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中
「我長得好看嗎？」少年沒有睜開眼，喉嚨里噙著笑，施施然地問。
眼前的人是會讀心術嗎？怎麼知道自己在心裡頭誇他。她沒正面回答，只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少年猛地睜開了眼，燭光映著他清清亮亮的眸子，像含著水光。他剛剛沒睡熟，一直窩在桌上假寐，透過眼皮逢瞧著姑娘奮筆疾書，這不，正巧撞見了姑娘透過燭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自己，就像此刻。
「還沒看夠？」他一下子開懷起來，坐直了身子。眼前的姑娘麵皮一下子漲紅了起來，四處環顧：「我……」一時間，她竟然有點詞窮。
駱北心底里充滿了得意，他少有能逼得栗玖玖慌亂的時候，如今看起來，這幅樣子……他走過去，牽起姑娘的手：「寫累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
大冬天的街市，深夜裡沒幾個人，攤販們也沒了精神，走過人跡稀少的長街，只能瞧見幾個賣烤紅薯的，蔫蔫的站在爐子旁。紅薯甜香氣直撲過來，駱北瞧著身側縮成一團的姑娘，說：「等我一下！」把手裡的傘遞給栗玖玖。他一溜小跑到紅薯攤前，栗玖玖瞧著淅淅瀝瀝的雨，趕忙追了上去。
「老闆，這個……」他縮在房檐下，雨淋著他大半個身子。付了錢正轉過身，卻瞧見眼前的姑娘正站在台階上，努力墊著腳夠著自己，那柄傘直直的打在他頭頂上，一時間心底里暖洋洋。
「小矮人……」他不禁笑出了聲，心情尤好地揉了揉女孩的頭。
這時節雨下的更大了些，他們站著的地方迅速彙集起一灘水，栗玖玖看著自己的運動鞋面露難色，栗守達剛走的那段日子，他們家亂的很，東西都不見了。她前段時間跟宋洋鬥法，留在宿舍的衣服鞋子全都遭了殃，床單被罩也沒能倖免。如今她在駱北家用的是駱北奶奶的床上用品，衣服鞋子也都僅此一件。
少年把手裡熱乎乎的紅薯塞給女孩：「暖暖手！」說完一把抱起左右為難的女孩。「呀！」栗玖玖一時沒反應過來驚呼出聲。
駱北攬住女孩的腰笑著說道：「傘打好」雨水嘭嘭嘭落在傘面上，女孩側過臉瞧著眼前的人，他一掃往日陰鬱，狹長眼角帶著鮮明的笑意，嘴角舒展著。燈光映過來，整張臉帶著柔和，配著那頂好看的眉目，溫潤的像水墨畫。
「小姐姐，你想什麼呢？」栗玖玖回過神，他們剛到飯館，駱北就接到一通電話，說是夜場出了岔子，她就被直接帶了過來。此刻的她坐在酒吧的卡座，旁邊是駱北隨便拉過來陪她的人。
這家酒吧離一中蠻近的，滿場里還能看到些穿著校服的學生，不過想來駱北能混的場子，也是管春曉的生意。
「駱北他去幹什麼了？」他對著女孩攤了攤手：「我不知道，不過駱哥他臨走前讓我看好你。」男孩伸出手：「你好，我叫向雨！」「你姓向？」女孩略一愣怔。
有人提著一包東西，向他們走過來，向雨趕忙接過來，攤開在桌子上，是飯！「駱哥讓幫忙買的，你邊吃邊等！」栗玖玖聽著眼前人一口一個駱哥彆扭的慌，她趕忙點了點頭。
「你嘗嘗這個，好吃！」向雨一個勁給玖玖夾著菜，駱北身邊纏了不少姑娘他知道，可這個姑娘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有些好奇。
「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栗玖玖」「好名字！」向雨總覺得這名字在哪裡聽到過，正要細問卻被女孩打斷：「洗手間在哪裡？」「那……」少年的手指向一個方位「要不要我帶你去？」
「不用了，謝謝，我肚子不舒服，去去就來。」栗玖玖起身離開了卡座。
這個酒吧看著不大，內里卻有些像迷宮，栗玖玖走著走著迷了路。她正懊惱，卻不經意瞥見一旁的房間里駱北站在那，跟前站著的正是管春曉。
駱北大不咧咧靠著牆站著，內心裡埋怨著自己的舅舅，那日里自己明明幫了那兩人一把，這才沒讓那伙子警察來個瓮中捉鱉，這下倒好自己挨上批了。
管春曉一臉恨鐵不成鋼「我讓你看著他們，什麼叫看著，就是不說話，不暴露，不插手。」眼前這小子倒好，正大光明頂著這張肖似自己的臉進去，還大不咧咧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壞了自己的謀划！不過，……
他摸了摸駱北的頭：「好了，你幫我看好這個場子。寒假裡我給你找個補習班，你還是走走正道吧！」黑道的水太深，不適合他。
「我……」駱北一時間百口莫辯，他下達的指令朦朦朧朧，比那女人心思都難猜。
「走吧！」管春曉按滅了房間里的燈，他近日有些疲憊，剛剛料理完那天牽扯出的一系列爛攤子，又有人拿著陳年往事來招呼他，他實在太倦了，本來想拿著小北當個幫手，如今看來也是不可取的。他還記得，管瑩走之前求他離駱北遠一點，既然小孩子走不了這條隱在地底的路，趁著手還乾淨，讓他遠離吧！
眼瞧著駱北與管春曉遠遠的走開了，一個黑影鑽進了包房。
第一次做賊，栗玖玖有些慌亂。她按亮手機手電筒四下翻找。
幾個禮拜前，她又見到了那個老警察，那個警察對著她說了一些猜想，一個大膽的猜想，與栗守達的死有關，與管春曉也有關。
栗玖玖承認，她如今死活賴在駱北家裡，一方面她確實無處可去，另一方面，駱北如今在替管春曉做事，她能搭上管春曉就只有駱北這一個關係。
女孩的心就要跳出喉嚨，她來回翻找著這個房間，這裡應該是管春曉的臨時辦公處，可他或許不常來，都是一些合同文件，少有私人物品。
栗玖玖掐著時間，她不能耽擱太久，駱北完事就會去找自己，自己到時候可不能露了餡。找了十分鐘，時間有些太久了，栗玖玖漸漸也有些煩躁，她深吸一口氣，按滅了手電筒，準備出去。
房間一角，有東西閃著熒光，栗玖玖走近，打開手電筒，是一個車輛樣式的打火機，栗守達也曾有過一個，是某個品牌的限量款。女孩拿起打火機細細端詳，看來南城的土豪們審美趨於一致，栗玖玖心裡嘲笑到。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打火機轉身要走，手卻摸到凹凸的划痕，定睛一看，原來那個打火機的右後車輪上刻著一個小小的玖。栗玖玖心底里咯噔一下，握緊了手裡的打火機。
駱北送著管春曉出了店，扭過頭就去找被他安置在一旁的姑娘。剛進正堂，就瞧見，栗玖玖的身邊坐著琪姐跟剛剛曾跟他共處一室的姑娘，向雨早不見了蹤影。
栗玖玖四平八穩的吃著菜，她在心底里依舊想著那個打火機，管春曉的打火機上怎麼會刻著玖呢？那個會不會是栗守達的呢？可栗守達怎麼跟管春曉攪上的關係？一個個疑團像迷霧一樣在栗玖玖腦子裡繞來繞去。
「小姑娘倒是挺神奇一人呀!」這邊廂琪姐先開了腔，「聽說你是駱北小子領來的，給我們這邊領姑娘，他可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