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亡命徒
魔靈山鷹龐大的身影頓時自天空俯衝而下,它的雙翼劃過空氣,呼嘯出兩道白色氣浪。
黑甲少年的身形如同青松挺立,面對這等威勢屹然不動。隨著魔靈山鷹的衝下,勁風沖面而來,吹得他軟甲身下的布衣似旌旗獵獵!
一聲唳叫再度從魔靈山鷹的口中傳出,尖厲的聲音將空氣震蕩出成水般實質的波紋!黑甲少年腳下數丈的土地頓時像受到了水柱衝擊一般下陷,並且朝著外側翻飛而去!
那龐大的壓力讓進入漢谷林之後除了面對誇平以外再沒有倒下過的他,轟然跪倒在地。
束髮的髮帶嗤地一聲斷裂,一頭黑瀑般的長發亂舞。
緊接著,魔靈山鷹的身形轟然撞在了黑甲少年的身處!
「轟——」
轟鳴聲傳盪開來,斷木橫飛,泥土塵煙,衝天囂張而起。
黑甲少年的身形倒飛而出,撞斷了八棵粗壯古樹,這才止住退勢,一口鮮血自喉間噴涌而出。
塵雲之中,一道黑色的龐大身影再度垂直向著天空飛去!
景陽翹首望著數里之外戰鬥發生的地帶,瀰漫開的煙塵蘑菇雲,以及破塵而出的強大妖獸,神情冷冽。
樓檀修看著那等威勢以及場面,面色微白。
出身高貴的他見過的大風大浪超乎尋常人的想象,但是如此距離看著魔靈山鷹那等強悍的攻勢,他的心頭不由微顫起來。
「你確定黑甲少年能夠擊敗它?」樓檀修看著景陽。
景陽依舊確定地點頭,「妖獸比尋常同等級的元師要強那麼些,因為他們強悍身體,以及遠比同等級修行者充沛的元氣,所以按道理而言黑甲少年不會是魔靈山鷹的對手。但是這個黑甲少年,從來不是按道理出牌的。」
「你貌似知道的很多。」胡魚白說道。
「我知道的不多。」景陽搖頭,「對於魔靈山鷹的了解,還是對於黑甲少年的了解,都不多,只不過我心中清楚,一個自金蒙承載著重大使命而來的少年,既然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來實現目標,那麼還有什麼藏招,是他拿不來不了的?還有什麼奇迹,是他創造不了的?」
景陽的分析不由讓胡魚白樓檀修等人高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一分同齡人之間的尊敬。
黑甲少年的黑色軟甲此時真正瀕臨破碎,這軟甲已經無法再承載魔靈山鷹任何的一道攻擊了。即便有軟甲防護,剛才那一擊將領的時候在千鈞一髮之時他又強行挪了身子數丈,但是仍然遭遇重創,五臟六腑崩血不止。。
強行運氣止住傷勢,但是他的雙瞳之中,仍舊沒有一絲恐懼。
「我是將死之人,能在將死至極,打敗這麼強大的對手,那麼死,也無憾。」
「喝——」一粒藥丸入口壓住傷勢,一聲聲高亢的怒吼自鮮血灌溉后的喉嚨間發出,帶著淋漓鮮血的嘶啞,帶著一腔豪邁!
黑甲少年站立起身來,長槍一抖,幾步連蹬一側高聳古樹,飛躍起幾乎數丈之高,朝著再度俯衝而來的魔靈山鷹怒砸而去!
「天行棍!」
出自炎兆之地的武學,以霸道狠辣著稱,再加上他幾乎妙到毫釐的時機選擇,一棍狠狠砸在了魔靈山鷹的頭頂之上。
「鏗——」
像是金屬之間的劇烈碰撞一般,尖銳至極的聲音刺疼了黑甲少年的耳膜。
如同鋼針般的頭頂毛髮斷裂樹根,魔靈山鷹發出一聲痛鳴,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入了林中!
「轟轟轟——」
樹木如松蒿般脆弱地斷倒著,大地一聲震顫,魔靈山鷹那驕傲的身姿驟然丟失在了視野中。
黑甲少年整個人的身形借勢一翻,向著空中再度衝出了數丈的高度,一棍砸下虎口撕裂的他,沒有絲毫滯留,槍尖朝下一指,整個人依靠重量如同剛才的魔靈山鷹一般俯衝而下!
長槍之上閃爍的紫色光芒,如同天空穿盪而過的紫薇星辰!
「轟——」
煙塵之中,一道巨大的羽翼猛然如同一扇關閉的扇門般,朝著他拍來,黑色翅膀閃動出的疾風,讓煙塵飛速四散,裹挾起的塵土便已讓他睜不開雙眼!。
「砰——」
整個人的攻擊之勢徹底被摧毀,如同流星般橫砸而出。
魔靈山鷹龐大的身形頓然站起,那可怖的鷹眼中滿是暴戾之氣。
「唳——」
刺痛耳膜的名叫讓百丈之內的樹葉紛紛脫離樹榦,如同葉雨般朝外紛紛揚揚而去。大翅一揮樹根阻撓的高大樹榦斷裂,鳥身不再從天而起,而是直接在這樹林中橫衝直撞起來!
在地上如同被掀飛的石頭般急速翻滾的黑甲少年狼狽不堪,長槍再難握住脫手而去,疾速插在了一根樹榦上,兩尺粗的樹榦頓時被洞穿而過。而黑甲少年的身姿則滾入了一處五六丈之高的岩石壁坡之下。
「咳咳——」鮮血止不住的漫出,他試圖站起很來,岩壁上方的轟鳴聲便再度響盪開!
「轟轟轟——」
斷木如同雨般飛來砸下,整個視野被樹葉被木屑被木片遮擋,遮天蔽日。隱約之中,魔靈山鷹化作的黑色閃電再度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呀!」黑甲少年在這樹雨中一拍地面,整個人彈射起來,而後朝著崖壁坡上衝去!對著魔靈山鷹迎面而上!
魔靈山鷹的巨大雙爪朝他抓去,將他握在爪中,黑甲少年的力量如何堪比魔靈山鷹?如同毫無抵抗之力的野兔般輕易地扣住,魔靈山鷹其勢不止,朝著崖壁低端死死砸去!
「轟——」
魔靈山鷹那快如閃電的身影落在了崖壁之上,先前落下的樹榦殘葉如受天災朝外再度飛滾。岩石下陷三尺,龜裂紋密密麻麻地劈散開來!爪下的黑甲少年整個人則深深陷在了岩石之中,不見蹤影!
塵土石灰漸漸彌散起來。
魔靈山鷹朝著天空發出一聲長鳴,直破霄雲。
……
「他的計劃只怕是落空了。」不知為何,袁菲感覺到一絲疲憊,輕聲嘆道。
陸無琴看著下面的戰鬥,那只是眨眼便毀了數十丈的森林,神情冷冽。將雙手負在身後,長長地喟嘆一聲:「無論動用不動用秘法,終究是個才俊,無謂無懼。用年輕人的命來以命換命,金蒙的那位決策人,又是否考慮過金蒙那仁君的感受?」
「以戈方能止戈,面對神武帝那樣的野心人,不動用些殘暴手段,又如何能達到效果?」袁菲搖搖頭,裹了裹身上的裘皮。
陸無琴微笑起來,笑容中的冷意絲毫不亞於這觀崖壁上的寒風,「只怕是用了這樣的手段,也止不住神武那貪婪的心。」
袁菲嘆口氣,看了一眼十丈開外獨子一人站在崖壁畔的唐歡,道:「似乎她對這送試生景陽的關心,比我們這些搶著讓他進自己所轄部門的人都多?」
「年輕人之間的故事,年輕人才懂。」陸無琴搖搖頭,目光卻是落向了唐歡再十丈開外,那看著她目含憐惜,又含嫉妒的陳塘。
袁菲忽然轉了口,道:「那黑甲少年怕是輸了,景陽怕是報不了仇了。」
陸無琴看著萬丈之下依然看得清晰無比的高傲的魔靈山鷹,以及腳下開始發出微微鬆動的碎裂岩石,說道:「你走江湖不如我多,你不清楚,我卻比你清楚,那個黑甲少年是個亡命徒,而亡命徒,往往比怕死的人,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