信的姿態,以及兩人之間不斷縮小的距離,也給了林夕極大的壓力。
景陽也清楚,走得越近,自己躲箭的時間與空間便越小,但也將自己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擴大。
所以這是二人心理上的博弈。
九劍門裡規定的是沒有合理的不理由不允許傷人,但九劍門沒有說過怎樣才叫合理的理由,所以現在這樣的對壘裡面,便已經有足夠的理由了,所以林夕沒有折斷箭頭,就像景陽沒有拿一把木劍一樣。
場間空氣彷彿都凝固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夕的弓上,不知他何時才會出箭。終於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箭在景陽距離他還有十五丈之遠的時候,一箭而出。
並沒有用元氣施展,而是普通的一箭,不過這樣屏氣凝神狀態下的一箭,威力、速度還是精準度都比之前要快出許多。
「咻——」
景陽在箭射出的一瞬間便做出了反應,身形只是一扭,箭矢便從他的腰側掠過。
驚險至極。
看客們的口中也不由一聲驚嘆,雖說他們絕大多數人的修為都高過了場間的二位,不過這等表現和能力還是遠超過了他們同等年紀的時候,所以這身驚訝也顯得自然而然。
要知道躲箭這樣的事情,尤其是躲一位修行者箭師的箭,從來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箭這樣的兵器本身便是速度最快的兵器,這幾乎是最考驗人的反應速度的了。
「為什麼可以躲開?如何做到這麼小幅度的動作便躲開這一箭的?」有今年才進入宗門弟子的捂著嘴發問。
誠然,哪怕是正面面對著箭矢,能夠在這麼短距離和時間內以最小的動作躲開迎來的箭矢,都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為景陽哪怕是最小幅度的躲箭,也需要在箭射出的同時便開始施展躲這一動作,否則定然來不及,意味著箭在射出的同時,他便必須判斷出箭的落腳點,然後精準地做出躲閃動作,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不可能能夠躲開。
一位講師解釋道:「注意看那甲一少年的眼睛,他一直盯著的是那個弓箭少年的手和弓,所以他躲箭並非是通過判斷箭,而是判斷的弓,所以在箭出弦的時候,他便能夠判斷出箭落腳的位置。這個少年果然了得。」講師都不由讚歎。
這位弟子這才恍然大悟。
這番言論才剛剛開始從弟子口中吐出的時候,戰鬥便繼續開展。
在射出第一箭的同時,林夕的第二箭便射了出來,緊隨在第一箭的箭后,而其射向的位置,赫然是景陽躲開第一箭后的位置,瞄準的也是他的腹部。
同樣,景陽在通過弓、箭、指來提前判斷出林夕這一箭射出的位置的同時,林夕也通過景陽的身體細微的動作和眼神來判斷出景陽即將做出的閃躲位置!
說起來容易,事實卻是難到了極點!先前那位對這番戰鬥嗤之以鼻認為是新來弟子過家家的師兄,此時也驚愕在了場間。
景陽心頭一凜,似乎這個對手,自己還小瞧了。
腰腹是人體的紐帶,也對應著腰腹是最難做出大幅度躲閃的部位,這正是林夕選擇這一位置的緣由所在。
真正連貫看來,是在景陽躲第一箭這個動作還未完成的時候,第二箭便提前射出。
這等判斷力,這等反應力,林夕也不可不謂之天才。
蔡苑站在場間,眉頭挑起便沒有放下,他似乎也開始懷疑,林夕只拿到武榜甲九,是否有失公允,因為若是自己在場間替換景陽,自己幾乎毫無勝算。
這並不意味著自己便比林夕弱,因為遠距離作戰本來便是箭師強大的地方,若是真正的戰鬥,自己定然不會給他遠距離作戰的可能。
……
景陽的反應也十分迅速,在他扭身躲開第一箭,第二箭正在弓上開始射出的同時,他的右手便握劍前擋,將箭擋在了腰前。
「噔——」
一道金星在劍上綻放。第一箭剛剛從景陽的身側掠過,第二箭便射到了景陽前擋的龍牙劍上。
景陽的判斷可謂精準無誤!
還沒有結束。
見景陽同樣避開了這一箭,林夕心頭一絲快意,一絲大魚上鉤的獰笑,在第二箭射出之後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從箭囊中拿出了第三箭,然後射出。還是同樣的動作,然而他的手法幾乎快到都成了殘影,在射出箭矢的時候,他手捏弓弦的地方,璀璨出了一道藍光,箭矢脫弦而出,直接便化成了一道藍色的閃電!
光箭!天下間知名的箭技之一!速度是平常箭矢的兩倍!
而這一箭,瞄準的便是景陽的頭顱!
一箭側身,一箭長劍擋腹,景陽你果然了不得,然而這樣做你的頭瞬間便沒有了遮擋,而我這一箭手法速度快到極致,快到你無法通過我的手法來提前判斷箭射出的位置,箭更是更無法在箭射出之後判斷而後躲閃,萬無一失!你又如何躲開我這一箭?!
幾乎是完美的預謀,又是一箭不可能躲開的箭!
場間的看客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
然而林夕嘴角的微笑還沒有來得及綻放便枯萎,因為景陽在用劍攔腰的一瞬間,整個人看都未曾看林夕一眼便同時後仰,在第二箭扎到劍身,第三箭幾乎光一般趕上了第二箭射向他頭顱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騰空后翻,第三箭從從他的眼前射過!留下一道光尾!
「怎麼可能!」
林夕豁然起身,不甘地怒吼出聲。
景陽后翻還未落地,一把匕首便赫然與手上,從手中旋轉而出!
在白鹿陵,他遙遙一匕首取了一山賊性命,此時,還是這把陪伴了他多年的露蒙街轉角的鐵匠鋪打造的匕首,一把從林夕的弓上割過,將他的弓弦割斷,而後扎在了林夕身上的黑色軟甲上!
匕首彈飛,但力量讓他整個人後仰倒地,箭囊中剩下的四根弓箭像是四個鳥兒脫身的羽毛濺灑一地。
一切行雲流水,從林夕開始射箭到林夕倒下,只是眨眼之間,而景陽則好偌自己跳了一支舞蹈,側身,揮劍於腰前,后翻,出手,連貫至極,好像是他一開始便想好的動作,然後將其展現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那位向弟子解釋景陽如何躲箭的講師的講解,才剛剛開始。
而後便被吸冷氣的聲音淹沒。
即便是那些師兄師姐,甚至是年邁的講師,都不由搖頭讚歎。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剛才的那一番射與躲,不能算作是修為的較量,而是智慧與反應的較量,而景陽的表現,折服了場間幾乎所有人。
安亦熏以及那幾位之前願意幫助林夕對付景陽,但是又被景陽一番霸氣言論說退的弟子站在山腰上,面色微白,他們不由很是感謝地看向了哈扎,因為與他為敵,似乎真的是件很蠢,很沒必要,很不值得的事情。
「這個少年,你,你倒是一點都沒看錯。」慕容斷面色微僵。
唐歡嘴角依然平淡,但是心裡卻有笑意。
軒氏皇族的人,自然不凡。
……
林夕手中握著沒有弦的弓,六神無主地望著從前方走來的景陽,不斷地碎碎念叨「怎麼可能」。
景陽喘了口氣,走到林夕的身旁,看著躺倒在地的他,道:「其實和躲開昨天那一箭一個道理。」
林夕面色蒼白地望著他,昨天他的自信被碾碎,而今日,他找回自信的最後希望,也徹底碎滅。心中萬念俱滅。
「第一箭和第二箭都是通過你的手勢,手法,提前判斷落腳點,第三箭卻不用,你前兩箭的目的不就是要我躲不開你第三箭嗎?而我的頭便是最佳選擇的位置,所以第二箭射出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第三箭會選擇的位置了,所以我便能躲開。」景陽淡淡解釋道。
的確,這一箭無論是手法還是箭的速度,都達到了無法躲開的地步,然而景陽卻根本無需通過手法來判斷箭的落腳點,所以便能躲開。
就像昨日他知道自己那句挑釁之後林夕便會失控,所以他無需通過其餘判斷便能知道箭射出的時間和位置一樣,今日,也是全憑猜測,且是絕對正確的猜測。
說來是一件很簡單的是,然而卻是在戰鬥那等危機時機瞬息之間做出了數個完美判斷,縝密思考,而後完美反擊。這樣的集中力,判斷力,都堪稱完美。
林夕面色一片慘白,還是不斷地碎碎念叨:「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景陽嘆了口氣,心中也碎碎想著,怎麼可能,若是你心裡有座幾乎不能跨越的大山在逼迫你前進,那麼之前遇到的所有山坡,都不是那麼難跨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