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血之夜（三）
章八十四白衣寒譚
三千里路，多少悲涼？
天狼坐落，八方來人。
夜，寂靜。
天狼城外二十里，浮屠無畏佇立。手中瑩白骨矛染血，貫穿身前之人！
「咕嚕！」
那人想要開口，嘴中卻是鮮血噴涌。他的眸子暗淡，氣息已然斷絕。
收矛而立，看著那依舊佇立的男子，浮屠無畏心中神傷，有些黯然。
這個人他認識，他是落魂林之人。當年曾救過他與小傾兒，他很感激他。
未想如今，卻……
難道為了那所謂的大道，人性可以泯滅嗎？
浮屠無畏面色蒼白，一柄斷矛貫穿了他的腹部，血液流淌。
「白小子，你再不把這根斷矛處理了。我真的可能會死……」
一道虛弱無力的聲音傳來，浮屠無畏驚醒。他沒有多說，左手頓時攥緊那根斷矛。
「哧！」
斷矛被拔出，浮屠無畏面色不變。渾身山力涌動，封住傷口！
「嗯？！」
鷹悶哼一聲，道：「白，你還是把我放下，包紮一下。你這樣……可能會傷害到你的根基。」
「沒事。」
浮屠無畏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他開始飛奔。柳絮身法被運轉到了極致！
他，也快到極限了。
浮屠無畏知道，自己二人必須以最快的時間趕至那座城池，否則必然身隕。
前方的人越來越少，但是也更加的強大。
而後面，那些『鬣狗』開始蜂擁而來……
情勢危機。
這些傷勢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只得以山力封住，待此役后，慢慢調息！
到了那時，諸多傷勢盡數爆發，浮屠無畏也難以估量。
但是，此間倘若非是如此，此命休矣！又談何未來？
天狼城外二十里之境入內，已然沒有了追殺者。
十九里！
浮屠無畏未曾發覺有人的存在。
十八里！
浮屠無畏望著古林叢生的蠻荒地，渾身山力竭力涌動，他的靈覺儘力感知。沒有敵人存在。
十七里！
沒有任何人。
十六里！
依舊無人，浮屠無畏面色變得凝重。
十五里！
正在飛馳的浮屠無畏再一次停下。他的靈覺散發開來，竭力地向四周擴散。
沒有敵人！浮屠無畏默然，看了看身後，沒有人追來。霎時，他已明悟——
前方有人，在等候！
浮屠無畏眉頭微蹙，微微一嘆。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不管前方有什麼，他都必須要闖過。
看了看身後，背上的鷹再一次陷入沉睡，他已經沒有了戰力，需竭盡全力，摧動心神界內那枚冷月印記。
感知此，浮屠無畏深吸一口氣，而後踏步而出。走向天狼城！
每踏出一步，浮屠無畏的心神便轟鳴，似天地在震蕩。
他開始蓄力！如今也唯有那道秘術，才能度過今日此劫。
他不再聯想日後，即便今日他浮屠無畏身死。他也要將鷹帶入天狼城。
「我是誰？！我是浮屠家少主！」浮屠無畏輕叱。他的氣勢愈發洶湧，滔天而起。
那三年，山力部落的族人對他們很好，三年前，他救了他們。
所以，他便竭力守護山力族人。
……
……
當那一日，鷹傷勢痊癒，他便發現自己已然破境。邁入靠山！
那一刻，感知到自己體內渾厚澎湃的山力。鷹知道，他真的已經成了靠山。
霎時，他淚流滿面。
這十年，山力部落過得太苦。族中除卻老族長，沒有一個靠山。
當年，為了部落能夠存活下來。數百靠山身隕，近千尋山修士死在了那條路上，數十萬族最終只有百十人活下來……
天賦凜然的族長中年白頭，此生無法破境。
此間種種，都讓鷹知道，為了族人。他必須活下去。
如此的他是累贅，他知道『白』不會扔下他，獨自逃亡。
部落的男人，從不說謝，你對他好，他用命還你之恩！
鷹自是如此，既然『白』已決定，他又何必矯情？
如今的他，只有儘力療傷。只待傷好，與他殺敵，同生共死！
……
……
天狼城外十里之內，盡數荒蕪，沒有古木，亦無凶獸。
在天狼城西北，十里處。
有一座百丈荒蕪之山。
血月之下，荒山清晰可見。
十大白衣身影盤膝坐于山巔，雙眸閉闔。三尺青鋒置於身前，冷冽氣機散發。
驀地，白衣盡數睜開了眼，一縷精芒閃現。
鏘！
青鋒出鞘！
遠處，三里之外一片古林，走出一個背負光頭大漢的少年。
少年面色蒼白，上身赤裸，滿是猙獰恐怖的傷口，傷口很多，且沒有癒合。皆被那白髮少年以山力封住！
他的步伐不快，且越來越慢，他的氣機也愈發深邃。
須臾之後，荒山之下，少年頓步！
剎那，他抬起頭。
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眸看了過來，少年眸子死寂，看著那十道白衣身影。
「交出你身後之人，你可以為我戰奴！他日我凌絕天下日，韓界有你一席之地！」山巔，有人開口。
旋即，荒山之巔，一白衣少年踏步而出。
在他的左肩，有三條青色線條綉於白衣之上。而其他九位白衣少年，左肩之上只有兩道青線！
少年一身白衣，丰神如玉，他面帶微笑，睥睨而下，看著浮屠無畏！
浮屠無畏漠然，沒有開口。
白衣人笑意不變，打量著浮屠無畏，再次道：「放下此人，你可以為我之追隨者！」
浮屠依舊，漠然而立！
「來自部落的蠻夷，我家師兄如此看重你。你當跪伏！放下身後之人，否則今日，你必然身隕！」山巔，有人呵斥。
「不錯，大道漫漫，人生何其長。貪圖驚天造化，你不夠格！命格不堅，必遭反誓。少年人，放棄吧。」有人頷首，好意地說道。
「讓開，或者死！」
浮屠無畏開口，聲音淡漠，沒有感情。他的一雙眸子盡數化作黑色。
「嗯？」
三紋青絲的白衣少年驚咦一聲，凝視浮屠無畏。他嘴角笑意不減，低喃道：「有意思。」
「哼！不識好歹。」一白衣少年怒喝，手中長劍顫鳴。
「蠻夷之人，該殺！」有人冷聲道。
他們的師兄是誰？若非為了此行，早在三年前，他便可開闢心神界，突破八品。
數月之前他便破境！始一突破，一身修為便達八品三重天。
在那六重山巔，同輩之人，又有幾人能與之比肩？！
六重山巔，一代寒譚，白衣絕世！
這便是他們的師兄，白衣寒譚。
而今他欲收浮屠無畏為追隨者，可那白髮少年竟是不屑於顧！這是何等目中無人。
須知在那六重山巔，若是自家師兄公開招收追隨者，必然有無數天驕蜂擁而至。
此人，該殺！
那白衣少年眸中皆是冷意。他自身卻未曾發覺，殺意間，有著一抹嫉妒之念。
「既然不願，那便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吧。」
衣綉三道青絲線的白衣少年低嘆，既然他人不願，那他也不願強取。他是何人？六重山巔絕世天驕！何須如此行徑。
看了看浮屠無畏，白衣少年不禁嘆息。這個白髮少年當是天生戰將，且又重情重義。倘若自己能夠收復，在這漫漫大道求索間，必是一大臂力！
「如此，哪位師弟願往？」白衣少年輕叱。
「師弟願往！」
一個白衣少年走出，手中長劍顫鳴。
「哧！」
白衣少年長劍斬出，一道白色
匹練驚現天地，向山下的浮屠無畏席捲而去！
眸中，一道劍芒疾速襲來，浮屠無畏面色漠然，不閃不避。
轟！
白色匹練席捲而過，大地崩裂。裂縫之旁，浮屠無畏佇立，神色不變。驀地，手中瑩白骨矛筆直刺出。
鏘！
山下，虛空中，一口長劍直刺出現。與骨矛相交，發出金屬顫音。
同時，浮屠無畏身形暴退。
白衣少年微變，眸中戲謔之意不見。頓時，他左腳猛地一踏，身形疾速掠出，殺向浮屠無畏！
「殺！」
浮屠無畏輕叱。骨矛被收入須彌戒，腰間屠刀被拔出。
他迎擊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