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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神武帝

  一口氣見到天下間巔峰的存在,而且一見便是九人,十位弟子中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名門望族出身的樓檀修,也感到呼吸有些不順暢。又關係到自己整個人生的走向,所以其他人更是緊張,又何況對答。


  隨著大人物之間忽然箭弩拔張,弟子更加不敢妄言,輿論交鋒的景陽也在回答完之後便緘口不語,看樣子也沒有再說話的打算。所有弟子都只是靜靜聽著這些大能人說著人生之道,他們口中所說的狂妄也好,巔峰也好,全都成了至高的奧義。


  「狂妄無錯,可是謙遜也無錯,晚輩質疑也是無錯。」


  沒有想到的是,對於黃雪梅的那番言論,李青洲沒有說話,跪在場間一直不敢說太多話的林夕卻開口道。


  他雖然膽識過人,但是對比經歷了與眾不同的人生的景陽來說,不同在於他才是真正意義的少年,而且是出生普通,活得一直不驕傲的少年,從未以下犯上,從未在前輩不讓自己說話的時候說話,這也正是他會這麼快跪下認錯的原因所在。


  然而他明白現在他必須說話,因為景陽雖然處境尷尬但是姿態昂然,和自己截然相反。他若是閉口不語,便是沒有任何扭轉自己一時失誤的機會。


  此時這短短一句話像是憋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額頭上篩下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在給自己辯駁,是在維護自己的形象和利益,是學著景陽而來的一句霸氣,但是卻說得很對。景陽的狂妄黃雪梅說無錯,那為什麼要看不起其餘人的謙遜低調?自己覺得他們的袒護有錯而一語道出,為什麼又要跪在場間?

  讓他意外的是黃雪梅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從未說過你有錯,要跪下的也只是你自己。」


  林夕一愣,面紅耳赤,羞恥的感覺再度瀰漫。


  誠然,黃雪梅從來沒有說他的說辭有錯,也從來沒有否認過他的正確,更從未讓他跪下,而是坦然告訴他自己的確如他所說在開後門。一切都是他自己覺得有錯,有問題。


  話已至此,但是他仍然沒有起身。


  「為什麼還不起來?」李青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對他也沒有絲毫語氣的迴轉。在這個脊樑如山嶽的劍主心中,對於這私下傲氣,在前輩面前卻是毫無骨氣的少年也頗為鄙夷。


  「不管怎麼說晚輩都有錯,晚輩想跪一跪。」林夕低聲道。


  他心頭很難受,因為他發現自己從跪下那一瞬間開始處境就變得尷尬,對比起自己視作情敵視作對手的景陽,他顯得真的微不足道,自慚形穢。至少此時看來是。


  李青洲冷笑了一聲,不想理會這個少年,轉頭看著黃雪梅冷聲道:「九劍門的確需要天不怕地不怕,有勇有謀的人,在這個關頭尤為需要,但是不是意味著需要狂妄的人,囂張不等於勇氣。」


  「你怎麼就知道他這不是勇氣而是囂張?你怎麼又知道他是目無尊長不是率然直語?」黃雪梅瞥了一眼李青洲,又注視向了景陽。


  景陽雖然不卑不亢,剛才的言辭更是毫不懼上,但是始終微垂著頭,對閣前的九位顯得恭敬有禮。


  言語上的霸氣與身形上的恭敬形成強烈的反差,若只是偶然間抬眼一看,讓人很難想象就是他剛才在口出囂張,而若是長久看著他,又是無法想象霸氣言辭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李青洲眯著眼睛審視了這個少年一眼,恍然間也覺得,似乎口出自信之語,不代表狂妄不代表不敬。


  不過同樣,不代表他就能夠接受這個少年。


  「垂頭便是敬?心中不敬自然是不敬。」


  「垂頭不是敬?只怕場間的眾弟子都要揚起頭來看你,師兄別又說他們不敬便是。」黃雪梅笑著還口道。


  「你……」


  「吵夠了沒有?」一位頭髮花白,比林無雙還要蒼老一分的老嫗閉著雙目,淡淡問道。


  她的聲音滄桑細微,但是卻讓場間爭論的三位劍主都沉默下來。


  這是九劍門九位劍主中最年長的一位,是他們所有劍主的師姐——玄水劍劍主——白晨。所以她說的話,在他們劍主之間比林無雙更有力量。


  「堂堂幾個劍主,像是黃口小兒般喋喋不休,丟的是誰的臉?」白晨撫摸著座椅,眯著眼睛,「眾弟子在堂前等候你們的測試,不等他們說話,你們自己卻吵起來了,是在給他們看笑話?還是在給我和林宗主難看?」


  黃雪梅歉笑著看了一眼白晨,道:「師妹知道錯了,只是有些話不得不說,因為不說人家便不會服。」說完看了一眼李青洲。


  「說了便會服?你又何需人家服?」白晨的聲音忽然嚴厲起來。


  黃雪梅想再說幾句,林無雙睜開眼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意味她明了,於是抿了抿嘴巴沉默下來。


  在樓檀修的想象中,今晚的閣試應該萬分的嚴謹壓抑,沒有想到的是嚴謹壓抑依然是嚴謹壓抑,而其中的格調和他的預想之瑰麗卻是迥然不同,抬頭偷看了一眼,發現劍主們也像他們一樣噤若寒蟬起來。


  「接著你的問題,景陽,我問你一句,你是如何了解的神武帝,又是如何寫出的那個答案。」


  又回到了這個問題,有著這個一般人不願意碰觸的領域,不敢談及的人物,這個看起來好像有偏袒性,但是被這樣一問卻是問到了劍主心坎的問題。


  劍主們作為世間最頂層的人之一,自然知曉天下間的大事,坊間不知道張劍過被捕是因為大寅太子,不知道張浩被通緝是因為十年前的欺君,而他們卻知道,一切都是在圍繞著那個傳言中活著的前朝太子。


  軒荊陽若是活著,便是景陽這般年紀,正是進入五大宗門的年紀,文試的完美一字,武試的優異表現,再加上謝伽淏的不殺,很難不讓他們把他和那個前朝太子結合在一起。


  朝堂如此,他們劍主,也是如此。


  同樣的問題,不同的關注點,讓本是偏袒的問題變成了劍主們都或多或少有些關心的問題。


  景陽的神情依然自若,對著白晨躬了躬身,道:「回劍主,憑感受。」


  「言。」


  景陽頷首,道:「弟子雖然出身貧寒,但是卻知道不少事情,或許是因為師父……也是我爺爺比較關心天下的原因。」


  「晚輩對於神武帝的評價只有一個字,文試卷上也是那個字,便是『癲』。」


  眾弟子開始吸冷氣,駭然地看向了景陽。


  他們不知道文試答案,九劍門也不會公布文試答案,此時聽到景陽這個答案,無論心中敬帝不敬帝,都為他的大膽答案嚇出一身冷汗。


  而他還一臉鎮定。


  景陽依然自若道:「神武帝是寅朝鎮北大將軍,在那等年代領兵謀反,義無反顧,不擔心金蒙乘機南欺,這是第一癲;攻陷翰伊城后直接屠殺讓他功成名就的軒氏皇族,這是第二癲;修鍊瘋狂,以元聖之境稱帝,為帝之後也時常閉關,不理朝政,妄圖達到神魔境而瘋狂,這是第三癲;從未聽聞公主能掌權,他卻將政權賜予長公主李若思,更是讓其成立了監管所有朝堂部門的監察司,這等大膽瘋狂,是第四癲;千年未曾歸順過任何一個王朝的五大宗門他試圖吞併,僅僅因為他的野心和多疑,不顧其艱難和惡果和四大宗門交惡,這是第五癲;局勢不穩又想北伐,這是第六癲;想要天下第一又想要手掌天下,這是第七癲。」


  場間所有弟子都不敢說話,樓檀修更是誇張地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平平靜靜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景陽。


  他不曾想過,景陽對於他所尊敬所崇拜的帝王,竟是這樣一番評價。


  而景陽說出這樣一番評價,甚至在話中談及到屠族這一痛心處時,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平平淡淡,中肯至極,沒有一丁點的私人情感,他在證明自己和神武帝無仇無怨,他評價神武帝,只是像他在回答剛才那個關於自己是甲一的問題一樣,聽似霸氣,只不過是直接道出自己所認為的真相罷了。


  「那為什麼只寫一個字?不像你現在說的這麼詳細?」白晨問道。


  「因為晚輩覺得,對他評價的內容太多,或許才是不夠合適的評價,一個字,才真正能點評到吧。晚輩也不敢評價太多,一個癲字,可褒可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換句話說,晚輩耍了個圓滑。」景陽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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