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祠堂何處尋(二更)
棧道就屹立在山脊處,山脊處依然綠蔥蔥,蝴蝶叢飛。
黃雪梅的步伐輕盈,感受不到她身周有什麼波動,似乎失敗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麼難過的情緒,彷彿她對於此事看得極淡,還遠不及宗門裡的弟子。
景陽跟在她身後走上棧道。
這棧道上的大陣十分神奇,景陽每一次走在棧道上,都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在他的記憶里,即便他還是輝煌的太子的時期,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九劍門有無數條棧道,無數條棧道相連便織成一張網,通向九劍門的每一個地方。
一前一後,一直朝著北邊走,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到了一道弔橋上,下方是萬丈懸崖,黃雪梅才終於開口說話:「勤分夠了嗎?」
整片天地間都只有他們兩個人,先前被焚燒得一片焦黑的土地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景陽點點頭,道:「回師父,夠了。」
「北上翰伊,行船的話,來回便要接近一個半月,你在翰伊城還有呆那麼些日子,等到你再回來,已經是秋天的事情了。」
景陽點點頭,道:「是挺久的。」
明白黃雪梅是在擔心什麼,補充道:「師父放心,修行的事情不會落下的。」
黃雪梅頭也不回,看著前方道:「明白就好。」
兩人接著往前走著,閉口不談破境的事情,仿若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景陽心頭挂念這這件事情,知道她的心情絕對不好受,她的身體狀況也應該很糟糕,但是什麼都沒有說。
就像他破境失敗,其餘的劍主沒有出來安慰一樣,閉口不談,或許才不是傷。
走了大約四分之一個時辰,一道高山便屹立在了棧道前,棧道彷如埋在了山中一般,不見尾端。
景陽抬起頭來環顧四周,身周的風景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同樣是山林,此時所處地帶的山林顯得要險峻很多,山勢也要更加鋒利,不像之前的山那樣巍峨圓潤。
「山的裡面或者背面,便是劍池所在?」景陽暗暗猜想著。即便是情機處樞領毛國景給的資料里,也沒有劍池所在的位置這樣的機密,所以他也並不知曉那傳說中有天下千多年來數千把名劍的劍池位置所在。
在黃雪梅微微抬頭之間,彷彿是真火劍出鞘,山面的中間滲出一道火紅,像是融化的鐵汁。景陽這才注意到,原來有一條裂縫豎斬了此山。接著,山便自沿著這整齊的裂縫,中間裂開,像是一道山門,轟隆隆地朝著兩側移開,露出兩面光滑的山壁,棧道也出現在了眼前。
從山的那側吹來十分紊亂的氣息,氣息中有暴烈、有溫柔、有傲意,這紊亂的氣息讓景陽不由蹙緊了眉頭。
「這裡面便是劍池所在之地,也是孔齊師祖的墓地。」
黃雪梅悠悠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面對這些紊亂的氣息,她才終於露出疲態。破境本就將她的體力與精力壓榨得一乾二淨,而她還在盡她作為師父的責任,帶他來到這裡,並細心講解。
景陽很感激感動,望向了黃雪梅。
「你感受到的這些氣息很多都是劍意。劍池裡面,有很多的劍。」
說完,她開始朝裡面走去。
景陽頷首,默然跟上,認真聽黃雪梅講著。
兩側的山壁上,鮮紅色的「禁地」二字赫然醒目。
「孔齊師祖當年指蒼峰戰群雄,劍指蒼天欲圖踏入神境,不過還是失敗,而後消失世間,便是埋葬在了這裡。九劍門裡有很多的師祖的祠堂,不過只有這裡,具有真正祭祀的意義。」
「孔齊師祖的墓地?」景陽肅然起敬,對於裡面的期待不由也多了一分。
穿過這座兩側而開的山,景陽環顧著這另外一番天地:這裡是一座偌大的山谷,地勢開闊,一片綠郁。雖然完全看不到劍池所在,沒有傳說的萬劍相隨,但這裡的環境也給他身體有很大不同的感覺。
這裡的元氣明顯比外面還要濃郁,同時還有不斷穿梭過空氣中的劍氣,不過這些劍氣都像是受到了禁錮一般,無法越過這些高山,無法穿過這座山谷,也無法傷害到地面的草木。
一道暴烈的劍氣朝他襲來,那劍氣初步感受便似乎有著元師一擊的力量,那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抵禦的力量。他性子沉穩,即便如此也沒有慌亂,而是迅速調動元氣做出防禦,不過還不等他出手,那道劍意又瞬間轉向,飈射向了別處,只留一聲嗡鳴。
他看向了掛在胸前的「指蒼一劍」,他能夠感受到,先前那道劍意能夠改變,似乎是因為胸前這個總榜甲一的獎勵。
「還沒有真正進入劍池,但是這裡已經是劍池的外延地帶,這些劍意都來自劍池,『指蒼一劍』能夠保護你不受這些劍意的傷害,也是你進入這片土地證明。若是沒有指蒼一劍,哪怕是我帶著你,這些劍意以及這座大陣都會將你吞噬。」
景陽點點頭。劍池重地,又是孔師祖的墓地,戒備森陽如此是情理之中。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這片山谷,山谷中萬畝叢生,泉水叮咚,在山谷的中央,一座很普通的祠堂便屹立在那裡。
無需黃雪梅提示,景陽對著那座祠堂遙遙躬了一身。
「這座山谷被設了重陣,九劍門的地圖上沒有這樣一塊區域,符文大陣將空間扭曲,別人也根本走不到這裡來。你可以把這裡理解成另外一個地域,除了劍主帶路,其他人也無法進入的地域。至於這些劍池的劍意,無法被徹底鎖在劍池中,所以這才放肆了些,也只有讓他們放肆,這些劍才不會毀滅在這裡。」
足夠強大的神兵都宛如妖獸一般有了一定的靈智,這些靈智也是這些神兵能夠成為神兵的重要原因所在。若是不自在,便像人身陷囹圄會瘋魔一樣,神兵也有失去靈智的可能,劍池的寶劍失去了這樣的靈智,便不再是寶劍了。這些景陽都很明白,所以無需黃雪梅進一步解釋。
「孔齊師祖天性喜靜,所以祠堂也是修建在了這禁地之中,所以宗門也沒有立下祭祖的禮儀,不過既然你來到了這裡,便是要跪上一跪的。」
兩人開始走下棧道,走在山谷的山路上,黃雪梅說道。
「嗯。」景陽點著頭。
一般的弟子都沒有跪拜孔齊的機會,而自己能夠有機會真正給這位大能人磕上一頭,對自己而言也是一種榮幸。同時,這也是九劍門高層對自己的一種肯定。
景陽的心頭不禁榮升了很強烈的歸屬感。
山谷鬱鬱蔥蔥,鳥語花香,走了不多時,二人便站到了這祠堂的外面。
祠堂整體呈紅色,外形上看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祠堂,不過這裡卻沒有結上一點蜘蛛網或者上污泥,而是一塵不染宛如剛剛被清理過,那些狂舞的劍意也沒有一道降臨到這裡。
「這個祠堂修建了一千五百多年,依然嶄新,一千五百多年沒有人來打掃過,依然一塵不染。」說這些話的時候,黃雪梅的語氣也呈現出恭敬。
景陽吸了口氣,看了黃雪梅一眼。在黃雪梅的點頭示意之後,他才步伐緩慢輕盈,生怕將這千年祠堂踩碎一般的走進了這祠堂之中。
祠堂里陳設簡單,處了石像之外便沒有其他東西,甚至沒有一處靈位,有沒有一副書法,只有一尊孔齊的雕像便屹立在了祠堂中。
是一尊很普通的石雕,尋常得不能再尋常,彷彿出自市井間普通石匠的手,石雕的動作與神態都十分自然,彷彿只是在靜坐,而那雙眼睛,卻格外傳神,其傳遞出的威壓也十分真實。
人雖長眠,餘威猶在。景陽心頭儘是慨然,一千五百年的石雕,竟然還有那股神韻,彷彿那位震懾萬古的強者,此時沉睡在了自己面前一般。
景陽對著石像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