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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飛旋牆攔下了周冰然,陳甜甜,還有大姐守平。越不過去似乎在她們的預料之內,可還要同那些沒有越過去的男人們站在一起,那卻是使她們羞憤的,好似這是一種懲處一般。在她們看來,自己越不過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而自己卻偏偏還要為之接受處罰!無可奈何之際,只得楚楚可憐般地看向了已走過來站定在一旁的孫二虎。


  孫二虎看著她們,以及他們,心頭起了一絲無奈般的憐憫,沖一側輕輕瞥了一下腦袋,那些窮途末路般的人,終於得到了希望,看見了逃離難堪境地的曙光。女孩們當先朝孫二虎腦袋所瞥向的地方奔去。他們也相繼醒悟,羞慚著跟了上去。孫二虎主動違背當初的命令,應允他們繞牆而過,於是,奔波中的他們,比那些仍舊在不停飛躍高牆的人,內心當先舒展了開來,心裡因此除了有越漸消散的羞慚外,還有了一種被格外「寵幸」著的喜悅感。


  在一排排高牆盡頭,他們甚至當先抵達。飛過來的人,首當其衝的竟然是兩個女孩,自然是伊雪跟安玫,這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不等二人為此得意滿滿之際,面前的這群人讓還在半空中的她們面露驚愕,心中大為不解。好在二人都是冰雪聰明之人,優雅落地后,不等伊雪將自己的疑問脫口而出,一旁安玫暗自拽了拽她的衣擺。伊雪冷然地回過頭去,掃到了一張使自己了悟的神情,當即換了口吻道:「哎呀,還不如不飛呢,你們竟然比我們早過來了。」


  那三個早已衝上前來準備迎接的女孩聽了這話,臉上當即浮現出難為情的神色來,周冰然嬌羞地說道:「是孫師放過我們的,我們實在是越不過來呢,伊雪,蘭花呢?」伊雪上前捋了捋她的花辮子回道:「不知道呢,應該在後邊吧,很快就會過來了,她的身法很厲害的。」說完,沖另外兩個女孩也甜甜地笑了笑,最後將目光落到了安玫身上,安玫也只好對三個女孩加深著臉上的笑意。


  陸續地,男人們從牆上躍下來,不過卻仍舊沒見到那幾個厲害角色地到來。但凡落下來的人,急切地掃視著先於自己之人的臉色,隨後,便在失落中百思不得其解。再往後,也就是只顧著大喘著粗氣的同時,慶幸自己能夠完成之人的勉強著陸。


  當然也有中途力竭之輩,他們在多次嘗試過後,只得萬般不情願地繞牆而出,懷著極度失望的心情繞過了剩餘的飛旋牆。等看到那些混在成功者當中,不費吹灰之力就早於自己,但不用同自己一般心情沉重的人之時,他們的心情便更加地糟亂起來,即痛恨自己的不爭氣,又對眼前的不公心生恨意。


  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還有更比他們難堪的人仍舊在飛旋牆內苦苦掙扎,那個人就是黃搏。該怎樣說那一次跌落呢,總之,他把一個身影一同拽落了下來。可他萬分專註地飛躍之際,根本顧不得去看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人是誰,因為他只想著要拼盡全力地去過每一道高牆。同樣,在那次跌落之時,他也沒能有心思來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影響到了身後之人的飛躍,因為他下落的時候,滿腦子裡都是失望。


  更令他失望的是,當自己四腳朝天地跌在地上之時,看清了那個一臉怒色,卻威風凜凜地站在身側的那個人,他竟然是古寒。看著他那一襲白衣,一塵不染地有些過分,卻也因此加重了對於阻礙他飛躍一事的懷疑。不過這並不是他當先要做的事情,而是首先要去面對那張他恐懼看到的臉。


  不等他不情願地表示完歉意,古寒便當先一腳將他剛要站起來的身子重新踢翻在地,嘴裡厲聲罵道:「瞎啊你!不知道後邊有人嗎!」再次跌在地上的黃搏,這才有了疼痛的感覺,即便這一腳比之剛才跌落時的疼痛輕很多,卻也只有在得知自己不敢不表示的歉意被拒絕後,才敢有餘暇來感知身上的疼痛。


  皮肉疼痛比之心中的懷疑對於黃搏也不算什麼,而他卻連說出自己疑惑的勇氣也是沒有的,只是老實地呆在地上,任由古寒對自己發泄心中「恨意」。至於這恨意是不是新鮮的,黃搏也只得暗自品嘗了。


  當古寒棄他而去之後,他才得以慢慢地站起來,試圖繼續飛躍高牆。好不容易又越過了兩面,卻在剛要越過高強之時,被一個來回飛躍的身影,重重地扇了下去。他知道那是誰,所以,沒有任何脾氣地再次跌落在地上。下落的同時,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另一個追逐的身影。


  那是東方宇跟徐忠偉在暗自較勁,他們是最先到達終點的人,卻因是同時抵達的緣故,非要分出個輸贏不可,於是兩人默契地轉身,重新飛越了回來。二人來來回回的,也不知是第幾個來回了。此刻的這一來回卻讓心煩氣躁的徐忠偉,正巧碰上了迎面而來的黃搏,那麼,將其扇飛墜地,便是宣洩新仇舊恨而做出得一舉兩得的舉動。


  落到地上的黃搏,嘴角流出血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獃滯地看著上空,腦海里還是徐忠偉那張轉瞬即逝的怒容,他知道自己這般下場,在徐忠偉的眼裡只是「活該」兩個字而已,所以他也只得按照這兩個字來吞忍這般下場。片刻后,他眼角剛要留下的淚水,被自己猛烈地起身而摔落在難以尋覓的角落。接著,他試探著抻拉了下全身摔疼的骨骼,看了看眼前的高牆,眼神里閃出了一抹轉瞬即逝的怨恨,目光直瞪瞪盯著上空,騰地將自己的身體再次彈了上去。


  這一次躍起,超出了他的想像,竟然抓住了牆頭,在他的預想當中,在經歷那重重一摔后的自己是斷然不能夠再越過高牆的了。於是一絲絲喜悅沖淡了心中的失望,接著便用出全力往牆頭登爬。


  當他躍上最後一面高牆的時候,眼前已再無他人,心中好不一陣慌亂,雖然他知道自己可能會是最後一個越過飛旋牆的人,可空無一人的終點所帶給他的失落感是超出他的想象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最後一面牆,雖然在慌亂中抬眼搜尋到了些許不算陌生的身影,可還是因為太想要追趕上他們而在落地的時候,一個腳下不穩蹌趴在地上,胳膊上的破衫「哧」地裂開了一個洞,手臂也同樣被磨破了皮。他本能地扯了扯嘴角,另一手趕忙將自己的身子支撐起來,忙不迭地一邊沖那些背影跑去,一邊用手捂著那個受了傷的破洞。


  待追上他們,眼前是時不時從井口大小的深遁洞中躥出或跳進的身影。而那些給予他好似黎明前希望曙光的身影,便是那些在猶豫躊躇是否要跳入深遁洞的人。黃搏看了看眼前的局面,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沖著那些還未作出決定的人多看了兩眼,不知是在感謝他們給予自己的那份希望,還是此刻的這份寬慰。那些人也感知到了一個從身後最後加入陣營中的他,有人回頭仇視般地掃視過他,好似像是部落首領對侵佔了自己好久沒能統治的領地的敵視一般,黃搏打擾到了他們即將要找到的平衡。尤其是他那寬解抒懷的神色,讓「部落首領們」滋生了擔憂「後來者居上」的念頭。


  好在黃搏大概也從他們的眼神中感覺出了什麼,趕忙將自己的眼神從他們的身上移開,膽怯地看向了深遁洞的上方。他看到此刻已有人站定在了勝利的彼岸,那英氣逼人的身姿是那麼熟悉又使他心存畏怯。當中最耀眼奪目的,無疑便是明顯仍未分出勝負的徐忠偉與東方宇二人。黃搏不想過多欣賞他們絲毫,可還是時不時的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偷偷掃向那二人,他恨自己的不爭氣,可心裡的確即羨慕又嫉妒著他們的鶴立雞群。


  極力剋制中,他開始搜尋心裡另外過分惦記的幾人。不知為何,他希望能在身邊的這些人中找到那幾個倩麗身影。遺憾的是,他只看到了大姐林守平,以及伊雪。這就是說,安玫已經在深遁洞中了。於是他再也不想多待片刻,小心翼翼地穿越身前的人叢,沖第一個深遁洞而去。一到洞口,在衝下急切地掃視一眼過後,不等大腦做完該有的領受指令,他便不顧一切地朝洞口跳了進去。在下落的那一刻,他才有了一個很明確的概念:這洞又窄又深。


  等落到井底,黃搏才得以感覺出這洞竟然是越往下越寬的,整個兒像是個大花瓶一般。若想出洞也只能憑藉自身的輕功,洞壁是難以派上用場的了,只多在快到洞口處時可以稍稍攀扶一下。在昏暗中他隱約看到了洞底的一側洞壁上有一個不大的出口,顯然是可以自動放棄飛躍上去的念頭,但不到山窮水盡,大概是沒人願意走那裡的。


  黃搏抬頭看了看洞口,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來的是那些曾經從這個洞口輕鬆躍出的他們,於是猛咬牙關,騰地沖洞口竄去。結果顯然是不輕鬆的,可他的確是上來了。接著,他便不顧一切地奔向了下一個洞口,如此連續,心裡別無他念,只想趕快越到成功的對岸。能夠激勵他,認為自己還可以成為「成功者」的條件,是身後那批躊躇不決之輩們的存在,所以他有足夠的理由繼續全力以赴。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些人是可以選擇繞道而過,輕鬆地站到成功者的行列里去的,而且不會有任何的冷言嘲語,以及那些他心目中所恐懼的丟人現眼的懲處。所以,就在他仍在一個洞一個洞地躍進竄出之時,多數人都已站在對岸肆無忌憚地暢談起來,而他們之所以有如此膽魄的原因,是由於一旁已是一臉暢然的孫二虎。他們不知道他為何一臉輕鬆,不過他們喜歡看到他輕鬆的神態。


  每當黃搏躍出一個洞口之時,他都會目力所及地去搜尋同自己一樣還沒有完成的人。因為他越發覺出事情的不妙,他想完成深遁洞,可他並不想做最後一個完成的人。他一邊艱難地躥出洞口,一邊祈禱著不會全場又只剩下自己在孤單地堅持。可是他每一次躍出,都不曾看到有其他的身影存在,這讓他的心越漸慌慌不安起來。可他總能找到其他的念頭安慰著自己,他會勉強告訴自己,說不定是在自己躍出之時,他們正巧剛剛躍進洞去。這樣想著的時候,他想趕緊完成深遁洞的念頭便越發得急切了。


  只是他有所不知,其實完整地完成深遁洞這一項的人只有少數,因為沒人願意在得知有捷徑且又不失體面地避過那些艱難的體訓之時,已再難逼迫自己去遭那份罪了。就連事後知情的他,也試想過自己也可能會走「捷徑」,而由此他也走上了一條試圖找到捷徑的道路。


  就在那僅剩的幾個洞中,黃搏已開始不停地嘗試著同一個洞的躍出,他已經失敗好幾次了。好在前一番的嘗試時,他艱難的將頭露出洞口,由於體力的不支最後還是跌落了下去,可除了在那極短的時間裡,掃視到了來自「岸上」之人的幸災樂禍的眼神之外,同時他還掃到了安玫的身影。這不僅給了他很大的鼓勵,同時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那便是還有其他人在深遁洞內堅持。安玫的優秀已然是他不能企及的了,可自己竟然並沒有落後她多少,這確實是一種在以前使他覺得可恥,卻在此刻猶如是久旱逢雨般安慰。這樣的安慰,讓他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竭力地繼續去尋獲。


  果然這番激勵,讓他來到了最後一個洞。在進最後一個洞之時,他甚至都還能依稀聞到安玫所遺留下來的味道,那是一種淡淡香,卻永遠也好似再也淡不下去了一般,永遠滯留在鼻際、在腦海里。在躍入的那一刻。他只想去看看此刻已經躍上岸的安玫,可惜並沒能看清楚她的臉,只是見有個姐妹在幫她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沒有比這個洞更令他感到艱難的了,他自己都甚至在想是不是在留戀這個洞,嘗試了幾次,全然都沒有躍上去的徵兆。他實在太累了,累得只剩下去臆想一個女孩是怎樣躍進躍出每一個洞的,而至於自己一路所渴望的成功,也已沒有過多的力氣去強求了。他木然地躍上去,跌落下來,再躍上去再跌落下來。期間,他看到了一大隊的所有人在注視自己,就連孫二虎也在一旁盯視著自己,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就在黃搏的頭露出洞口越來越少之時,孫二虎終於開口朗聲說道;「行了,別逞能了,上來吧。」孫二虎一開始就沒想過多地難為他們,可偏偏出了個傻拗的黃搏,在那裡遲遲的不上來,方才安玫的艱難跋涉險些快沒了體面,這是他不願看到的,所以他想儘快結束這眼前本不該認真卻過分認真起來的體訓。


  哪想孫二虎的這句不耐煩的話,卻好似再次喚醒了黃搏一般,心再次急切地狂跳起來,竭力又嘗試了一次,明顯快要上來的趨勢,不過還是沒能爬上去,所有人都還在看著他,而躍上去的他,又清晰地看到眼前所有人都在關注著自己,尤其是那些包括孫二虎在內的極不耐煩的臉色。為此,落下去的他決定給予自己最後一次躍起的機會,哪怕所有人都在不耐煩著自己。


  於是,他成功了。沒有攀附絲毫的洞口,可謂瀟洒地一躍而出。這般輕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他自己。他本該可以趁此表現得自豪不已,卻還是一副怯懦懦的樣子,臉上儘是尷尬的傻笑,埋著頭沖人群跑去,登時隱沒其中。


  「不是很能嘛,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不是喜歡上實訓課嗎,怎麼不像他似的一個個越過來呢?幾面破牆,幾個破洞就把你們難為成這樣,還想著出人頭地,封侯拜將啊!不說這些,就只單單不服從命令這一條,你們就不配拿手上的兵刃!」孫二虎說著順理成章的風涼話,他們沒有任何的不甘心,因為他說的都好似是事實。對於那些輕鬆越過的人,這番話是事不關己的,是自己優於他人的一種強有力的佐證。而對於那些「繞道而過」的人,這番話是必然要來接受的,所以,不論有多麼刺耳,他們都不會太過難受,就像是一陣凌烈的寒風一樣,吹過去就好了,心仍舊是那原先的溫度。


  「下邊還有『穿梭林』吶,你們誰還覺得自己能穿過去?」不等那些躍躍欲試之輩作出回應,孫二虎趕忙接著道;「我看也不必穿了,三個體訓地,他們都不會用上半柱香的時間,而你們呢,光兩個就一堂實訓課用上了,還穿什麼穿!散了吧。」


  話畢,鮮有人再去看孫二虎,過多地,他們在互相露出了羞慚的笑意,彼此在對方臉上,找到可以原諒自己的那副神色,默契至極。而有一個人卻仍在盯著孫二虎看,直到他走遠后,才將自己隨著孫二虎的走動而不停躲避的身體停下來,這人便是王純仁。他想躲避的是自己沒能完成深遁洞的這個事實,他是中途從洞內的出口裡走出來的,悄無聲息地混進了人群中。那種混入就如同此刻的躲避般不著痕迹,鎮定自若。


  他所顧慮的是堂堂的一大隊隊長如此得不濟,那自己的權位將會岌岌可危了。就算不能肯定孫二虎是否有留意,卻也要做最後的掙扎,盡量讓自己不要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不過,就像此刻已有人看出了他的躲閃一樣,孫二虎早已看出了他臉上的羞慚,不止如此,總共有多少人完成了這兩項體訓,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倘若王純仁能夠意識到孫二虎選擇自己當了隊長,而如今又豈能自拆檯面的道理的話,那他也就大可不必去躲閃了。


  怎奈孫二虎倒是沒有將他袒露出來,反倒是於仲彥悠然地湊近王純仁說道:「王兄,沒有完成吧,我也沒有完成,唉,太耗體力了。」王純仁一聽,後腦勺兒騰地怔了怔,皮笑肉不笑地扭過臉來回道:「是……是啊,唉,作為隊長,真是慚愧啊。」說著,臉上擺出坦誠的羞愧神情來,而心裡卻是一清二楚得很,於仲彥是完成了的,而他的開場白也是故意用恰如其分的腔調說出的。這般只是想讓自己明白,以後要受制於他了。好在這是他走出深遁洞的那一刻,便就意識到的後事,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以及來的人會是於仲彥。


  此刻的黃搏,已然從散亂開來的熱切交談中,聽出了他不曾知曉的事宜,心裡果然是好不失落了一陣。而又是安玫與幾個女孩的交談讓他的心稍稍舒緩了些。顯然他看出了安玫是在知曉所有卻仍舊選擇進深遁洞的,但卻並沒有從她臉上看出有什麼不甘心來,所以他也說服著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只是他不知道安玫心目中的「好的一面」,是自己渾然不明的。


  「你竟然沒進洞呢,這麼有膽量嗎?」安玫想盡量讓她們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來,畢竟自己如此堅忍著完成,並不是出於想要獲得她們的稱讚。「誰跟你似的,明明可以不用做的,非要逞能。」伊雪一邊幫她拍打著背後的塵土,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你不做,那人家還以為你做不來呢。」「我才不管那麼多呢,做出來又沒什麼獎勵,我才不幹傻事呢。」


  「蘭花,你完成了嗎?」安玫柔聲沖蘭花問道。蘭花心裡隱約明白她為何單獨詢問自己,所以當先臉上掛上謙和難為的笑容回道:「哎呀,好不容易呢,差點摔死在裡頭。」安玫聽著,臉上同樣掛上柔柔的笑意:「越過來就很棒,管他呢,蘭花真棒。」說罷,回頭掃了掃另外幾個姐妹,見她們都是低頭不語地跟在身後,心下當即明白,臉上的笑意也就相繼收斂了起來。


  好在有伊雪在,洞悉全態,趕忙扯開話題說道;「大姐,準備吃什麼?」大姐守平趕忙接話道:「還能吃什麼,伙食房就那幾樣吃食。」「好吧,那我們就去吃唄。」女孩們紛紛嘆氣,卻也只得跟著朝伙食房而去。


  快到之時,安玫好不無奈地說道;「你們先去,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實在太髒了,得梳洗一下,蘭花你來不?」「好好,我也去。」說著,蘭花也跟了上去,幾人也就此分道揚鑣了。


  飯間無話,等到武生們悉數來到講武堂后,眼前身後的人,好似都已變得耳目一新一般,而且是看上去那麼得親切,熟悉。或許是因為他們一同掙扎過,為同一件事挫敗過,又或者一同有過默契地退縮的緣故吧。總之,他們在小範圍之內,有了一定程度的卸掉偽裝,坦然相對。而當安玫新裝素裹地飄然而來之時,他們紛紛被她的美所融化,變得沒了原來的「赤嘴獠牙」。


  「還挺不錯嘛,這麼漂亮打算幹嗎,有什麼月下相會的好事?」伊雪也從內心深處感嘆安玫的美,滿臉笑意地打趣道。「閉上你的嘴,我想跟你花前月下,姐姐可否賞臉?」「這個嘛,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勉強答應吧,回頭給你找個俊俏小子,我去給你們牽個紅線也是極好的。」安玫長長地嘆了口氣,白眼狠狠地沖已笑得花枝亂顫的伊雪翻去,嘴上毫不留情道:「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這麼伶牙俐齒的,小心嫁不出去。」伊雪剛要回擊,安玫趕忙將手欲伸到她的胳肢窩裡去,嚇得伊雪趕忙改口說道:「很漂亮很漂亮的,不用『行刑逼供』了。」


  二人的打鬧,被一眾人等有意無意地收在眼底,心裡的暖意便越發地泛濫起來,感覺好似一下子天下太平了一般。更令他們心情放肆的事還不只這些,不一會兒,王純仁一臉驚魂未定地從屋外進來,卻從刀術師室帶來了皆大歡喜的消息,他說孫師晚上有事,讓他們自覺研習術譜,不得任意妄為。看著他那極不自然的神色,人們內心的歡呼明顯遲延了片刻,有人甚至懷疑他可能在扯謊。


  不過有人是能夠聯想出其中的原由的。想他肯定是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去了刀術師室,然後被孫二虎輕描淡寫地他不堪的表現擺上了檯面,得到了應有的訓誡。如此,才有了那一臉的心事重重。


  鐘聲傳來,武生們再無先前那般緊張兮兮,好不悠然地繼續著手上的事宜,整個講武堂是一番太平盛世的氛圍。僅有的那幾張神色莊嚴的臉,好似也難以繼續莊嚴下去,各懷心事的他們,也不好過分地破壞眼前這番他們也並不討厭的氛圍。


  就在他們安心享受此番「和諧氛圍」不久,一群面善的不速之客打破了他們的「和諧」。張顯才率領著他的招募大軍再次造訪。武生們心情愜意,對於他們的到來似乎並沒有產生什麼厭煩情緒。


  「再次打擾大家,請見諒。前番我們是作為優術部的成員來向大家展開過招募工作,現在呢,我們這八大部的正副部長,分別代表著八個分部前來向大家做一番招募。希望大家踴躍地報名,儘快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張顯才說完,看著眼前並不作答卻神態隨和的他們,內心安定了許多。


  不過眼下的問題還是要引誘他們開口才行。於是便接著說道:「你們也知道的,作為每個分部的骨幹,是完全有機會進入典藏室,研學上乘術譜的,所以早加入進來,就比晚加入進來的人成為骨幹的機會大很多。加入后,我們會將關於部門成員所需掌握的技能,盡數教於你們的,所以不必擔心加入后不會做,或者做不好此類的問題。」


  見他說了這麼多,坐在前邊的人也看不得無人應語的尷尬彼此了,有人隨意開口問道;「需要交付什麼加入費用嗎?」「不,」張顯才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答道,「這個請大家放心,我們不收取任何加入費用,倘若你表現得很出色,除了晉陞為部內骨幹外,我們還會有榮譽獎勵甚至是物質獎勵。」「那會不會耽誤術業呢?」「這個也是不會的,相反的,加入我們,實際上是加入了一個一個的精英大隊,我們會互相求教,共同研學,彼此激勵,一同精進。」


  此刻的武生們便有了躍躍欲試的念頭,只是此般新鮮未知的事物面前,誰都不願意輕易去嘗試,因為充滿不可知的風險,以及難以料想的後果,他們都在等待,等待著可能會成為「炮灰」的人出現。


  張顯才是過來人,明白他們的心思,只是自覺已然做完分內之事,便打起了退堂鼓道:「那好,我看大家對我們八大部還不是十分了解,現在就請我們這幾位部長分別為你們作簡單的介紹。」說完,習慣性地沖一旁退去,恭敬地沖一邊另一位部長看了一眼,那人會意,悠然地邁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好不自豪地開口向大家問好,武生們記得他,是刀術部部長。接下來的話里除了透露著一種分外豪氣外,便是再次交流時的毫不見外。不過武生們對他過多得卻是敬畏,是因為那一身肥肉的威懾,以及刀術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讓他們有了這種「敬屋及烏」的感覺。


  不等他講完,門外姍姍來了戰懷覺,沖屋內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后,便在所有人地注視下,不聲不響地走上了訓講台,就連正在講話的刀術部長,都將嘴上的話頓了頓,沖其行了注目禮。


  隨後便是戰懷覺作為槍術部長及棍術部長做了簡單的招募講話,講罷,便又匆匆地離去,沒再多言半句。武生們也好似相繼放開了許多,講完話的部長也走下訓講台來,熱切地應對著所到之處武生們提出來的疑問,亦或是想要加入的意願。


  過多的人其實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態度,或是不屑,或是不敢奢望。不過他們卻大致同樣在意的是方才那位戰懷覺部長。好似是過台戲一般,該需要誰上場誰就會上場,果然,他又「去而復返」了。


  進得屋裡,人們從他臉上看出了一抹坦然,顯然是他手上的事方才已經解決了。眼下的事便是拿出一副輕鬆親民的形象來,慢慢地再融入招募隊伍中去。


  不知為何,他好似有心無意地走向了幾個女孩的近前,卻也看不出有絲毫得不自然,他微笑著開口問道:「你們好,有誰想要加入的嗎?」他的舉動,無疑讓多數人綳起了神經,提起了好奇心,甚至是警惕心,如同有人入侵了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幾個女孩嬌羞地看著他,又互相看了看彼此,安玫被她們的眼神推了出來,只好開口問道:「我們……也可以嗎?」「當然可以,」戰懷覺揚了揚他那濃黑的雙眉繼續說道,「機會均等,敢為者優先。」他那張英俊的面容以及這句激勵人心的話,好似瞬間打開了女孩們的心扉,大姐不經大腦地問道:「那我們適合進哪個分部呢?」戰懷覺笑容絲毫不減地答道:「根據自己的喜好特長來選就好。」


  「那總不至於所有人想加入,那所有人都可以加入的吧,那還算什麼精英?」伊雪也大煞風景地問出她的懷疑。「那倒不至於,你抬眼一看便能知曉,畢竟有勇氣的人還是少數,倘真如你所說,那也簡單,我們從所有報名者選拔合適的人選即可。」男人們早已將自己的心神關切到這邊來,聽了他的話,心裡也頓時翻江倒海起來,知道他那簡練的幾句話,顯然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倘若有女孩加入,那自己便就不會是「敢為者」,自然淪為了沒有勇氣的懦夫。


  「那我想加入槍術部可以嗎?」安玫冷不丁地開口問道。周圍但凡聽到的人瞬間便將目光投向了她。外圍的人,從近前之人的臉上便就猜出發生了什麼,心裡頓覺不是滋味。「當然,作為部長,歡迎你的加入。」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是一種激勵,有誰肯甘居人後呢?尤其還是女孩的身後。


  於是招募工作獲得了成功,武生們紛紛說出了自己的加入意願。當然,戰懷覺的話不可能激勵到任何人。場面雖然有了明顯的改觀,卻也遠遠沒到一窩蜂地統統湧上的局面。有些人,就是偏偏不屑於這等拋頭露面的活計;而有些人卻是永遠也沒有勇氣去嘗試。不過他們卻都抱有唯一的念頭——只要專心於術業,自有出人頭地之時。


  臨近下課,部長們的臉上堆滿了笑意,無不歡喜地相繼退場。報名的武生們便在為即將面臨的新鮮事宜而欣喜連連,釋放著全身心的期待。而沒有報名的那些人,要麼在冷眼觀摩;要麼是無動於衷地漠視;亦或是頗有主見地在嘲諷。


  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武生們便在為這件事而牽腸掛肚。直到有一天,安玫卻給大家帶來了新的進展,說凡想要加入者,需寫一封自薦書,詳細的介紹一下自己的生平,好讓各部對他們有個了解,然後再根據各部所需,進行合理的錄取。這且不是令他們最為失落的,更令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安玫竟然早已自薦完畢,此時已然是一名槍術部的成員了,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雙重打擊」。


  原本,三點一線的枯燥無味且又毫無懸念的訓教日常,已然給他們帶去了厭煩感,滿心期待著此事會對自己的生活有所改觀,如今卻遠遠沒有想像中的那般輕易,且有慘遭被拒的可能,更何況安玫她竟然已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捷足先登,自己若是被拒,那臉面豈不更是無處安放。故此,他們情願繼續過三點一線的生活,少有人去寫什麼自薦書。


  只是令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放棄,卻成全了二大隊里那些寫自薦書的人。因此,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二大隊在協訓會裡可謂是人多勢眾,始終壓制著一大隊。這樣的情況,直到新一任協訓會會長的上任才有所改觀。


  且說回安玫。這天,她帶著那十幾份的自薦書來到了覺醒閣上的協訓會室,她要找的人是戰懷覺,這自然不是她第一次來這裡了。那第一次是戰懷覺親自帶她來的,確切的說是帶著她跟伊雪一起來的,那是由一場平淡無奇的邂逅所引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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