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重逢

  正在凝眉思索間，忽聽得背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緩慢的地踏雪而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式微也不回頭，嗔道，“阿姨，您這一會兒的時間可真是長啊。我都等了您兩個小時了！你看，我都閑得在這兒剪梅枝了。”


  身後的人並沒有回答她。式微笑著轉過身，舉著瓶子準備炫耀她的那一枝戰利品，卻在看到來人時，瞬間僵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許久才扯出一個笑：“正…正熙，你回來了，好久不見啊！”


  語畢，她在心裏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說好的淡定如初呢？說好的波瀾不驚呢？說好的心如止水呢？這一刻見到了他瞬間就被統統的跑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心像脫韁的野馬般不受控製的撲通撲通的跳，連嘴巴都結巴了。


  正熙仍舊沒有言語，卻隻是目光深深的看著她。生氣還是高興？這是個問題。這兩股情緒在他的心中激烈的戰鬥者，心中萬馬奔騰，刀光劍影，血雨腥風；麵上卻冷靜自持，平靜如水，風平浪靜。


  式微覺得自己笑得的嘴巴都要抽筋了，她指著梅樹道，“嗬嗬，你家的梅樹果然很好看啊。”


  “……”沉默~~

  “.……”她忍！她更加淺笑盈盈望著他，他眼中的火卻好像越燒越旺。


  生氣？高興？最終前者占了上風。他一個箭步衝到了她的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式微嚇得驚叫一聲，手一抖，手中的花瓶應聲而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的腳上，然後打了個彎一溜煙滾落到了旁邊的雪從裏。


  水流一路蔓延，染出一道水漬。或許是因為腳太涼，所以痛感的傳導也慢了許多。眼睛隨著那花瓶滾動站定後，式微才後知後覺的痛呼出聲，捂著腳跳了好幾步。忽然身子一輕，整個世界呈90度調轉，人已經正熙打橫抱在了懷裏。怔愣了一瞬之後，她臉色通紅，扯著他的胳膊，“正熙！你快放……”


  他淩厲的眼神箭一般射了過來，她心中一顫，不自覺地噤了聲。


  正熙把她放在了沙發上，不由分說脫下了她的鞋子，握住她的腳看了一圈，腳麵倒也沒什麽嚴重的變化，隻略微紅了一點而已。冰涼的觸感襲遍全身，她顫抖了一下，她的腳本來就夠涼了，沒想到他的手比她的腳更冰。


  他也感覺到了兩人的溫差，趕忙放開了她的腳，式微低頭看了一眼，並沒什麽大礙，就要套上鞋子，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觸電的感覺透過他的手瞬間傳遍她的全身，她的心不由得一顫。正熙卻立馬放開了，轉而脫下了他單薄的棉服包裹住她的腳，“你先別動，我去找點兒紅花油來。”


  式微點了點頭，腳尖卻慢慢地點著地隨時準備穿上鞋子狂奔。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客廳的那一瞬間，她火速的拿起了已經濕透了的襪子，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十分快速的套了上去。不用說鞋子也是一樣濕，可誰讓她逃命心切呢？

  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屋門，許是這房子年代久遠了，她動一下它就吱呀吱呀的響，她急得出了一頭汗。西屋裏傳來了腳步聲，這下她什麽也不顧了，趕忙一把拉開了屋門，飛一般地往外衝。卻不想門前還有兩節台階，她一腳踏空，身子不不受控製地向旁邊栽去，重重地扭坐在了地上。


  唔，這次真的有事了！她咬了咬牙，掙紮著站起來，瘸著腿跌跌撞撞的踩著雪往門口跑。希望就在眼前，堅持堅持！不料太求勝心切，腳下又受力不均，在大門處一個趔趄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自從剛才看到正熙，她就知道她今天肯定不會順了，卻不想會這樣不順，短短地兩分鍾不到，她已經傷痕累累了！


  她抹去了粘在臉上的雪，掙紮著要爬起來。奈何身體被自己裹成了個粽子，四肢幾乎難以彎曲，嚴重影響活動。又得照顧著扭傷的腳，想要穩穩當當站起來，真可謂是：難，難於上青天！她把手套取了下來，剩下裏麵較薄的五指手套，又去掉了礙事的帽子，與大地進行了一番艱苦卓絕的抗爭之後，雙手抵著地，終於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忽然後麵傳來一聲殺豬般充滿怒氣的吼叫，“唐式微！你又要跑！”接著便是步步驚雷的腳步聲由遠而來。


  她後背一僵，然後是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出了兩步遠，就被人拎著領子扛在了肩膀上，整個世界瞬間逆轉倒立。反應過來後，她揪著他的後背驚呼：“你幹什麽呀？快放我下來！我要走了！”


  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他仿佛更加生氣了，手上箍著她腰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腳下的步子更快速。


  他的肩膀硌得她的肚子生疼，望著越去越遠的大門，她雙眼幾乎都要擠出淚來了。隻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出去了。


  正熙毫不溫柔地一把把她扔在了沙發上，而後站在她麵前眸光如火的注視著她。她極不雅觀的四腳朝天地仰躺在了窄小的沙發上，“正熙，我真該走了！”她撐起手臂掙紮著要坐起來。他忽然彎下了身子，欺身而上，把她的動作硬生生的給壓了下去。他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鉗製在頭頂，堅硬的胸膛重重地壓在了她柔軟的身軀上，也不說話，隻是目光深深的看著她。


  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他在生氣，顯而易見的！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正熙，我真得走了，我下午一點的飛機，行李在酒店還沒有收拾，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隻當心中發顫，一出口才發現嗓子都跟著顫了。


  他惡狠狠的說，“下午一點，你……很好！又是出差嗎？你又要去哪出差？”


  式微訥訥道：“這個還不確定，應該是日本。不過那是年後的事了，先回家過年再說，嗬嗬……”


  他冷諷：“很好，你還記得回家過年。”


  她有些喘不過氣，稍微不適的動了下身子，沒想到卻換來他更重的擠壓。“當然要回家過年了，我都一年沒回去了。想爸爸媽媽了想得快發了瘋，還有新雨、趙楠、姐姐、孫達、阿雲，不知道他們都過得好不好。”


  正熙在這話裏尋了好幾遍，她把所有的朋友關心了個遍，唯獨沒有提到自己。他咬牙切齒的說，“他們都很好，特別好，好得不得了。”


  式微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曾經他也曾這樣離自己這樣近……她逼迫自己從記憶裏溯遊回來，“你們呢？你們這一年過得好嗎？嗬嗬……都複合這麽長時間了，怎麽到現在還沒告訴阿姨啊，嗬嗬……”


  你們？複合？正熙蹙緊了眉頭，難道她說的是他和曉深？式微盡量裝出輕鬆的口氣，“哎呀，其實你不用再瞞我了，那天在人民醫院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