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月夜
關於第二個案件的問題，特工問了將近一個小時，大大小小問了上百個問題，蘇梅回答了九成，剩下一些不是說不清楚就是與案件無關的私人事情。
特工離開后，董念茹進來了，抓著蘇梅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但只是說了些不想關的話，其他關於那一夜發生了什麼的，全都沒問，看來在蘇梅醒來之前就已經有人跟她說過些什麼。
蘇梅本來還幻想著也許聞人月會過來看看他，畢竟是住在同一個大院里。
但直到晚上，聞人家的人一個都沒出現過，蘇梅不免有些失落，患得患失地想著聞人月也許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在乎他。
其實在蘇梅昏迷的時候聞人月就來過兩次，今天也來過，當時董念茹在房裡，她沒好意思打擾才沒進來，只是蘇梅自己沒發現罷了。
……
夜已深，蘇梅在床上躺了三天，毫無睡意，動了動右腳，感覺大腿被子彈打中的那處傷也不算多嚴重，於是掀開被子輕輕起身，拄著拐杖輕手輕腳開門出去。
一彎細長的上弦月高掛深邃夜空，繁星點點，熒熒閃爍。
蘇梅不知不覺走向後院，剛過垂花門，一眼便看見西廂那邊有間房還亮著。看著拉長映照在紗窗上的玉人身影，蘇梅站在原地怔怔看呆了。
兩名警衛從庭中假山後的石板小道繞出來，瞧見檐廊下站著個黑影，下意識地喝了一聲：「誰？！」
他們對這幾天發生的事也有聽聞，難免比平時更緊張一些，待看清楚是蘇梅時，才放下槍，敬了個禮便往別處巡邏去了。
吱呀一聲輕響，西廂那間房的窗戶打開，聞人月微微探著半個身子出來，看見蘇梅時，怔了一怔，然後關了窗，不一會便從房裡出來。
蘇梅在台階上坐下，看著她走過來。
聞人月穿著一件及膝純白睡裙，腳上趿著一雙白色絨毛拖鞋，露出小巧的腳跟和修長白皙的小腿，一頭銀色長發披散著，映著淡淡星光爍爍生輝，睡裙的圓領口有點寬大，露出了精緻的鎖骨，胸前微微隆起，雖稍顯青澀，配合她的清冷氣質，卻是更加惹人想入非非。
蘇梅用手在身旁石板抹了一把，湊到眼前看了看，抬頭看著她微笑道：「乾淨的。」
知道她有輕微潔癖，蘇梅下意識就像前世那樣做了。
聞人月頓了一下才走過來，兩手按著后腰往下撫壓著睡裙，慢慢在蘇梅身邊坐下。
兩人肩膀隔著三四分米遠，蘇梅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心神微盪，感覺耳後有點發熱。
聞人月拉起裙擺遮住膝蓋，兩手自然放上去壓著，開口道：「以前我以為你是個普通人，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蘇梅嗯了一聲，沒說什麼，因為不知道該怎樣接下去。
聞人月忽然問：「是因為老師嗎？」
蘇梅早就習慣了她突然轉話題的聊天方式，想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同時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劍術是西鄉老師教的？」
聞人月微微點了下頭，「但他沒有收我為徒，說不合適。」
「……嗯。」
因為身份敏感，蘇梅自然明白，沉默片刻，說道：「不是因為老師，他從來沒跟我說過你。」
本來聞人月也就是隨口一問，聽他這樣說，也沒什麼反應。
蘇梅卻不想這樣敷衍下去了，輕輕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特別關注你是因為，我從很久以前就……仰慕你。」
前夜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蘇梅最大的後悔就是沒有跟聞人月表白心意，那時候他想，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再畏畏縮縮不敢靠近她。
現在機會來了，但終究還是不敢說出真正的想法，不過也算是邁出了一大步。
「很久以前？」
在某方面特別遲鈍的聞人月卻沒抓住重點，「很久……去年算很久嗎？」，她想。
有一瞬間，蘇梅生出一股想把一切都告訴她的衝動，但最終還是理智獲得了勝利，只是心裡覺得有點委屈，於是沉默，抬頭怔怔看著忽明忽滅的繁星，恍惚中看見了那些溫暖美好的回憶，不禁唇角微彎露出一抹微笑。
不管怎樣，至少此時此刻她就在身邊，這已是奇迹。
卻沒發現，聞人月也是看著他安靜的側臉，恍然失神。她忽然覺得，這個男生的氣質有點吸引她，此時兩人並排坐著，她竟然沒感覺到絲毫的不自在，這在以前是從來沒發生過的。
前段時間，老爺子突然問她對許向白印象如何。
她想都沒想就說，將來她不可能和許向白結婚。
老爺子就問為什麼。
她說：「不為什麼，雖然認識他十幾年，但還是覺得像個陌生人。」
而蘇梅卻剛剛相反。
去年的見到蘇梅的第一面，他就在她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給她一種很自然的感覺，不然就算蘇梅拿出那個u盤，她也絕對不會跟他握手。後來沒次做機操訓練的時候，看見操控台的第一眼，她就會想起蘇梅來，但她沒想過為什麼會這樣。
然後蘇梅成為了第一軍事學院的學生，加入了劍道部。
儘管她對他同樣冷淡，卻在每次有蘇梅參與的社團活動中，都能確實感受到他的存在，即使兩人交流極少。這是連蕭還都沒有的待遇。
此時聞人月終於注意到了這一點。——自己對他總有難以言說的特別關注。
「為什麼？」
看著蘇梅的側臉，聞人月疑惑地問自己，「是因為他比我強嗎？」，然後又立刻否定了，學院里機戰比她強的學生並不止蘇梅一個。
蘇梅回過神來，發現聞人月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頓時呆住了。
聞人月淡然移開目光，想了想，忽然說：「那個軟體我找到了，你不用做了。」
她嘗試抗拒來自蘇梅的吸引，故意讓語氣更加冷淡。
「嗯……」
蘇梅卻對她突然變得冷淡的態度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聞人月起身回房。
「晚安。」
蘇梅輕聲說道，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