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如何解決
一間布置簡單的寬敞大廳內,一張張床榻整齊有序的排列其中,這裡總共有一間大廳和數十間的隔間,大廳有兩百多張床榻,隔間則一間一張床榻。大廳以及這些隔間的的背後是一間偌大的藥房,比街巷中的藥房要大上數十倍,深棕色藥箱牆緊緊地貼攏在牆壁。此間便是九劍門內部對九劍門的人員進行療養的地方,名叫回春閣,由於這裡的一些草藥單單是味道便具有極佳的療養效果,所以九劍門沒有對這些味道進行處理,以至於散發著一股濃厚的藥味。
細細去看一些藥箱上的標籤,便會讓許多人驚愕得說不出話,因為這些藥物有許多是尋常世間價值連城的珍貴藥草,千金甚至萬金難求,此時卻呈一定數量的聚集於此,而九劍門的內部人員才知道,這些展露出來的藥草也只是九劍門葯庫的冰山一角罷了。
現如今這大廳被十數顆夜明珠照亮如白晝,場間聚集了十數位講師,有幾位景陽還有些眼熟,陸無琴則面無表情地站在這些講師的中央,場面十分壓抑。
所有在療養的人今夜都被帶離去了其他地方,只有陸無琴身後那張床榻上還躺著一人,那人身上蓋著白布,一動不動,甚至連微弱的呼吸都沒有。
因為那是一個死人
場間的壓抑也是因此而來。
「在我九劍門的歷史中,從未有過送試生在武試中被人殺死的例子,今年的武試未免意外太多。」
「原本我便是反對這種形式的武試的,擔心的便是有這樣的意外發生,沒想到連我心底那可能性極小的一絲不安也這麼發生了。」
「問題的關鍵是,這死去的送試生不是別人,而是已經進入了運元境的劉星,姑且不論是何人以如此殘暴的手段殺死了他,他死在了武試中,那麼就是我們九劍門的責任,我們如何向外界以及劉家承擔這份責任?」
「能安靜一會嗎?」一直沉默無言的陸無琴看了看焦頭爛額討論的幾位講師,緩聲說道,講師們聞言,還未說得盡情,但還是安靜下來,垂首等待著。
安靜保持了大約十數息,一位身穿深灰色布袍的中年男子深深吸口氣,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場間的寂靜,「陸劍主,為什麼這麼大的事,宗主沒有出面?」
一言出,場間隱隱有了附和聲。
陸無琴淡淡地看了這位講師一樣,道:「宗主沒有萬隻手,管不了每一件事,況且這次的武試本就是由我負責。」
袁菲此時倒是沒有了私下與陸無琴說話時那般隨意,而是有些不滿地質問道:「若是劉家問下來,也這樣說嗎?」
「我負責。」陸無琴冷聲道。
袁菲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一位綠袍講師急匆匆地進入了此間,見到這位講師進來,所有的人都為之一凜,即便是陸無琴的心情也驟然急切起來。這位綠袍講師對著陸無琴微微躬身,不說廢話,蹙緊了眉頭開門見山道:「是監察司的禁閉環,此符器是監察司所獨有,除了監察司之外的任何人員擁有都將是死罪。禁閉環可以釋放出一道玄妙的符力,製造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環境,隔絕聲音,隔絕視線,大元師境界的強者也不一定看得端倪,今日看來,還能隔絕大陣的符力。」
一位白鬍子講師點點頭,「監察司常做的事情便是對朝堂官員進行調查,這樣的符器是監察司的高層以及特派人員所特有的符器。」
「為什麼監察司的禁閉環會出現在大試中?」
袁菲冷冷地看了那位發言的女講師一眼,想說什麼,最好還是保持了緘默,如同一座冰山般不再理會所有人的發言。
「那個少年的身份查出來了嗎?」陸無琴轉身看向了袁菲。
袁菲微微冷笑一聲,道:「監察司的禁閉環出現在了他的手裡,身份審查又是由監察司負責,你覺得即便是去查他的身份,他的身份又真實嗎?」
陸無琴微微垂首,看著白玉石的地面,蹙緊眉頭不知在思考什麼。
綠袍講師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武試好要不要繼續?或者,我們要不要插手將那位少年抓出來。」
「武試依然要繼續。」陸無琴冷聲道,「宗門三年一次的大試,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因一位少年的存在便停止?豈不讓天下人恥笑?這裡極有可能是朝堂為了對付我們展開的手段,所以不能停。」
「不停又不阻止?」數位講師頓蹙緊了眉頭,面色難看至極,「觀察了那位少年行動的軌跡,那個少年明顯是極有目的的在行動,直接挑選本次送試生中戰力排得上前五的劉星也絕非偶然,這也絕對不是他最後一次出手,我們不阻止這場陰謀?」
陸無琴淡淡地看了一眼這些講師,搖頭道:「若是現在停了大試,阻止了少年,我們才會真的什麼事情都看不出來,什麼事情都查不出來,這個少年膽敢在這種地方殺人,又沒有做好死的準備?」
這些原本持反對意見的講師覺得有理,不由低下頭開始為難起來。
「對我們的送試生有些信心,那位少年的年紀也就他們那般,他們並非是完全不敵,莫非他還是另一個南宮蝠?」陸無琴搖搖頭,「少年勢單力薄,而這裡面有兩人送試生,要讓那個少年的腳步停下,也要按照規矩,讓我們的送試生來,即便是宗主來處理,也必然如此。」
最後,陸無琴長呼口氣,道:「你們都說我的性情不太符合天雷劍,說我時常太過溫柔,還不理解我做出這些決定我所面對的壓力以及內心深處的難受?」
講師們緘默地垂著頭。
誠然,所有劍主中,也就只有陸無琴的脾氣是最溫和,最受諸弟子與講師喜愛的。
「那個少年身上的黑甲是天狼寒霜甲,運元境都無法破開他身上的黑甲,如何戰鬥?我們要不要也發放一些符器給送試生?」
陸無琴思考了數息,搖了搖頭,「不行,黑甲是這位少年一進去便攜帶的,大陣從啟動開始便已經對大試期間任何另外帶入漢谷林的東西進行了屏蔽,若是不關閉大陣或者對大陣進行更改便不能將符器給與到他們手上,但是一旦關閉或者更改大陣,誰敢保證漢谷林中不會發生什麼不堪設想的後果?」
那位講師咽下了準備接下去的話,不再說話。
「我們是這次武試的負責人,身為劍主,我更有義務將整件事情處理妥帖,不過請你們放心,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有我來扛,朝堂也好劉家也好,我陸無琴還真的沒有怕過誰。」
「給他做好葬容,掛上九劍門弟子的名分。」陸無琴轉身望著床榻上蓋著白床單的屍體,深吸口氣,「傳信給劉家告訴他們這件事情,現在你們便先退下繼續維持大試,封鎖消息,並且盯緊那位少年,我有些話想單獨和袁講師說。」
講師們聞言,紛紛嘆了口氣,便低聲地談論著退出了此間,只有袁菲還靜靜佇立在原地。
場間徹底安靜了下來,陸無琴靜靜看著屍體,不知在想些什麼,轉過身看著袁菲道:「你是問情處的,你知道些什麼?」
袁菲的神情十分冰冷,淡淡地看了陸無琴一眼道:「監察司之前發懸賞讓淘汰景陽,賞千金。」
陸無琴眯眯眼,「這和這件事有什麼聯繫?」
袁菲接著道:「我不知道有什麼聯繫沒有,只是單純的想說出來,至於禁閉環的事情,在前兩日,漢谷林中同樣有禁閉環的使用出現,禁閉環這樣的符器可以靠念力控制其作用,當時因為只隔絕聲音,所以激發的符力很小,一些講師沒有發現,使用者是一位叫賀成節的少年。」
陸無琴道:「說說你的看法。」
袁菲不解道:「我不明白,堂堂吏司副司首的兒子死了,你還如此清風雲淡?」
陸無琴默不作聲。
袁菲冷冷一笑,道:「那個黑甲少年明顯是極有目的的在行動,也明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監察司的幫助,因為我說他的身份即便查了也沒有意義,但其實在事情發生的一開始,我便對他的身份進行了調查,他的身份顯示的是落霞攏陵人,名叫涼城,而落霞攏陵在今年的送試生中,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
陸無琴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厲芒,「監察司派的他來?監察司要讓劉星死?」
袁菲搖搖頭,「不敢斷定,畢竟監察司也是朝堂機構,無論殺死朝堂忠臣的子嗣,還是殺死中州的天才,這兩點的任何一點,都足以讓監察司的地位受到動搖,除非彭九零活膩,才會做這種事。」
陸無琴冷笑一聲道:「我去請那位朝堂方面負責本次大試的袁主事,喝杯茶。」
說完,便踱步走出大廳。
袁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色有些難以察覺的疲倦意。與她表現出的平靜不同,她的心情也焦躁到了極點,進入九劍門這麼些年,今日這件事幾乎可以說是發生在九劍門裡最為震驚的事情了,現如今消息封鎖,可是要始終還是要傳出去的,吏司副司首的兒子死在了九劍門的武試之中,世間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而現今又是武朝和宗門暗裡爭鋒的緊要關頭,那一直虎視眈眈的武朝,又會不會伺機在九劍門手上吞下一塊大肉?
袁菲深吸口氣,默然轉身。
她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