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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蝌蚪古書

  塗老漢走後,林未之感傷之情無以言表,鼻頭一酸,又哭了出來。


  重耳安慰她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一定會為先生報仇,但我們得先為現在處境著想。」小五則不言語,看著林未之,眼神溫柔。


  夷吾說道:「現在我們應商議下一步應該去哪。」這雖然逃了出來,到哪裡去始終是眾人逃不開的問題。這秦國不能去,晉國去不了,重耳夷吾更是在兩年之中走遍山東列國,均非可去之處,眾人頓覺這天下之大,卻沒有一處可去之地。


  沉默良久,重耳忽然想起什麼,道:「趙衰、狐偃等人不是去洛邑打探消息去了嗎?這許久沒有消息,說不定有什麼好的辦法。我們要不去洛邑找尋他們,也好有個照應。」


  夷吾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起來,這思來想去,諸國之中只有洛邑可去了。」


  林未之此時想起扁鵲身死之時講的話,說道:「我想起來了,先生說所有事情的關鍵在於解開這本古書。」於是她將懷中那本羊皮古書拿了出來。


  重耳道:「又是這本無用的蝌蚪書啊。」他拿來翻了翻,看不出任何端倪,道:「我倒是看不出這本書有什麼關鍵。」


  夷吾將書拿了過來,他眉頭深鎖,像是想起什麼,說道:「這種蝌蚪文我倒是聽說過。我也是聽一朝中老臣說起,當時我還小,我記得他說這種蝌蚪文在幾百年前盛行,如今諸國都廢除已久,如今只有一些古老的書館中存有少量這種蝌蚪文古籍。」


  林未之正苦於不懂這書中文字,聽了夷吾一說著急問道:「那如今哪裡有這種識得這種文字之人?」


  夷吾道:「大周朝廷書館藏書最是久遠,大概只有那裡還有識得之人,不過我也是揣測。」


  林未之問道:「你所說的書館在哪?」


  夷吾道:「洛邑。」


  又是洛邑,林未之若有所思。


  四人左一句右一句商議,幾人思量著均覺只有洛邑是現在所能取的最好的選擇。當下四人又商議了些細節,決定遊走秦楚邊境,一路往北去那洛邑。


  眾人有個目標,頓時打起精神往北面而去。他們不敢走那大道,只是趁著夜色未深找了一條野道往北趕去。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暗了下來。可發現這山野之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越走越是荒蕪。眼看這太陽剛落了下去,如再找不到落腳之處,恐怕這晚又得風餐露宿了。


  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四人繼續遊走夜路,不一會翻過一座山,下到對面山腰上。


  又走數十里,走入一處山谷。見那月已初上,月光如銀,照及整個山谷,那山谷半山腰上鋪著一片竹篁,在月光下變成了一片陰森的黑色。


  夷吾眼尖,說道:「前方似有一個屋子。」


  林未之借著夜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到黑乎乎的竹田中隱著一間昏暗的小屋。那小屋不大,甚是簡陋,此時黑燈瞎火沒有任何燈光,像個匍匐的野獸藏在竹林中。


  小五說道:「這裡地勢險惡,大家小心,我先去探探。」


  小五小心翼翼奔去,先一步到了那屋子。他上前敲了敲木門,沒有任何反應,隨即輕輕的推開了門,發現內外兩道門均沒有上鎖。


  等進了屋子,小五發現屋內一個人影也無,屋內寂靜無聲,只能聽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小五在堂屋的桌上摸到一盞油燈,他摸出火折,將那油燈點燃了,頓時屋內一片通明。


  眾人聽了小五信號,也依次進了屋子。


  這屋子很小,只有一堂兩間。堂中簡陋至極,除了一個簡單的桌几,再無其他物什。那兩間房中,其中一間有個破舊的木床,而另一間空無一物,只有一些稻草席墊等。


  重耳說道:「看來此處被某個獵戶遺棄了。只是條件差了一些。」夷吾笑道:「好歹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將就一下吧。」


  夷吾翻查這舊屋中,居然有些干肉,於是他將那干肉合著身上乾糧送給眾人分食,大家飢腸轆轆,雖然這肉乾覺之無味,卻也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吃飽喝足后,各人將屋中稍加打理,夷吾重耳將草墊鋪好睡了側屋;林未之收拾了木床住了主屋;小五在堂屋中將板凳拼湊著也和衣躺了下來。


  不一會功夫,只聽屋中鼾聲四起,想是這一日太過疲憊,都是一躺下就進入夢鄉。


  林未之卻是有些難以入眠,這一日經歷太多,心中一會想起扁鵲,一會想起李醯,一會又想到那神秘的黒域大陣,始終無法入眠。


  林未之心記得扁鵲說她本無父母,不禁心中黯然,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孤兒。她中有悲,思緒翻飛,無法入眠,記得扁鵲囑她要勤練道法,於是索性坐到床邊,盤坐運息,依著扁鵲教授之法吐納。


  她先把幾本醫經在頭腦里過了一遍,迅速的將裡面一些精髓整理出來在心中默念。


  「營氣之道,內谷為寶。谷入於胃,氣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常營無已,終而復始,是謂天地之紀。」林未之此時已經吃過食物,感覺胃中精氣化營,於是很自然的選擇了《甲乙經》中的營氣篇默念了出來。


  她本聰慧過人,過目則悟,此時立刻感悟理解到將五穀雜糧轉化為道氣的道理,頓時將這「營氣篇」的內容理解透徹。她感覺道一股清澈的領悟靈動的氣息由自己的氣捨生了出來,又經氣戶、庫房過氣而下,再通過中府穴、雲門穴徑入肺經之內,最後到得少商穴又轉了回來。


  林未之將「營氣篇」徹悟后,又默念到「經筋篇」上。


  「足太陽之筋起於足小指上,結於踝,斜上結於膝。其下者,從足外側,結於踵,上循跟結別入結於舌本。其直者,結於枕骨,上頭下額(一作顏),結於鼻。」


  她悟到哪一篇,就隨即感悟那一篇的精要。此時她忽又感到一股靈動氣息在至**上蠢蠢欲動,如電過遊絲般經經門穴、崑崙穴往上,通過關元、氣海直通到玉枕處。


  如今林未之對領悟道之氣息的孕生和運轉已經能駕輕就熟,她如此這般複習和運息一個時辰過後,身上已經竄動著數十道新的靈動氣息。


  雖然這些氣息在她周身擾動,使她全身酥麻瘙癢,可是氣息經過的地方,卻如暖陽撫著身體一般舒服至極。


  最後數十道氣息運轉,在她的肝經中流轉幾圈后,終於化作道力存儲了下來。她的整個身體感覺神清氣爽,就連這數日以來積累疲憊都全部緩解了。


  左右無事,林未之又將醫經中的其他知識點隨意的回顧一遍,將那些感悟的內容又溫故一次,她又運轉了兩圈,感覺自身功力又進了許多,這才運氣迴轉,氣回丹田收了功。


  完功之後,林未之感覺身體輕盈,周身經脈中充盈了新轉換得來的道氣,精氣充沛無比。那些氣息在她體內蠢動膨脹,很不痛快。可她並未修習外功運用之法,那充沛的道力不知如何運用,只得作罷。


  林未之伸了一個懶腰,如睡了懶覺一般愜意。她感覺自己不但學習醫經領悟快,看書過目不忘,而且運氣納息也是順理通暢,完全沒有其他人所講的滯納氣突的感覺。她想這是扁鵲教授得法,自己又勤勉,這一切本就應當如此,也並不以為意。


  正當林未之思緒紛飛的時候,忽然屋外一道無聲的白閃劃過。頓時間,屋外天際一片煞白,林未之淬不及防嚇得一個機靈。


  那道白光電閃就在瞬時之間,將林未之身前窗欞上破碎的糊紙印得雪白。她正驚魂未定,又見屋外一個神秘的身影由遠至近,閃了過來,似要破窗而入。


  林未之見那黑影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形狀甚是怪異,惶然之間叫出聲來:「是誰!」。她驚嚇之中,聲音竟有些膽顫。


  可話音還未落下,又聽噗的一聲,那奇怪的黑影在窗前一閃即逝,消失不見。


  練完功本已不困,加之受了那奇怪黑影的驚嚇,下半夜中林未之坐在床沿迷迷糊糊未曾深睡。


  次日醒轉,林未之見眾人還在酣睡,過去叫醒眾人笑道:「太陽都照到屁股了,你們這幫懶魚,還不起床。」


  眾人聽她呼喚,這才懶洋洋的爬了起來。可這前幾日太過疲累,重耳軟綿綿的說道:「師姐,你就讓我們再睡會兒吧,昨日走了幾百里路,我這腳都要斷了似的。」


  林未之見大家確實太累,和其餘三人商議后,定下這一日在此休息,明日再行趕路。


  眾人出了這屋子,已是日上三竿,那金晃晃的太陽射了過來,將這處山谷照得通亮。眾人這才打量此處,見這山谷一帶溝拗連綿,遠處山石嶙峋,果然是荒無人煙。這座屋舍破舊頹廢,孤零零的坐在這個山谷一側山腰上,也不知是哪個獵戶廢棄的屋子。


  重耳道:「小五,你去那谷底的水裡看看有沒有魚蝦之類,去找些來大家充饑。」


  小五說道:「你又怎麼不去?」


  重耳道:「我不是不去,你瞧這屋子廢棄了那麼久,這打掃屋子更加重要,今晚還要住上一晚,你忍心讓師姐住得這番破舊?」


  小五見他用林未之來壓他,心中不願離開,卻又找不到言語來反駁。重耳見他仍傻站著,大聲道:「你還站著幹嘛?」


  林未之見兩人又鬥嘴,笑道:「重耳你和小五一起去幫個手,記得回來時汲些水。」


  重耳哪敢違拗,口中嘟嚕著和小五走遠,兀自聽到他說:「叫你去你不去,這簡單的事,哪需要兩個人去。」


  等他兩人走後,林未之又對夷吾道:「夷吾大哥,你能否去給我找個寬大的木板。」夷吾不解,問道:「師姐,要那木板何用。」


  林未之眼神一黯道:「先生仙逝,我們當徒弟的不能為他報仇就要離開蜀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先生在蜀地待了那麼久,喜歡這崇山峻岭,我想就在此處為先生立個碑。等我們大仇報了,覓得先生的遺骨,再為先生選個好地方安葬。」


  夷吾一聽要給扁鵲立碑,二話不說,拿起屋裡一把殘破的鈍斧就上了山去。


  等重耳小五回來,夷吾也不知哪裡砍了一顆大樹。夷吾向重耳二人說了緣由,三人合力砍開大樹,做了一個簡易的墓碑。


  林未之拿了尖石,在那塊木質墓碑上仔仔細細的鐫刻了幾個字:故顯尊師神醫扁鵲之墓。


  等豎了墓碑,四人在墓碑前觸景生情,又是一陣悲泣。重耳見這墓碑簡陋,豪氣一聲道:「我重耳如能發達,定要將先生之墓建得金碧輝煌,體體面面的!」


  一陣拜祭之後,見天色又暗。四人又將找來的魚蝦野菜頓了一鍋雜燴,吃了一個飽后各自又去休憩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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