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寇大夫（1）

  春上天氣反複，又許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段無魚這天反胃又腹痛，叨叨念著也不知道小楠小驍這兩個家夥給他吃了啥，小驍便說起，鎮上有一家新開的醫館，醫館裏的大夫是位醫術高明的中醫，又去日本學習交流時學過一些西醫，總之是一位口碑不錯的大夫，段無魚於是依言去尋了這家醫館。 醫館內果然門庭若市，從老人到孩童，無不翹首以待，撿藥的弟子雖然忙碌，卻細致而井井有條，見有病人到來，便有人客氣相迎，將他安置坐下，才囑咐稍候，醫館裏的中藥味，聞起來有些苦澀，等了許久，段無魚有些厭煩，正想提步離去時，從醫館的樓梯走下來一個人，好巧不巧，竟是寇蘭！ 段無魚這日精神不佳，本不想與她撞見，便重又坐下，以免露出頭角，寇蘭眼尖，一下子注意到了他，又見他不時捧腹，迎麵就朝他走來。段無魚埋頭不理她，寇蘭將他打量好一會，還不抓個正著，哂笑道，“喲，假神仙遭報應啦？” 段無魚一聽，勉強克製不適，對視她又反擊說，“洋小姐，說話也要厚道，身體不舒服上醫館就是遭報應，你讓在座的大夥怎麽想呢！” 寇蘭被他一堵，氣的半天答不上話，這時看診的屋裏走出一位病人，裏頭喊道，“段無魚先生，請就診！” 段無魚應一聲，正要走進去，便聽寇蘭又嘲起來，“人人都希望家中年年有餘，偏偏取名叫斷斷沒有魚，真是人如其名，不倫不類！” 段無魚聽她嘲諷，忍不住又辯駁，“無魚，無欲，我道家師祖倡導清心寡欲，魚我所欲也，也是一種欲求，我無欲無求，叫無魚礙著洋小姐您的事了嗎？您是被洋人教的忘了自己祖宗了吧！” “說你自己呢！虧的你還知道自己師祖道家，魚我所欲也可是儒家著作，你這麽歪理不怕你祖師爺逐你出師門！”寇蘭依話回擊道。 “謝了您了洋小姐，還知道道家儒家，仲尼還問道於老子呢，我道家師祖無為不爭，包容天下，少拿那些偏執的洋教思想來小人之心忖度我們中國博大精深的學問！”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爭的麵紅耳赤，直到裏頭有人叫阻“寇蘭”，才算偃旗息鼓。便見到看診的屋裏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來，挺胸昂首，身軀偉岸，一條幹淨筆直的長袍，麵容精神而和氣，微帶笑意，段無魚聽到有人叫他“寇大夫”，想必就是這間醫館醫術高超的大夫。 見到這位大夫，寇蘭才收起她的鍥而不舍的爭執不休，似乎還有些心有不甘，叫一聲“父親”，說道“我去學校教孩子們唱歌去了”，段無魚沒有料到她竟是這位大夫的女兒，還有些訝異，寇蘭便從他麵前走出去了，走時還不忘憤憤看他一眼。 雖然隻是簡單交道，不過依段無魚看來，這位寇一華大夫與他那個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女兒並不一樣，言語有禮，舉止有度，對待晚輩也很是和善，是一位充滿正氣的，值得尊敬的，十分有風度的長輩。 郝青山受傷以後，家中事情多起來，兒子在省城上學，女兒在省城做事，魯芬不想分他們的心，便獨自將家中重擔挑起，有時蕭青青想多幫她分擔一些事物，魯芬又是個急性子，見不得她溫吞的做事，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弄完了，隻囑咐她幫著照料郝青山。 失去了唯一的陪伴的蕭青青，閑暇時隻好與樹為友…… 那是一棵參天的大樟樹，樹幹粗壯的四五個孩子手拉手才能將它環住，黑色的樹皮凹凸不平，粗糙的裂開一道道大口子，螞蟻就在這些黑乎乎的裂縫裏鑽進鑽出，樹枝朝著天空肆意的蔓延，伸展，姿態古怪的像水墨畫裏的傑作，枯藤，老樹，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