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搶劫是有目的的
被抓捕到的弓箭手姓華,叫華傳宗,他最強的能力是祖上就傳下來的弓箭功夫,據父輩相傳還是小李廣花容的後代,為了避諱改姓華,到了他這一代人有兄弟三個,親兄弟一人堂兄弟一人,華傳宗行三,大哥是親的叫華傳容,二哥是堂兄叫華傳穹,兄弟三個都是弓箭手。
華傳宗被關在黑暗的箱子里已經四天了,白天會被馬車拉著出城,聽到一個說話有些彆扭的人在訓練一些人在騎馬,那些人里居然還能聽到女人的聲音,不過不那麼美好,大多時候是摔倒的驚叫聲和被抽打的哭泣聲,也有不少是少年人的喝彩聲。
折騰了一天後晚上會被拉回到客棧里,停在院子里無人問津,每天有兩次送進來食物和水,這些吃喝給的不多,品種卻也算豐富,就是從沒來有人跟他說話,無論他是搭訕、發問、吼叫還是要求什麼東西,都沒有人理他,甚至有幾個豆丁大點的小孩好奇地過來,從下面那個孔洞中向裡面張望,也被人呵斥地拉走了。華傳宗白天只能通過分辨聲音來給自己解悶,到了晚上就是無邊的孤寂。
在箱子里被關到了第五天的時候情況就有些變了,華傳宗聽到各種吆喝聲、答應聲、車馬聲,似乎是整個車隊要出發了。
他是京師三千營的下級武官,三千營就是皇家的騎兵營,他對這些聲音太熟悉了,他甚至能分辨出這個五少爺手下有五十八匹馬,通過聲音分辨,這些人除了小孩子幾乎人人有馬,馬車也不少,加上自己所在的這輛好像有十三輛車,在這些人上車之前他還聽到一個女聲在問,「寅哥,這箱子里裝的是什麼人?」
也聽到那可惡的五少爺回答,「一個要殺我的人,」
「那為什麼還要帶著呀!跑出來多危險啊?」
「他殺不了我,他沒那本事,不過他弓箭射得不錯,殺掉可惜了,箭術練到他這種程度的人,自己是練不出來的,必須有人教他,沒準他還有些師兄弟什麼的,要是尋過來,我就都抓了,讓他們給我手下教教箭術,誰不教就殺他兄弟,都跟我犯倔地哪一個也不教,再動手殺他們家人,最後再殺他們。」
「寅哥,就不能少殺些人嗎?」
「有人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還有人說殺人放火積浮屠,修橋補路生惡人,我也不知道該信哪個,走吧,我們該出發了。」華傳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沒有吭聲,蜷在箱子里跟著上路了。
這一行有馬有車,走得非常快,每天行進七八十里路,路上積雪漸漸地少了,隊伍里的那個說話語音彆扭的人,每天都在呵斥著那些人的騎術,聽他講得還算都是些真東西,華傳宗分析這個人可能來自草原。
這個五少爺也會在休息的時候時常講一些騎兵的戰術,有些詞還挺有意思,什麼是狼群戰術,什麼是拖風箏戰術,什麼是雙八字穿插,什麼是剝洋蔥戰術,什麼是疊浪戰術,什麼是迴旋戰術,什麼是斬首戰,什麼是閃電戰,什麼是單尖峰和雙尖峰,什麼是三角陣型,什麼是戰術欺騙,如何攻山,如何放坡,如何埋伏,如何防禦,什麼信號接力,有時候那個草原人還會有不同的意見,與五少爺爭議一番,最讓華傳宗恐懼的,是這個五少爺經常給他手下的人講單兵和多兵長途奔襲、哨探,如何野外生存,春夏秋冬該如何生存,經常拿華傳宗的裝備舉例子,每一樣都說得清楚,甚至有些用法連華傳宗都沒有想到,他這幾天就像是在聽一位戰術大家在講武堂公開授課,直聽得他有些如痴如醉,忽然有一天他猛然驚醒,終於知道五少爺為什麼不殺他,他在五少爺的講課中聽到最多的幾個詞,遠程打擊、火力交叉和火力覆蓋,是這些詞讓他理解了,原來這個五少爺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手下這些人半大少年和女人太多,馬戰對沖反而是以短擊長,他看中的,真的就是自己的箭術。
時間一晃過去四天,在第五天的時候車隊遇上一支商隊。雙方交錯而過,並未有任何交流。等兩方互相目不能及的時候,韋岩叫車隊停下紮營,華傳宗看不到外面,但聽到五少爺在車邊上把人都叫過來,「你們練了十來天了,學會多少我不知道,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讓我看看,剛才過去的那支商隊有什麼問題?你們發現了什麼,現在講出來給我聽聽?」
這時候有人想要表現自己,首先顯擺似的說出自己的認識,「他們的馬太多,一人三騎,」
又有人說「那些護衛各個沉著臉,好像有些緊張。」
「你說得不對,不是緊張,他們不像是走鏢的護衛,有點像是當兵的。」
「他們有幾輛車走得有點不一樣,好象是拉的是重物,」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大堆。
最後韋岩才道:「看來你們還得給我繼續練,不是你們說得不對,而是你們沒有說出最關鍵的東西,你們就沒人看到他們的車上有信鴿嗎?」
說到這裡,華傳宗看不到韋岩冰冷冷地掃視了一圈,這年頭信鴿已經在用了,大家沒人覺得有什麼問題,而韋岩接著說道:「你們不覺得他們帶的信鴿有點多嗎?」
有人也看到商隊帶著信鴿,是有些多,可這有什麼問題呢?韋岩也不等他們想明白,直接講出來,「當兵的押送重物,帶著的信鴿是為了走一路報一路平安,如果遇上大危險會一下放走所有信鴿,從這裡到京城信鴿飛過去的話,最多一天就到,加上返回來的信鴿不到兩天最近的衛所就可以出動,如果裡面有飛報最近府城的信鴿,那麼不用一天救援的騎兵就到了,那你們說說,這些當兵的押送的是什麼?」老徐經驗最多,當即就驚道:「是稅銀。」
所有人一陣驚呼,而韋岩卻搖搖頭,「不是,如果是稅銀,就不只是這點兵來押送,至少一營兵,應該是當官的用官銀的渠道運私銀,那這些就算不是髒錢,來路也會不正。」
吳昊已經有些了解自己的少爺了,此時有些陰森森地道:「那,少爺的意思是……咱們劫了他?」手下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漸漸安靜下來,有些人還面露著詭異地微笑。
韋岩也是冷笑,「你們大多數人十幾天前還吃不上飯,穿不上暖衣,為什麼現在能吃得飽穿得暖了,是因為你們敢動刀子敢殺人,殺那些搶你們號牌的人,殺那些想要你們性命的人,少爺我也不是金子做的,總有沒錢給你們買糧食那天,所以你們得給少爺我去搶了他們的銀子,有誰還不明白嗎?」說得這麼清楚了誰還不明白,不就是殺富濟貧嗎?還是貪官的銀子,大家一下就沒有心理壓力了。
是不是貪官的銀子誰不也知道,都是聽少爺說的,連韋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地是不是正確的,其實他就是編出來的,目的就是鼓動這些人去殺去搶,一是為了銀子,二是為了那些馬匹,三是為了練兵,最主要的還是為了練兵,沒上過戰場的不叫老兵,沒殺過人的都不算是兵,他一貫的理念就是實戰出強軍。真的讓他領著隊伍去打家劫舍,他真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兒,再說了,那些小門小戶的平頭百姓有什麼油水?能練出什麼兵來?不過是一幫最卑劣的土匪、山賊,這不是韋岩想要,他只要一支能打硬仗的精銳小隊,無論是回到羅家,還是長遠看在明末這個亂世里,手裡都要有兵,不過他從不敢把「兵」這個字眼說出來,一直是稱為「護衛」,至少李自成出來鬧事之前,他就不敢,他是雇傭兵,不是造反者,他更不想當那出頭的椽子先爛掉。
緊接著戰術布置下去了,重點是第一波打擊對方的信息能力,就是那些信鴿,為此韋岩還叫這裡邊的木匠臨時改出來一種噴筒,專門負責噴射黎青木調製出來的毒藥,這種毒藥對人用處不大,對飛禽就厲害了,所以在戰鬥中不怕失誤沾染到自己人身上。第二波打擊的是人,他想用關在箱子里的華傳宗,最後還是按下這個念頭,那就只能使用很麻煩的法子,他給一部分的人發了一根繩子,不長不短的繩子兩頭各拴了一塊大小不同的石頭,然後給演示給大家看,手捏著四分之三處在頭頂掄起來,然後對著目標扔出去,由於大小石塊的慣性不同受繩子的牽扯力在空中張開,遇到目標會阻擋會對目標進行纏繞,使目標在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或者抵抗能力,接著後面的隊員可以近距離殺傷對方,由於訓練時間太短,隊員戰鬥力偏弱,人數差距不足碾壓等等原因,這種方法只能放在打擊信息能力的後邊。
一切布置停當,隊伍就在韋岩的帶領下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