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第二天式微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皺了皺眉頭，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中摸到了枕邊的手機，不悅地拖著長長的聲音，“喂……誰啊。”
“啊，我是林曉深。真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睡覺了嗎？”
……
三月裏的天，陽光正是好時候，溫暖如母親的手，把人也照的懶懶的。
靠窗的咖啡屋的一覺，林曉深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裏。暖暖的光打在她的周圍，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仿若墜落人間的天使，安靜而美麗。
式微呆呆地望向她，此刻，式微終於明白了正熙為何會對她一往情深了，她便是大家口中那種真正的大家閨秀吧。
舉止優雅，性格溫和，又生的美麗……
反觀自己呢，舉止野蠻暴力，自小都不知溫柔為何物……
忽然，又覺得自己奇怪，為什麽突然拿自己和她比較呢？
林曉深此時也發現了式微，遠遠地招了招手，“式微，這裏！”
式微趕忙抽回遊離的靈魂，快步走了過去.
“你一定很驚訝我會親自來找你吧？”
“嗯，有一點兒……”但是求之不得。兩個人沒有頭緒地閑聊著，多半都是她在問，式微在答。而她好像有永遠問不完的問題，甚至連式微吃飯的口味都有照顧到。
她的臉上一直保持著親和力十足的微笑，這讓式微心裏沒由來的不舒服，確切的說，是為正熙感到不值，天知道他多麽愛她啊，他心力憔悴，她卻可以談笑風生……
找到一個說話的機會，“曉深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她一驚，眸子瞬間暈上了一層興奮的光彩，“當然可以啦，求之不得！我記得我好像是比你大三歲，正好呢。”
式微頓了頓，“曉深姐，其實，我這次主動聯係你，是有一些事情的……”
“嗯，隻要我力所能及的，一定會幫你。”她溫和地看著式微，鼓勵地說道，好似已做好赴湯蹈火的準備。
式微笑了笑，“我並不是要你幫忙做什麽事，我那時救你時，隻並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才救你，所以從來也沒有想過要什麽報酬。”
她迷惑，“那……？”式微開門見山：“你認識正熙吧？”
林曉深的身子明顯地一僵，不可置信地望著式微。
嗬，她還是有反應的，式微淺笑：“你和他認識了那麽多年，一定知道他與東蓬鎮的淵源吧。”
林曉深緩緩地垂下了眸，她怎麽會不知道呢，那個他說過承載他童年溫暖回憶的地方，那個親如母親的唐阿姨，還有他說過的小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小不點……
“怪不得。”她苦笑，“一直覺得唐式微這個名字那麽的耳熟……世界真是好小……”
式微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她慢慢揚起了臉，“是他讓你來的嗎？”
式微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我認識你，是我自己的決定。這些天來，我目睹到了他所有的哀傷、掙紮和魂不守舍。我隻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那樣愛著他的你突然就決絕地離開了？其實，這才是我決定聯係你的原因……”
“式微，別的什麽事情都可以，可是，唯獨這個不行。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我更不想欺騙你。但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和他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去了。”
式微輕笑，慢慢站起身，“嗬嗬，意料之中……”
忽然手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式微，我沒有要敷衍你的意思！”
式微站定，望著她道：“那是什麽呢？即使是宣判別人死刑，也總要有個理由吧？”
林曉深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式微，你知道，有時候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啊！”
式微擰了擰眉，迷惘地看了看她，隨即又釋然，“我不懂，但是好像懂不懂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想我該走了……”
“式微，我不能自私到為了得到自己的愛情而不顧我父親的死活啊！”她忽然大喊出聲，伏在式微的手臂上抽噎出聲。握著她手臂的手劇烈地顫抖，泉湧的淚滴落在手上。
滾燙的熱度傳來，好似灼傷了她的手臂，式微怔怔地站在那裏，心莫名的抽疼了一下，轉身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
幾天來，這句話仿佛魔咒一樣，一遍遍回響在式微的腦海裏。忘也忘不掉，丟也丟不開。
當她跌跌撞撞從那個咖啡館裏出來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生命裏，總是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如喜劇電影裏的那樣該有多好。在那個烏托邦似的世界裏，人們總能心想事成，有情人總會終成眷屬，壞蛋往往得不到好的下場。可是現實總歸是現實。理想總是太過美好，現實又總是不盡人意。
魯迅有一句話說的是很好的，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現在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
……
林曉深的電話是在星期四的上午打過來的，那時她正在上思修課。
她把頭伸到了桌子下麵，剛按了接聽鍵，那邊就傳來了林曉深的聲音，“式微，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能去我家嗎？”
她猶豫了一下，壓低嗓子說，“好，那你家在哪裏？”
“德雲路123號。可以坐36車到明理路站轉68路到雲水小區下。”
她把頭又往下伸了伸，小聲地問道。“什麽？現在我正在上課，沒有聽太清，你說仔細一點？”
“算了，要不我去學校接你吧！”
什麽，她要來學校找自己！
這句話猶如重磅炸彈，搗碎了她的耳膜。
一個正熙給她帶來的關注度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了。現在如果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再和林曉深會麵，那學校裏的各種版本的八卦的謠言還不會滿天飛了。
而且，正熙也肯定會聽說，那時會更加複雜。
“不行！”她大聲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不僅僅是這樣突兀的拒絕實在很不禮貌。更重要的是，她的這一聲咆哮也驚醒了正在自我陶醉的講課的老師。
“那位同學，請你站起來！”
式微趕忙正襟危坐，環顧四周，說不定還有哪個更倒黴的家夥呢。
“不要看別人，就是你，請你站起來。”
式微驚異地瞄了一眼那位貌似從七十年代穿越過來的思想家，發現他正用那殺人的目光瞪著自己。
而此時教室裏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要不要這麽倒黴啊！
她苦著臉站了起來，用謹小慎微又略加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思想家。
“在戰爭的年代，愛國主義的具體體現多表現為積極地投身到革命中，甚至有些有誌之士為國捐軀。那麽請你回答一下，在當下和平年代，我們應該如何做才能做到愛國呢？”
式微蹙了蹙眉頭，弱弱的說了一句，“嗯，我覺得抵製日貨算是……”
“哈哈……”偌大的階梯教室裏頃刻間便爆發了一陣哄堂大笑。
直到那位麵色依然鐵青的教授不悅的咳嗽聲想起，教室裏才恢複了鴉雀無聲。
“呃……這位同學的出發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行為是不可取的。看來沒怎麽預習過課本。你叫什麽名字？”
“唐式微。”
“什麽？唐…市委？既然立誌當市委，就要學好咱們這思修課啊！”邊說，便扶著他那黑框眼鏡翻看著花名冊。
班裏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已經有認識她的同學在那對著老師大聲說，“是唐式微！”
式微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老天，請賜給我一個地縫吧，好讓我鑽進去。
半晌，那老教授看著花名冊才恍然大悟地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原來是唐式微啊。”
語畢班裏又是一陣竊笑。
他咳嗽了一聲，似乎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即使這樣，也要學好咱們的思修。好了，我記住了你的名字了。先坐下吧，下次再在課堂上講電話的時候記得小聲一點兒。”
言畢，式微如獲至寶，她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這個老教授並沒有怎麽為難她嘛，隻是稍微丟了一點點的麵子，反正認識的人也不多，嘿嘿。大學的老師和高中的就是不一樣。
所以瞬間他在她心裏的形象也高大了起來，光輝了起來。
她習慣性地看了看手機，徹底碉堡，竟然通話中！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矮下頭，把耳朵貼了手機上，用蚊子似的聲音悄悄地試探著喂了一聲。
林曉深戲謔的聲音即刻便傳了過來，“回答完問題了？”
式微哀怨地嗯了一聲。看來剛才都被她聽到了，可是，別提人家傷心事好不好？
“那我一會把我家的地址發給你吧，你一定要來哦！”“嗯。”依舊是一字真言。“那我掛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