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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七章 輪迴(十一)

  誰是誰的因果?


  皇天境,中央皇城。


  如今的皇朝顯得落寞,十萬里浮空城不浮空,需要以秘術方能看到的氣運海又一次變淺如湖泊,氣運銀龍上熠熠生輝的鱗片這一時變得暗淡。


  它有氣無力地喘息著。


  皇宮變得殘破,到處都是破敗燒焦的痕迹,這是天罰降落,要毀滅皇朝。


  人心向背,這些日子以來,皇城百姓目光掃過那座皇宮時,眼裡流露的是疏離,甚至帶著恐懼與怨恨。


  那一日的場景彷彿就在眼前。


  每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難以入睡,便是打坐養神也都會浮現那一幕末世的場景。


  太可怕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電閃雷鳴,如瀑布一般從天而降。


  那一幕彷彿就在眼前。


  無數人駭然,無數人惶恐,無數人斷了道心。


  女皇乘龍,持山河印,對抗天威。


  那一道身影,彷彿便是一張驚世畫卷,銘烙在他們心底,此生難忘。


  有傳言,女皇引發天罰,是動用了某種禁忌手段,妄圖復活先王。


  但這傳言是真是假,沒有人知道,也沒有敢向那位冷酷無情的女皇尋求答案。


  至天罰以來,皇朝平靜之下,彷彿又開始暗流洶湧。


  那一位自極西玉城破關而出的白王玉禪修,如今的皇朝大供奉,似乎有著重掌乾坤的心思。


  大罪圓滿,明悟出一縷道則。


  若是在數十年前,其誓必會成為西土主宰。


  可是現如今,天地大勢變幻,昔日難以突破的大罪圓滿皇朝如今便有了三位,更莫說那位將一個叫做姜王的大罪圓滿斬殺的女皇了,


  若是沒有這場變故,想必皇朝必然可以千秋萬載吧。


  菡幽殿。


  女皇端坐捲簾之後,吞吐能量,修復傷體。


  那一日對抗天罰,雖然她活了下來,甚至氣運亦沒有崩毀,這本是一件喜事,可是她卻無法高興起來。


  因為,這隻能意味著,她失敗了。


  想要復活她的王兄,難道真的是天方夜譚?


  她不相信。


  所以,等她傷好之後,她想要再試一次。


  至於如今皇朝中的風波詭譎,她倒不是很在意。


  古氏兄弟絕不會背叛她,再有孫鈺的玄武軍,深淵一脈的安然軍,還有姚廣……


  那些人翻不起什麼風浪。


  至於那白王玉禪修,倘若他安份守己還好,一旦他做出出格的事……


  山力氤氳,精粹且濃郁。


  女皇闔目,那張清秀的臉龐卻有著可怖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只能俯首稱臣。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人,負手立於捲簾之外,平靜的看著闔目療傷的女皇。


  他一襲白衣,站在那裡,卻彷彿不屬於這個時空,能量流過他的身軀,光芒照耀,亦直接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


  他便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唉……」


  一聲嘆息驟然在耳旁響起,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但更多的卻是一抹冷冽。


  是誰?


  敢在沒有允許之下,踏足她的菡幽殿?!

  當真以為她的手軟了,不行了嗎?


  女皇冷笑,然後睜開眼,神威如獄。


  可是看到的卻是空曠的大殿,清冷,沒有人,是幻覺嗎?


  不是!


  女皇自語,而後,一枚銘刻山河萬靈的印璽浮現,照亮整座菡幽殿。


  時間如流沙,沙沙作響,一縷縷絢爛的光輝閃爍著,漸漸地在那空無一人的大殿里勾勒出一道白衣身影。


  他的面容是如此的陌生,可是他看著她的眼神,卻又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讓她感到親切,感到安寧。


  山河印中,真龍魂睜開眼,龍目炯炯,照見真實。


  它看到他身上沒有一根因果。


  然後它對女皇微微頷首,身形便沒入山河印中。


  那一日,它傷的也不輕。


  看到真龍魂點頭,女皇捂嘴,看著那道漸漸消失的身影,失聲痛哭,就像一個小女孩一樣。


  又或許,她本來就是一個女孩。


  只是這世道,將她變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皇者。


  ……


  ……


  玉府。


  這是大供奉玉禪修的府邸,平日這裡很是清凈,可是在天罰之後,此處倒是門庭若市起來。


  今日也不例外。


  但今日來的人,卻是不一般。


  在這個人走入玉府之後,玉府的大門便關了起來,閉門謝客。


  此時,玉府中。


  玉禪修煮茶,舉手投足之間,有道韻衍化。


  在他對面,孫鈺跪坐,神情專註地看著玉禪修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將那一壺茶,提起倒進他的茶杯里,他才收回目光,拾起茶杯,細細品味起來。


  「你不應該進來的。」玉禪修苦笑說。


  抿了抿嘴,孫鈺放下茶杯,說:「伯父,你與先父交好,應該知道他對那一位的看重,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動那樣的念頭。」


  「若不是別無選擇,我也不願行此險招,原本以我之意,是進入東天境,爭奪那白龍城之主尊位,可惜,那條路斷了。」玉禪修搖頭,又為孫鈺斟茶。


  「可是女皇算無遺策,她之手段估計也是逼迫你不得不去選擇那條路。」


  「我知道。」玉禪修嘆息道,他嘆息的是自己,也嘆息那位女皇:「她想要我死。」


  「……」


  孫鈺沉默,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默默地取出一張聖旨,放在了桌上。


  玉禪修神色一凜,又恢復如常,取過聖旨,將茶具收拾一下,便在桌上將之攤開。


  一目十行。


  龍文顯崢嶸,好一個大皇之主,好一個女中人皇!

  玉禪修拂袖,聖旨消失,他哈哈大笑道:「我們這位女皇,果真大氣魄!」


  「不知女皇所言……」孫鈺問道。


  玉禪修搖頭說:「鈺兒,孫獃子不呆,可是他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獃子……」


  說著,玉禪修指了指孫鈺,叱一聲:「你就一匹夫!」


  然後拂袖而去。


  只留一臉茫然的孫鈺端著茶杯,跪坐在那裡。


  ……


  「唉,傻人有傻福。」


  玉府中一座高樓,可以看到坐在亭中的孫鈺,說話的是一個老人,他已白髮蒼蒼,身上充滿了遲暮之氣。


  「如此也好,只是可惜,孫獃子不能見他一面。」玉禪修站在老人身旁,看著亭中的孫鈺說道。


  「當年他受了重傷,非要待在那裡等死,也是活該,可是想不到,他會將他的磨石法訣,送給姬夏那個孩子。」老人怒罵一聲,顯然對那個孫獃子有些隔應。


  玉禪修苦笑:「孔老,都這些年了,您就不要再這樣數落孫獃子了,畢竟,他可是您最得意的門生啊。」


  「最得意的門生?」老人眸子微暗,嘆息道:「我最得意的門生,其實是那個傲小子啊……」


  玉禪修也變得沉默起來。


  當年因為傲九天一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身死道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放逐絕境。


  他是其一,孫獃子是其一,老人也是其一。


  時空錯亂,老人在這裡有了孩子,那個孩子有了女兒,女兒又有了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一個叫做姬夏,是先王。


  一個小名叫做姝兒,閨名喚做菡幽,帝菡幽,是當今女皇。


  而老人,曾是山府一先生,如今是大皇文官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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