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一動一靜之間——第一章 俠!火?(下火?)
在清晨公主與眾人、妖對戰之時,風十二一直在留意場間的幾個「人」:
一個,是看似離去,實則還未走遠,此時正在鎮子深處一張躺椅上眯眼假寐的黃蜥傳令使。和普通的黃蜥不屑於將獸態化為人性不同,風十二是知道有一些大妖因為妖氣過重,難以壓制,極難完全化為人形的。這種妖如若真給他們化成了人形必然驚世駭俗,但就算僅是維持一種直立行走的半人形,一樣是頂尖的高手中的高手,少說有三品「具體」之上,到二品「坐照」之間的實力!
一個是方才清晨公主剛剛入鎮之時,風十二於刀斧之間救下的那名藝妓。風十二將她短暫攬入懷中的片刻,只覺得她渾身上下柔若無骨,攬腰的那一下甚至有一種對方腰身就要那麼折斷了的錯覺,手臂與其接觸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靈氣,但風十二卻又能從她隱藏的氣息中感受到一種極度的危險,彷彿毒蛇吐信!沒錯!蛇族四品「通幽」境之上可修一門靈竅挪移的特殊法門,而能運用如此熟練,全不著痕迹的,怎麼也該有三品「具體」的境界了!
另一個則是看似被風十二救下,其實只是並未出手,曾經擊殺過回聲崗搖簽倖存者,做了三天「皇帝」的那個屠夫。此人刀劍斬於面前沒有絲毫氣息紊亂,穩定的像是呼吸與靈氣運行規律一輩子都不會有片刻的差錯一般。他肉鋪中掛著的肉條、肉段,肉排,切口精確而平均,而且平滑的像鏡面一樣,似乎每一刀都經過縝密的計算,確保每次揮出、落下、入肉、片開,都不會有一毫一厘的偏差。但那不是設計精妙的軌道,而是數以億計的紮實劈砍練習所換來的穩定。這個在異國他鄉討生活的原人族「屠夫」,從他生活的所有細節彷彿可以看出,他的一生像是早已被放置在安排好的路線之上,而他絕不會邁錯其中任何一步,這是一個扎紮實實,勤勤懇懇打磨耕耘出的「具體」境界。
在插翅蠍開始動作的同時,雙手環胸斜靠在門廊上的藝妓忽然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一直在劈砍生肉的屠夫將最後一段肉排割開,隨手一抹,又順手將這剔骨的短刀按在肉板上,揮手摘下了一柄劈骨的長刀。
纖細的腰肢柔若無骨,一身輕紗似是要在一伸之下抻成透明,雪白的大腿在羅裙下若隱若現,緩步輕抬,彷彿這一步跨出,那藝妓人就要跌入誰懷中,看那嬌媚之態當是入誰懷中便能要了那人半條命;
劈骨長刀本無鞘,在手自有出鞘鳴,若是細看而去似乎能感受到,當屠夫將那刀握在手中一刻,刀刃竟在歡悅的顫振著,屠夫表情卻毫無變化,手握刀垂,硬是將那刀鳴按了下去,整個人一瞬間氣息像是與世界一起停滯了一般。
風十二眼神落在屠夫身上,屠夫抬頭看了他一眼。
藝妓羅裙輕動抬起腿的瞬間,風十二也挽起袖子伸出一手。
屠夫眼睛一動不動,嘴角微微上揚,向前邁了一步,風十二什麼都沒做,只是又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一笑。屠夫卻像被一堵無形的牆推了回去一樣,又退了半步,不多不少剛好由門外又回到門內。
藝妓腰肢柔軟眼看要靠出門廊,風十二兩指並劍,搖搖一指,藝妓抬手一遮,像是給一陣風吹在了面門上,羅裙向後飄蕩,一雙玉腿浮現出來,抬起的大腿往回一扭,整個人一旋身,又轉回了門廊裡邊。
那邊清晨公主與插翅蠍幾個對撞,氣機交錯、碰撞,引得陣陣旋風四起。而風十二這一邊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氣機未起先落,風竟是倒著往回刮的!一人對兩人,兩個少說三品的高手,還沒出手卻就吃了暗虧。
清晨公主雖然談不上修為精深,但氣機感應的天賦自是世間佼佼者,這時候才發覺,原來這個自己一見面就頗為欣賞的「死猴子」,竟是有這麼「高」,高了自己不知幾頭那麼高!一開始便「喜歡」的緊,只不過口是心非、爭強好勝的自己,此時竟是有些難以自持的神往,如果不是尚有對手糾纏,而自己一時間又解決不掉,簡直就無心打下去了。一個分神,險些被插翅蠍擊中后心。
插翅蠍一向心狠手辣,更不是憐香惜玉之輩,一擊得手,步步緊逼,清晨公主一時間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全無還手之功。清晨公主只得內心叫苦,嘴上卻不饒人,「有本事正面交鋒!飛來竄去算什麼本事!」,才一張嘴,卸了氣機,又給蠍尾掃中,只覺得胸腹間一陣翻滾,差點一口血翻了上來。
這插翅蠍的功法也確實奇怪,照理說清晨公主境界本身雖然不高,但勝在天賦異稟,功法霸道,若是正常對手與她交戰,哪怕境界再高,可能也會被她壓制,只能利用手段巧戰。
但插翅蠍是以妖氣牽引身上的甲殼,時而又收回妖氣,只以神意調控機械,清晨公主不僅捕捉不到他的氣息流轉,想要靠自己熟悉的靈力壓制,似乎又對他毫無作用。而這個插翅蠍著實狡猾的很,並不一味正面硬抗清晨公主的氣勢翻湧,而是且戰且避,且遁且襲,利用機械的靈活與不可預測,角度刁鑽的一次次突然襲擊,搞得清晨公主空有一身氣力與功法竟是無處施展,反而被對方熟悉了自己的套路之後,變成了全身是漏洞。
更關鍵的是,不知道今日是太想表現之過還是怎的,又或許有一個能令自己暗暗心動之人,搞得自己氣息不穩的原因,總之似乎總也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反而有些束手束腳之感。但清晨公主自己卻並不知道,那插翅蠍第一次被她擊退之時噴吐之物,雖然被她以烈焰焚盡,但其中之毒卻是遇熱則發之物!被她一番灼燒非但沒有清除,反倒隨空氣擴散的更快,早已被她吸入肺中。且此毒一旦入體,越是運氣,則運行越快,尤其是灼熱之氣,簡直就是它天生的發酵池。
初始之時由於其生髮之屬性,反而會讓人覺得氣機大增,待到完全融入氣息,血脈,則會讓人功力流散加快,最終失去氣力。清晨公主天生火靈屬性,其他毒素就算入體,也會被火靈之氣自動撲殺,很快就會路出馬腳,唯有此種毒藥,名曰「升火散」,普通人、妖沾染迅速七竅流血,火毒上侵,爆體而亡;清晨公主中了,卻不會感覺異樣,也不致命,只會將其功力散盡,漸漸變成一個普通人。簡直就是為其量身準備,可見今日這場圍殺策劃何等之精心。
這也是為什麼插翅蠍開始時故意不出手,就是為了等清晨公主毒發功散,再出手將其制住,如此一來,把握便更大一分。只是他沒想到清晨公主靈力竟然如此深厚,中毒之後竟然還能與自己交戰如此長的時間。而且到現在似乎還沒發現自己中了毒。面對清晨公主的挑釁插翅蠍當然也不著急,雇傭黑蠍之人只說要襲擊公主,但要留她性命,此時見計劃順利,插翅蠍更是惡向膽邊生,起了色心,想要嘗嘗這天潢貴胄的公主的味道究竟如何……
於是反過來挑釁道,「久聞公主天資聰穎,功法蓋世,難道只有這點氣勢,我還以為能把這回聲崗給燒了呢,而今看來不過爾爾,公主何不拿出點像樣的本事啊!哈哈哈哈……」插翅蠍雖然已經討得便宜,但知道清晨公主目前的情況仍然是留有搏命的後手,所以這一招攻心計,就是想讓公主將功力再次催發,越強越好,越強便只會毒發更快,等到功力散盡之時,便是他插翅蠍艷福到來之際。
另一邊,風十二坐在屋頂,屁股都沒離開紅瓦,屠夫與藝妓兩大高手就被他逼得動彈不得:
屠夫上前不得便右移兩步,刀尚且垂在身側,刀意已將整間房屋震散,但風十二第三次看去,房屋的殘垣間竟震動的比方才被刀意切割的轟然倒塌時更厲害,連地面也跟著翻滾顫抖起來,一陣顛簸,屠夫又顛顛倒倒往左挪了回去。此時震意平息,房屋又恢復了完好的形狀,二人竟是在意念中過起招來……
而藝妓則的表現則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旋轉、搖曳、扭動,翻轉起伏,有時揚起那如雕刻而出一般玲瓏剔透的下頜,似被客人輕輕抬起;有時含胸、挺胸,腰臀大腿往複搖擺,像是一波一波挑逗異性的舞蹈,但表情卻是非常的不自然,甚至有股嗔怒隱在期間,一張好看的面龐,不時緊張、扭曲,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對面的風十二卻是側著身子看著屠夫那處,手指對著藝妓這邊,隔空一挑,一抹,一橫一立,又一戳一帶,搞得這廂佳人不管如何努力獻媚,就是近前一步不得……
直到鎮子深處的那張躺椅忽而咯吱一聲響,早已倒下的一具不起眼的屍體消無聲息的變換了一下位置,佔盡優勢步步緊逼的插翅蠍嘴角漏出一絲狡黠的微笑,風十二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驟然發力,整個鎮子都似乎為之一滯,屠夫長刀崩斷,藝妓長發散落,齊齊後退數步,唇齒間雙雙鼓出一口血來。插翅蠍更像是被人從空中拎小雞一般拎起來甩了出去。
沒人注意到停在鎮子中間的一輛動力車自己喀拉喀拉挪動了起來,車上有一等人長的長匣震動著嗡嗡作響;風十二閃身近到清晨公主身前,手指點在公主背上,二人原地憑空消失。
鎮子深處那張躺椅上此時空蕩蕩的原地搖晃,蜥身人形的傳令使不見了蹤跡;滿地的屍體中不易察覺的少了一具,又多了一具;鎮子外老遠的地方煙塵漸起,似是過萬的大隊人馬開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