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先祖不可敬!
皇天城浮空而立,王宮威嚴而浩蕩,讓人望之便心生敬畏。
此刻,在皇天城外三萬里虛空中,有兩道身影目望王城,他們的存在,沒有人能發現,彷彿不在這個空間。
「哥哥,不去看看她嗎?我可以為你鎮壓寂滅。」
「不去了。」
這是一個白衣少年,面容冷峻,一雙狹長的鳳眸如有星河沉浮,他看著那座王宮,看著那座菡幽殿,許久,許久。
「走吧。」
浮屠嵬對身旁的黑衣少女道。
「嗯。」
螓首微點,一張無瑕,略顯蒼白的容顏顯露,少女很美,也很冷,那種冷,是死亡的氣息,讓生著驚懼,死者嚮往。
她是小傾兒,韓山傾姿,她是……奈河天!
兩人轉身,踏空離開。
菡幽殿上空,臉色蒼白的少女收回了目光,對身旁的青年道:「姜兄,我們下去吧。」
說完,少女飛身而下。
青年面色微白,眸中有痛意,姝兒,姜兄么,你應該知道的,為什麼還要這樣?讓我和你一起面對,不好嗎?
姜葯皇微微一笑,暗淡的眸子浮現光芒,他握了握拳,心中道:就讓我再追求你一次吧。
他抬頭,看遠處空無一物的虛空,他知道,那裡有兩個人,正在離去。
「道兄……浮屠……姬……輪迴血……幽冥…山鬼……希望你不要讓姝兒失望,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了。」
姜葯皇喃喃自語,踏空而下,步入菡幽殿中。
……
王城東,帥府前。
一個青年苦笑地看著這座府邸,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堂堂玉衡真傳,在這裡吃了一個閉門羹,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姚廣!搖光?這是哪位前輩的布子,可為何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意味著什麼?看來,想要讓這姚大都帥回歸洞天,任重而道遠啊。」
青年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欲速而不達,這鍋粥,慢慢熬吧。
想必,那幾位也應該有所察覺了吧,雖然距離遠了些,但要是這都察覺不到,便真該死了。
青年的目光從遠方收回,東天境,還不是時候。
嘆息一聲,青年徑直往家裡走去,那裡面,可有一個不怎麼老實的傢伙,可得將他看好了,否則,在這王城闖了禍,自己這個九品芝麻官,可保不住他。
……
都帥府中,姚廣收回了目光,那個自稱山界玉衡真傳的青年,沒有在他心底掀起絲毫波瀾,但那人所言,想必應該是真的。
姚廣看著手中信箋,搖光么,師尊,這便是您對徒兒的期望?
可既然如此,當年您為何會選擇師兄?!
姚廣眸中浮現一絲波瀾,可蹉跎半生的磨鍊,讓他迅速冷靜下來。
當年的種種,他不願去臆想,因為這些年,他已經想的太多了。
「我的好師兄,我們應該很快會見面的。」
姚廣抬頭,目望東方,他彷彿看到那座如龍的城池,看到了那個妖異的青年。
那是他的師兄,師尊門下,有兩位弟子,他身居第二!
……
古府,兩個面容一模一樣的青年對案而坐,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這一年,他們殺了很多人。
此戰敵人,有近半是死在他兄弟二人手下,這讓敵人膽寒,若非有姚廣強令,想必天幽宮黃泉分宗,死的人,還要更多。
「我們還是不夠強。」
「嗯。」
「那就繼續修鍊吧。」
「嗯。」
「你的修羅道如何了?」
「應該能夠容納五萬人,但要更強,我覺得兩萬就可以了。」
「好,一萬吧,這一萬人,我要讓他屠戮一品如殺豬狗!」
「五千,而且想要達到這個要求,最起碼要練廢百萬念山。」
「廢就廢吧,時間不多了。」
「好。」
酒盡,兄弟二人目望東方,眸中儘是癲狂,熱血沸騰,彷彿又回到了那年,那個登高望遠的背影,雖然細小,但氣勢滔天。
他的話語,尤然還在耳旁環繞——
「若有一日,我為城主,當兵指中天境,揮兵入東天,你兄弟二人,可願為我,鞍前馬後,伴我一起,君臨天下!」
……
很久之前,姬城中,一個老人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幼童,於九天看夕陽西下。
「孩子,你會是西天境的王。」
「是嘛?那祖父你呢?」
「祖父啊,祖父會在天上看著你。」
「天上?就是像現在一樣高的天上嗎?」
「不,比現在還要高很多的天上。」
「可是祖父,你為什麼要在天上,不在夏兒旁邊了呢?」
「因為祖父那個時候,祖父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
「有多遙遠?」
「很遠很遠。」
「那夏兒可以去找祖父嗎?」
「可以啊,不過要等夏兒長大哦。」
「那祖父可不可以不去,夏兒不想你去。」
「夏兒啊,你不懂。」
「喔。」
「夏兒你要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你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嗯,夏兒記住了。」
「還有,夏兒,記住這些話,當你不是你時,你才是你,還有……先祖不可敬!」
「先祖不可敬?我不是我的時候,我才是我?」
「嗯,以後你會懂的,好了,夕陽沒有了,該下去了,想必你母親,已經做好了晚飯,就只等你呢——」
……
那年,城主府,夜幕下的書房,有怒吼聲響起,卻沒有傳出。
「父親,這樣做值得嗎?」
「值。」
「那是你的孫兒啊,不是阿貓阿狗,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這是他的命,從他生在姬家,在他出生時,就已經註定的命運。」
「那不是他的命,是你給他的命。」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讓夏兒做這個該死的世子!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與那個人狼狽為奸,謀划自己的孫兒,難道您忘了當年是誰將我們這一脈,逼迫到這裡的嗎?」
年輕的聲音一頓,變得低沉:「如果你真的這樣做,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當年輕的身影甩袖離去,蒼老的聲音喃喃迴響:「夏兒不會有事的,虎毒不食子,我又怎能狠下心?」
……
「哈哈,看,這便是你追求的?哈哈,太可笑了,失蹤,哈哈,失蹤!?老傢伙,你可真狠得下心!」
「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信嗎?」蒼老的聲音低沉,帶著疲倦。
然而,對面目光中迎來的,是譏諷,是痛苦,是痛恨。
父子隔閡,當夕陽落下時,他看著自己一生為之驕傲的長子,苦澀中閉上了眼。
姬家族長,當壽元盡,一身氣血匱乏衰敗。
這是山河印,這是詛咒,這.……便是先祖不足以敬!
然而,哪一個族長不是絕代風華,天資卓絕,想要讓他們為之血祭,他們怎麼甘心,怎麼不尋掙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