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離開

  七喜走了。

  離開的前一晚,他一直在我的床頭喵喵直叫,甚至爬上黑色鏤空的網格垃圾桶邊沿,離我只有一臂距離。

  他昂著頭,鼻尖被白色的粘稠液體覆蓋,叫聲微弱凄厲。

  一隻手就可以托起的身體躍躍欲試的想要蹦上床,摔下,繼續爬到垃圾桶邊沿,如此循環往複。

  我不耐煩地將他推下,把垃圾桶踢倒在地,帶上耳機,聽著設置好時間的歌曲。

  第二天是端午,我準備一個人去商場吃牛排來度過這個美好的節日。

  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裡,我總有自己的方式度過。

  早晨刷牙的時候我習慣性用腳踢了踢七喜和芒k的小窩。

  「喂,該起床啦,小崽子們。」

  芒k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七喜趴著似是不願動彈。

  「嗯?七喜寶貝?喂。」我試著用腳尖輕輕蹭了蹭他,然後蹲下,嘴裡叼著牙刷,手指戳了戳七喜埋在芒k屁股后的腦袋。

  七喜身子微微一偏,閉著眼,嘴巴大張著,僵硬成了一個雕塑。

  我一隻手托起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最終確認了他的離開。

  放下他瘦小的身體,我木然的返回洗漱間繼續洗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鏡子,束髮,護膚。

  出門的時間到了,我匆匆離開寢室,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找來一個塑料袋,將七喜放進去,拎著下樓。

  路上碰到同去市區的同事,他笑著招呼:「要出門啊,去哪裡,我捎你一程。」

  郊區的計程車總是難打,來回就一條去市區的路。

  我笑著回應:「去春迎路,你等等啊!」

  我小跑著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樓下花池隱蔽的一棵樹下,又小跑著上了車。

  陽光明媚的天氣一如我和同事聊天的樣子,爽朗溫煦。

  我如約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牛排,回到寢室的時候天色已黑。

  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兩天後在上班的路上我才想起那個塑料袋。

  從舍友那裡借來一把她鏟花盆裡土的鏟子。

  「你用鏟子幹嘛?」

  「埋七喜。」

  「七喜不是三天前就死了么?還沒埋?」

  「沒,在塑料袋裡。」

  「你可真行!這都幾天了,大夏天的,估計都臭了。」

  我在箱子里翻著一次性手套,沒有說話。

  「你把七喜擱哪放著呢?」

  「樓下花池。」

  ……舍友沉默半響。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找個好地方埋了。」

  舍友與我一同下樓找到了塑料袋,我戴著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小心的打開。

  七喜雪白的毛髮此時像枯黃的雜草,上面爬滿了黑色的螞蟻,倒是沒有發臭。

  「啊,趕緊埋了吧。這麼多蟲子,肯定很多細菌什麼的。」舍友看了一眼,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四下環望,一手拎著鏟子,一手拎著塑料袋走向了花池中最大的一棵松樹。

  松樹被矮牆圍著,水泥的牆皮剝落,露出裡面紅色的磚。

  我跳上去在樹的正中央蹲下,開始挖坑。

  坑不深,不大,放下七喜剛好。

  我揪著塑料袋的邊緣,將七喜倒進了土坑。

  「你快點,好了沒。」

  「快了。」

  我收回目光,手下迅速動作,不一會兒填平了土坑。

  填平的地方連個鼓包都沒有。

  我走了兩步,摘了幾朵隨處可見的黃色小花和草插在了原來的土坑那裡。

  舍友不解:「你這是幹嘛?」

  「以後不至於找不到。」

  「你這樣也找不到啊。而且你以後會來?我可不信。」

  我看著自己的傑作:「這地方不錯,現在有大大的樹蔭,冬暖夏涼,七喜會喜歡的。」

  「你怎麼知道冬天暖和的?」

  我拎著鏟子扔到垃圾桶里,背對著舍友:「回頭買新的給你。」

  當天傍晚,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包裹里放著從網上買給七喜的葯,也不知……有沒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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