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鬼殊途（九）
看著那些斷斷續續的字跡，人魂神色呆然，他被震驚到了。
凡事與天道相接，它便不再是凡事了。這時的浮屠嵬感覺自己一腳踏入了一個局，此局眾生螻蟻，皆為棋子。
人魂抬起手臂，輕撫殘碑，指尖劃過歲月蒼茫，有莫測之力衍化。
倏而，人魂神色大變，它無法動彈，殘碑在吸收它的靈魂力。
數息間，人魂便只有五分高了。這時，那股吞噬力消失，指尖處的殘碑開始變小，腳下的祭壇亦是如此。
時間流逝，人魂虛空浮立，它的指尖是一顆縮小了無數倍的血鑽形物體，此物若錐形，上面平且大，向下有著無數稜角，美得驚人。
喀哧！血鑽形祭壇猛然飛起，鑲嵌在人魂眉心，化作一道豎著的紅線。
這時，一道排斥力出現，要將浮屠嵬的人魂驅逐出這片天地。繼而，他便失去了意識……
人魂眉心紅線發出微光，然後人魂便消失在了這方天地。
………
「咦？」
拙天驚咦一聲，他在浮屠嵬體內看到了心神界。
此刻的拙天身形虛幻，有七尺多高，於此的正是他的地魂！他欲使用秘法喚出浮屠嵬的靈魂，卻沒有蹤跡。於是他便分了一縷心神進來，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拙天只是讓蕭天逼迫浮屠嵬破入靠山，而不是讓他去開闢心神界。
須知山界千萬載以來，從未有人於尋山境成功開闢心神界。一來以尋山九境的修為開闢心神界會動搖根基，二則，他們的身體無法承受那種壓力……
據聞尋山九境的人若是開闢了心神界，便會引來天罰……
「天罰？」
拙天神色一變，他想起剛剛外界發生之事。
「難道不是絕天丹的緣故，而是浮屠嵬成功開闢了心神界？那他的魂呢？在哪？」
如此小的心神界，拙天道人一念之間便可感知全部，然而卻沒有發現浮屠嵬的人魂蹤跡，雖此內充斥著浮屠嵬的心神，但是對於一個凝聚了魂的人，心神便不那麼重要了……
「或是那天罰毀了他的人魂？」
拙天道人糾結，越想越是複雜，但他怎會知曉浮屠嵬失蹤是因為絕天丹和盛裝它的那枚玉盒？
「罷罷罷，有心神便可，有天罰來過，浮屠嵬魂飛魄散也不奇怪。此行圓滿了。收下一個浮屠嵬影，滅殺了一個浮屠嵬，如此甚好，甚好……」
搖了搖頭，拙天道人大笑，他感覺自己著相。於是他帶走了多數浮屠嵬的心神力，便出去了。這片天地變得只有方圓數米了，也更加虛幻。這方天地寂靜下來，唯有一道複雜的聲音盤旋且消減……
「浮屠嵬影，我的好徒兒，莫叫為師失望啊！」
外界，拙天道人眼睛閉闔，神色淡然，他一指點在浮屠嵬眉心。
這時，拙天道人雙目睜開，一道精芒劃過，他的手收了回來。接著一甩衣袖，便將浮屠嵬的肉體收入他的心神界。
但凡修者，跨過了第三境，他的心神界便有了轉化為真實世界的鍥機。但是數百萬個第四境，也唯有數十人能抓住那縷機緣，所以多數修者一生都是使用儲物法寶……
而拙天道人身為第七境強者，又是拙峰峰主，自然是抓住了那縷機緣。如若不然，連真實界都沒有開闢的修者是無法成為崑崙一峰之主的，即便拙峰已沒落……
走出這片空地，拙天道人一路稱奇，心中有大恐怖。這偌大的府邸沒了人跡，全都詭異消失。而那些家畜，寵物，座駕之類依舊存活。
走出浮屠府，拙天道人內心即便十分迷惑，但還是以最快速度離去。連第八境界難山境界的強者都不敢久留之處，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直至飛馳了萬里之遙，拙天道人才停了下來。回頭凝視，他感覺凡塵北國有大秘密！
北國四大巨擎的赤虎族內藏著一個第八境！那其它四族呢？
「難山境界，難山……難？難道？」
拙天道人倒吸一口冷氣，背後冷汗直冒，他被自己的推斷嚇到了。
「那麼那裡面便不止一個第八境！」
拙天道人嘴角有些乾澀，他想起自己曾有滅了北國的想法。如今看來，當初的自己真是不知死活。
拙天道人在第七境界停留了近千年之久，對難山境了解頗多。畢竟他離那道門只有一步之遙了，然而這一步，卻難如登天。
如今的他已度過五千多載，離第七境大限之日也只有數百年光陰……
所以他便行了此事，也找了個浮屠嵬影，這些都是他突破第八境「難山」的機緣啊！
所謂難山九境，一步一劫難，一步一生死，步步驚心，宛若一個人走在一隻朽木橋上，隨時隨地都可能身亡，因為那是一根搭在萬丈深淵上的朽木……
這個境界的人皆隱匿凡塵，他們遠離修行界，欲超脫自我，踏上那座山巔！
世間名利與他們已無關係，因為他們都面臨壽元枯竭。難山境界可活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由於壽元與劫難的緣故，他們基本都是瘋子，什麼都不怕的瘋子！
北國便很可能是這麼一個地方，一個一堆瘋子的聚集地。
想想拙天道人便不寒而慄，他發誓除非他突破第八境，否則他永世不踏足此地！
再次向前飛馳了數里，拙天在一處山洞外停了下來。
沒過多久，兩道身影從山洞內走出，前面一人與拙天一模一樣，只是氣息弱了數分罷了。而另一人則是離開了的嵬影！
從山洞內走出的拙天沒有停留，直接走向面色略顯慘白的拙天，最後兩者直接融合在一起。那不過是拙天道人的一道分身罷了！
「師尊！」
嵬影微微恭身，漠然道。神色沒有變幻。
「嗯！走吧。」
拙天道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然後便一揮手，山力包裹著嵬影，便急速離去，剎那間便消失在天際。
在二人離去之後，山洞內部再次走出一人，赫然是……浮屠嵬影！
只不過此刻的浮屠嵬影身上散發出的氣機是尋山巔峰。而他身上卻沒有絲毫分身的跡象……
浮屠嵬影雙目赤紅，殺戮滔天，他在拙天道人身上背負的那把劍上，感覺到浮屠嵬的氣息！
「主人……」
嵬影雙膝跪地，拜向北國方向，雖有萬言千語卻無法說出口，他的眼睛里滲出血淚。
左手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物，嵬影悲痛欲絕。那是一根枯木，上面布滿著裂紋。此木於浮屠嵬而言相當於命牌作用……
此木碎裂，浮屠嵬隕！
許久，嵬影起身，他的頭髮不再是黑，而是如殘雪斑駁，一頭枯萎了的白髮……
「主人身雖死，魂魄猶存。主身便與那人學道，找尋絕世仙藥，日後報仇。而這具不是分身的分身便去找主人的魂吧！有這塊碎木，應該可以找到……不！一定可以找到！」
「至此，此身名為鬼影！」
一頭白髮飛揚，嵬影緩緩說道。至此，他便是鬼影了，而他的容貌也開始有所變化，變得與浮屠嵬有些相似……
鬼影回頭看著嵬影與拙天離去的方向，眼中充斥著無比殺意。但卻沒有言語，而是化作一道黑影，向北國赤嶺暴射而去，而他的速度只比受傷了的拙天慢了幾分……
若是拙天道人看到此幕，不知會怎想？一個尋山九境，似若螻蟻，而他的速度卻堪比一個第六境巔峰的強者……
螻蟻飛天若雄鷹？豈不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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