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少年

  栗玖玖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那個小混混聽說進了少管所，至少在上大學之前，是見不到他，栗玖玖心底里鬆了一口氣。

  十月剛收假，小同桌生日，一大幫子人逃了課去ktv，唱到大半夜兩三點，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只有栗玖玖還住校。

  栗玖玖預備翻牆，正走到轉角，不料一雙手直接捂著她的嘴，拖著她到陰暗處，這次沒有刀，那個叫駱北的少年掐著自己的脖子，黑暗裡陰沉沉的聲音：「你叫栗玖玖？」

  喘不上氣來，太痛苦了，栗玖玖渾身打著寒顫，手腳並用的踢打面前的人，少年鬆開了手，栗玖玖拔腿就跑，可沒跑幾步就被按在了牆角，她放聲大叫，卻想起來這裡靠近學校的教學樓，這個時間大家都睡著了，沒人能聽得到。她開始在心底里埋怨自己，為什麼偏偏今晚上要出來呢！

  「你還沒回答我，你叫栗玖玖？」「是……」少女一雙噴火的眼，直直地瞪著他，駱北覺著有些好笑，「我不打算殺了你了……不過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我只是覺著我再搭進去我的命不划算！我那老子，生前也沒見對我多好，死了讓我搭進去一條命，我不幹！不過，你得跟我去個地方。」

  栗玖玖記得上一次來陵園是幾個月前，栗守達去世的時候，那時，一堆人吵吵鬧鬧，此刻滿山都是靜的。駱北扯著她的袖子，帶著她一層台階一層台階的爬，栗守達的墓在東邊，她去過好幾次，駱北帶她爬的是西邊。

  一個日常生活中最平常的男人長相，滿臉褶子，常年不怎麼笑，這張相上笑得尷尬，咧著嘴，看著也狠兮兮，玖玖瞧見墓碑上寫著駱向東。

  「跪在這裡，跪一晚上。」駱北說，少年的嘴角噙著一支煙，勾著嘴角，似笑非笑。栗玖玖站在墓碑前問道：「我跪一晚上，你爸能回來嗎？」

  「你他媽……」駱北扔掉煙，扯過栗玖玖「別給臉不要臉……」他扯著栗玖玖的頭髮，女孩咬著牙看向他：「他們都被火燒的什麼都不剩了，都走了……我跪在這裡一宿，你爸也回不來，沒人能回來。」

  栗守達早走了，連身體都焚得渣滓都不剩，就剩飄在天空的黑煙，守靈的時候棺木就在身後，栗玖玖卻全然沒有去看一眼的慾望，人死了就是死了，任憑她心底里如何不承認，栗守達也不會從那個冰冷冷的棺木里坐起來，對自己說一聲：「栗玖玖，你給我過來……」沒有人會再罵她，也不會有人摸摸她的頭說：「好好學習」，她也無需再小心眼的跟長寬爭，這時節，爭什麼？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駱北瞧著女孩咬著嘴唇，生忍著要掉下來的眼淚，他不知道說什麼，罵栗守達那個王八蛋死有餘辜嗎？他有些無措，就扔了栗玖玖一個人轉身走了。

  南城的秋日夜裡冷的刺骨，栗玖玖抖抖索索的跟著駱北走進一棟老式居民樓，臨到門口，駱北小聲說：「家裡有老人，你給我小聲點……」眼前是個小戶型的老式居民樓樣式，一開門就是廚房，窗外的路燈照著水池子，水龍頭沒有關緊，滴答滴答的滴著水，右邊門半掩著間或傳來呼嚕聲，左邊的房子大敞著，一堆雜物散亂一地。

  駱北把她拖進左邊房間，反手掩住了門。房間里窗帘大開著，窗外的路燈映得整個房間白慘慘的，駱北推搡著她靠在牆壁上，房間里有一張鐵絲床，在路燈映照下發著寒光。

  「你準備在你家殺了我嗎？」栗玖玖瞧著眼前的人。

  「我都說過了，我不想殺你了！」駱北有些無奈。

  「阿嚏……」栗玖玖一個沒忍住，頭向前撞到了少年的肩胛骨，駱北撇撇嘴：「我奶睡眠不好，你小聲點……」少女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

  「你怕我？」黑暗裡，駱北歪著頭，瞧著渾身打著顫的女孩。

  栗玖玖的右手抖得慌，她自然怕他。「你這麼怕我，為什麼跟我回來呢？」駱北有些好奇。

  「我沒地方去……」現在已經4點鐘了，再回學校翻牆怎麼著都會驚動人，她身上就穿著單薄的秋衣，兜里也沒有一分錢。

  栗玖玖畏畏縮縮的待在角落裡，整個房間越來越冷，駱北坐在老式機面前打遊戲，耳機里傳來「嘭、嘭、嘭……」的聲音。

  遊戲間隙，栗玖玖輕聲地問「我能睡覺嗎？明天還要上課……」

  少年從屏幕前轉過頭，眼裡噙著一抹笑意「不愧是好學生，還想著學習……不過我怎麼都覺著，就讓你跪了一個小時都有些便宜你了！」

  他心底里突然升騰起一股惡念，栗玖玖警惕地站起來：「你要幹什麼？」少年轉了轉座椅，扶著腦袋問：「大半夜跟著我回家，你沒想過後果嗎？我是不想殺你了……」

  女孩咬了咬牙問，「所以呢？」駱北走上前，女孩衣服上帶著陵園裡青草的氣味，又冷又澀，一中黑白相間的校服，看著也真是合情合景。

  駱北咧開嘴，一雙眼挑釁地盯著眼前的女孩：「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