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幕清晨
「孩子，不要忘記，再見，再相見……」
無盡蒼茫，虛空深處，有一個女子顫聲而語，一滴眼淚滑下，湮滅……
畫面轉換，那是一處陰暗，常被人忽視的地方……
「孩子，記住，一定要帶著傾兒去見她的外祖父……一定……我不行…了。這把劍…它會幫助你們……」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緩緩說道，聲音輕緩無力，她一身雪白衣物已是血白，血中點綴著些白花。在這個女子的懷裡抱著一個數月大的嬰兒……
而她的身前，站著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小男孩，男孩皮膚白嫩，眼睛清澈，泛著靈光，細小的身軀里有著一種叫做堅毅、成熟的東西……
還不等小男孩開口，年輕女子無力的垂下嬌艷容顏，眼神無光……
而她懷中的嬰兒卻是開始哇哇大哭……
小男孩急忙抱過嬰兒，口中哼著難聽的聲音，小手搖來搖去。不一會兒，嬰兒便安穩的睡了過去……
「雪姨，我會做到的……」
小男孩神色堅毅，稚嫩的說道。言語緩慢且沉重，似有千金蘊藏……
畫面再次轉換，那是一處山林，地處凹陷，一道看起來詭異的身影狼狽地跑到這裡，而他的身後有一群野狼追逐……
近了，其實那道詭異身影並非詭異，而是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不過在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略小的小孩罷了。
看到山凹處有山洞，男孩驚喜欲狂，斜身縱了進去……
但是在他還沒有進入山洞時，從野狼群里有白影飛縱而出，那是一隻白狼王。
狼王的狼口已對男孩喉嚨咬下，狼王的巨齒已接觸小孩嫩嫩的血肉……
……
「啊！」
一聲大喊，驚了人……
「哥哥，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
一個略顯急切的聲音響起，聲音弱弱的，脆脆的。
旋即，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推開房門跑了進來，一臉擔憂地看著床上坐著的一個人。這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此刻的他面色有些蒼白，臉上皆是冷汗，一臉茫然若失的樣子。
擦了擦冷汗，男孩愛憐的看著小女孩，輕聲說道：「小傾兒，哥哥沒事，不必擔心。」
「喔！」
看到男孩恢復往日模樣，小傾兒點了點頭，然後爬上了這張木質的床，鑽進了獸皮製成的被子，曲著瘦弱的身子，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哎！」
看著小女孩那瘦弱的身子骨，男孩嘆了嘆氣，心裡有些難受，覺得對不起那個給了自己再生的女子。再看著女孩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男孩心中愧疚更甚，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把被子給小女孩蓋好，男孩起床，拿起牆壁上掛著的弓箭和長矛，走了出去，在他的背上，背負著一柄普通的劍。
迎著初升的陽光，男孩邁著步伐，向村外走去，看著那些已經起早忙碌的身影，男孩嘴角不知何時泛起笑意……
「咦？是小白啊，又要和你三哥一起上山……」
一座石屋前，正在洗衣服的婦女抬頭，看到男孩，頓時親熱的打著招呼。只是她的嗓門大了點……
「嗯！三嫂，又要上山了。」
男孩笑著回話，但腳步沒有停息。而不遠處的另一棟石屋隱約有嬰兒哭聲響起……
「她三嬸，你這大嗓門，把俺閨女吵醒了……」
一道帶著責備的聲音響起，聲音很是洪亮，從那隱約有哭聲的石屋中走出一個抱著嬰兒的中年婦女。
看到這個中年婦女，三嫂立馬丟下手中的搗衣棒，臉龐上堆滿笑容，有些討好的走到中年婦女身前，親熱的說道：「他二嬸啊，這…這不是不知道白妞兒在睡覺嗎，要知道，給我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會大聲說啊！」
「哼！」
看到三嬸這般，他二嬸心高氣昂的抬起頭。
「嘿嘿。」
見到二嬸這副模樣，三嬸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開口，輕聲說道：「親家母……」
「誰是你親家母啦？」
「你啊！」
「誰能證明啊？」
「白妞兒他爹，還有俺家漢子……」
「………」
「………」
看到那副幾乎每日可見的對話，男孩無聲的笑了笑，但腳步走得更快了，否則被她們叫去評理可是件難差事啊！
部落不大，居住著四五十人家，因此男孩沒花多少時間便走到大門處，那裡已經有十幾個中年大漢了，聚在一起談著什麼。而在十幾人之外，有一個威嚴大漢靠著大門的柱子，手裡擦拭著一隻長矛。
「隊長！」
走到一個威嚴大漢身前，男孩平靜的開口。
「嗯，立正！」
點了點頭，然後一聲大喊響起，如驚雷一般的聲音響徹整個部落。
在男子聲音落下時，那些在交談著大漢們頓時跑到他的身前，臉色冷竣的站立著。
而在部落內的那條大路上，不知什麼時候走出許多老人和婦女，他們的眼睛都有些泛紅，而有的年輕婦女甚至在低聲哭泣……
二嬸和三嬸沒有再爭辯，而是安靜的看著她們的男人……
威嚴大漢沒有看向那些蓄勢待發的好漢，而是凝視那個只有他腰際高的男孩，而後嘆聲道：「白，這次不一樣。你可以不去……」
「但我也可以去！」
打斷威嚴大漢的話，男孩平靜的說道。
「白，當年我救了你們，但是三年來你已經做得夠多了，足以還了那救命之恩……」
「這是最後一次！」
白抬起頭來，緊緊地凝視著這個叫做盾的男人，他還記得那句話——「孩子，你好，我是山力部落的狩獵隊長，你可以叫我盾！」，那是他在那個人去世后聽到的最好聽的話，不是因為盾救了他，而是因為盾救了她……
這些年他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但是他還沒有為她還！
「好！最後一次！」
盾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知道白是什麼樣的人，正如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一樣。
「喂？你們是什麼眼神？要死人了是吧，啊？」
看到那些傢伙穆肅的看著白，一臉敬佩的模樣，盾心中大怒，於是便大聲呵斥。
因為他上次看到這群傢伙露出這樣的神色，是聽聞他大哥死訊的時候……
「出發！」
沒有多餘的話，盾厲聲道，言語中有義無反顧、也有藏不住的悲痛……
他記得十年前便是他大哥帶隊出去，而後他便沒有再站著回來，一起去的人也都沒有回來……
而後，便是山力部落的衰敗……
看著那些離去的悲壯身影，那些一家之煮們再也忍不住了……
「哇……」
「嗚嗚……」
「………」
很多人在痛哭，繼而，二嬸懷中的白妞兒也開始哭泣。二嬸一邊忙著撫慰孩子，眼角也不時的落下眼淚。
三嬸眼睛有些紅，她一邊用手擦乾眼淚，一邊笑著對二嬸說：「他二嬸啊，你看，這風咋吹得這麼大哩？俺眼睛里都進沙子了……」
看著強顏歡笑的三嬸，二嬸也是咧了咧嘴，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來。其實她想說：「今天颳風了嗎？」
「親家母啊，回去給俺女婿跟閨女弄些吃的吧！」
「好啊，啊？親家母，你終於肯承認了啊！」
三嬸隨意的回了回話，沒有聽清。但是驀然醒悟過來，頓時驚聲大叫……
「承認你個頭，還不滾去弄吃的……」
那些家煮們停止哭泣，一臉驚奇的看著二嬸和三嬸，場面寂靜無比，有些詭異。
然而，對二嬸而言則是難堪與尷尬，頓時二嬸就怒了，對三嬸一聲咆哮。然後進了自家門……
在部落的一顆老樹下，兩個老人在對棋，兩者皆是花白頭髮，眼中無神，顯然是氣血潰散，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那兩個冤家，終於和好了……」一人開口，眼中滿是笑意。
「哼！」
另一人冷哼一聲，他不喜歡這個老夥計的笑臉。
「罷罷罷，下棋，下棋！到我下了……」
「滾！是到我下……」
「不是，是到我……」
「山爺爺，是到力爺爺下了！」
這時，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二人轉過頭去，在那裡有一間木房，對著他們的是一隻窗戶，窗戶半掩著，有一個小腦袋露出，但是卻看不真卻。
「哎呀呀，是小傾兒啊，怎麼沒去送白小子啊？」
見到此幕，兩老都不禁露出笑臉，而那個總是喜歡笑著的老人則是開口說道。因為他知道他的老夥計不太會說話。
沒有聲音，那個小腦袋時不時升一點，降一點。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傳出，那聲音有些顫顫的：「我…我怕我會…會忍不住叫他留下……」
窗戶徹底打開了，小孩的面孔都出現，有些蒼白，上面有淚痕，而她的眼睛有些紅腫。
「孩子，別哭，山爺爺給你好吃的……」
老人再次開口，顯得有些急忙。因為他不會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