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新世界的大門

  「你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又十二分鐘！」


  坐在房裡沙發上的老頭瞪著進門的蘇梅，依然是那副糟老頭模樣，因生氣而板起臉，那張老臉上的皺紋都彷彿被拉平了一些。


  「……抱歉。」


  蘇梅原本是不想來的……後來想想，覺得讓人白等很失禮，就想過來說一聲。


  「那個……其實我就是想過來說一聲，我不想跟你學什麼……」蘇梅說。


  老頭意外地沒什麼反應，似乎早有預料蘇梅會說這樣的話，也沒說什麼，伸手在旁邊桌上的觸控鍵盤上敲了幾下。


  房間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燈光明亮的空曠室內空間慢慢出現在眼前。


  空間極大，目測有數萬平方，天花板與地面的高度也有近百米，四面八方全都是灰白色基調的粗糙水泥牆，這看著就像一個趕工到一半的毛坯房。當然，現實里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毛坯房，而且整個空間中連一條承重柱都沒有，這嚴重違反了建築原理，所以現實里也造不出來。


  沒有承重柱，但有別的東西。


  十架黑色高大機甲並排站在房間中央，猙獰裝甲在燈下泛著金屬光澤，渾身上下散發出冰冷無情的氣息，彷彿一個個只為收割生命而出現的死神。


  在這十架機甲面前，還有一架機甲，是一架白色的b01。


  兩款黑白相映，非常醒目。


  當看見那十架黑色機甲時，蘇梅就沒了反應，像個木偶一樣站在原地，臉色蒼白，身體微微慘抖起來，呼吸變得粗重，眼裡慢慢爬上血絲，眼神里混雜著各種情緒。


  是帝國人的機甲，雖然與出現在戰爭中的那些機甲並不完全相同，但它們的造型風格，是如出一轍的張揚凌厲，一如天生好戰的瘋狂帝國人。


  老頭剛想跟蘇梅說什麼，回頭看見蘇梅的異常反應，愣了一下，然後微眯著眼打量蘇梅。


  過了一會，老頭終於開口道：「你……認得這些機甲？」


  沉默許久。


  蘇梅恢復平靜，面無表情看著老人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剛才是怎麼回事？」


  蘇梅緊抿雙唇，沉默不語。


  老頭見他不想說，也不再問，嘆息一聲，轉而言道：「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能在這裡擁有一個專屬房？」


  蘇梅點頭，他確實好奇。


  「等下你就會明白了。」老頭說，「今晚我帶你來這個訓練場，是為了讓你看點東西，看完了，你也就明白了，然後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學。」


  蘇梅想了想說：「好。」


  老頭轉過身去，蘇梅本以為會立刻開始讓他看什麼，老頭卻突然冒出一句：「我派人去調查過你。」


  「……」


  蘇梅心裡一驚，「調查我什麼？」


  「一切。」


  跟著，老頭念出了蘇梅的生平信息：「蘇梅。2307年生。華夏族。父親開過武館，後來當了雇傭兵，2315年死於西流洲戰場。從此與母親董念茹相依為命。從小你就展露出超乎常人的智商，成績極其優異，高中時曾在全國奧數聯賽奪過冠，高考也是理科狀元，卻放棄了各大高校費用全免的邀請，而選擇了本地一所籍籍無名的二流軍事大學。進入大學后，你本是機研系的學生，卻在第二學期開學不久就申請轉到機操系，且成功通過了考核。」


  說完這一大段，老頭頓了一下，回頭看著蘇梅說：「我說得對嗎？」


  「對。」


  蘇梅暗自鬆了口氣，老頭說的都是很表面的個人信息，只要是有點手段的人，要查到這些都不難。


  老頭點點頭，「知道我為什麼要查你嗎？」


  蘇梅搖頭，「不知道。」


  老頭也沒解釋，突然朝前面那架白色b01喊道：「漢斯，開始吧。」


  白色機甲發出引擎轟鳴聲，聞聲而動。


  蘇梅這才發現，那架機甲里居然是有人的。


  「難道那些黑色機甲里也有人？」


  正這麼想著，黑色機甲同時動了起來，卻沒有引擎聲發出，很明顯它們只是由系統操控的傀儡。


  而白色機甲已經朝它們沖了過去。


  黑色機甲訓練有素地迅速散開，呈半圓陣型將白色機甲包圍起來，有五架亮出了電光閃爍的電磁劍，而另五架則是揮拳而出。


  面臨這樣的險境，白色機甲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


  它跳了起來，踩著包圍圈中第一架黑色機甲的拳頭，從其頭頂一躍而過，瞬間就脫出了包圍圈。它甚至在半空中完成了轉身動作，變成了面向黑色機甲的背部。


  白色機甲的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速流暢，但也顯得怪異，就像……


  ……武俠電影里會輕功的俠客。


  白色機甲轟然落地，沒有半點遲疑，落地瞬間就朝黑色機甲的腰部某處揮出一拳。


  砰！

  白影一晃，在對手還沒反應過來時，白色機甲就已經出現在第二架黑色機甲的背後，又是一拳。


  砰！

  白影再晃，繼續出拳。


  砰！

  ……


  直到白色機甲揮出第七拳時，第一架機甲倒下的聲音才響起。


  十拳，十架機甲接連倒下。


  白色機甲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快、准、狠。


  蘇梅看得目瞪口呆。


  這不是在拍個人英雄主義的科幻大片，黑色機甲也沒有放水，這是一場真實的、教科書都教不出來的反包圍戰成功案例。


  b01的性能就在那擺著，它的極限就在那，可是看在眼裡，白色機甲的動作卻快得讓人看不清，彷彿一尾穿梭於激流中的游魚，也快得連讓對手轉身反擊的時間都沒有。


  ……為什麼？

  「連貫……準確……沒有半點多餘動作……？」


  「不……」


  蘇梅搖搖頭，雖然以上都是白色機甲致勝的原因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到底是因為什麼，蘇梅一時還沒有想清楚，只是腦子裡有個模糊的感覺。


  此時他彷彿就站在一個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前，只要推開了那扇門，一切都將發生巨大改變。


  「想明白了嗎？」老頭出聲道。


  沉思中的蘇梅沒聽見他說話，苦苦思索著。


  看著蘇梅緊鎖的眉頭，老頭微微一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蘇梅回過神來，茫然看著老頭。


  「漢斯，再來一遍。」老頭朝解決對手后就站在原地沒動的白色機甲喊道。


  光影一閃，倒在地上的黑色機甲消失，同時又有十架黑色機甲突然出現。白色機甲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朝黑色機甲衝上去。


  相同的情景再現，依舊是那麼的震撼。


  「看清楚了嗎？」老頭問蘇梅。


  「看清楚了。」蘇梅說。


  「知道為什麼能那麼強嗎？」


  「不知道。」蘇梅看著老頭，眼裡閃著熱切的求知光芒。


  老頭像是故意要吊他的胃口，沒有解釋，而是讓漢斯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


  「我明白了！」


  看著白色機甲踩著黑色機甲的拳頭跳躍，在空中靈活轉身，蘇梅腦子裡靈光一閃，終於找到了問題的答案，思維霍然開朗。


  但是，找到答案的這一刻，蘇梅更加震驚了。


  等訓練場里安靜下來，老頭微笑看著蘇梅：「說說看，你明白了什麼？」


  「他……」


  蘇梅抬手指著白色機甲，震驚到開口都結結巴巴的：「他的動作……很……很怪！」


  「怎麼怪了？」


  「就是……」


  蘇梅停下來整理了一下思緒，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深呼吸幾次，平復了心情才接著說：「b01的操作指令里並沒有那樣的動作！」


  頓了一下，蘇梅補充道：「不，所有機甲的操作指令都無法讓機甲做出那樣的動作！」


  是的，白色機甲所做出來的一連串動作，用原有的機甲操作指令是做不出來的，即使勉強做出來了，也只是似是而非，無法達到連貫，更別說流暢。


  那麼，為什麼本來明明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動作，由那個被老頭稱為漢斯的機師操控就做得出來？


  「他是直接用代碼來操控機甲的。」


  蘇梅說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這次輪到老頭震驚了，張嘴看著蘇梅說不出話來。


  蘇梅說對了，但老頭沒想到蘇梅居然真的看得出來，因為那需要非常了解機甲的運作原理才能看出來。


  用代碼操作機甲確實是可行的，而且能做得更細，因為，每一個操作指令都是由幾條代碼組成，換而言之：其實操作指令本來就是簡化版的代碼。


  但是……直接用代碼來操作機甲？

  別人聽了只會說「這傢伙瘋了，要麼就是個白痴」。


  代碼，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各種雜亂符號數字充斥、又長又臭的東西，即使是內行人，聽見有人說要用代碼來操作機甲，也會搖搖頭說「不可能的，太難了」。要不是偶爾調試時會用到，機甲系統里甚至不會設有「轉為代碼操作」這種功能，事實上也確實有很多機師不知道機甲系統里有這個功能，甚至很多人連機甲還能用原始代碼來操作都不知道。


  因為代碼實在太長，沒等你按完，對手就把你幹掉了。


  所以說，用機甲來操作機甲簡直就是反人類的……沒人能在記住所有系統代碼的同時，還能擁有那麼快的手速。就算這兩個條件都具備，但是有何必呢？操作指令要簡單的多，那樣做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眼前說發生的事又該怎麼解釋？


  那架白色機甲做出來的動作簡潔到了極致，不止流暢，還快得嚇人！

  為什麼？

  蘇梅想不明白，向老頭投以詢問的目光。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真的能看出來，你比我預料的要更加優秀。」


  老頭看著蘇梅讚歎道，同時也堅定了要收蘇梅為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