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千醉胭脂散
他雖然說的輕鬆,但心頭卻是沉甸甸的,這次的事情並不簡單,到目前為止他都不知到底是誰在幕後策劃著這一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玄衣當中肯定有人變節了,那個在玄兔司連個小校都算不是的余沉海,只不過是對方拋出來的誘餌罷了。
如果只是針對他班定一個人,他倒並不怎麼在意,他害怕的是對方要對整個玄衣不利。若這個人只是玄衣校尉之類的下層領導者,那倒也是不怎麼打緊的了。怕只怕,對方是總校一級,亦或是更高層,那麻煩可就大了。
如今,他卻也沒有太好的法子,只能準備一些相關的後手,將那人引出來再說,只希望最後的結果不是太壞。
他這樣想著,卻聽寧出塵苦澀的嘆了口氣,道:「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家裡人都死光了,我爹,我娘,還有一些親族,鏢局裡的鏢師,他們死在了余沉海的手中。前些日子,我與兄長被親族出賣,余沉海將我們擒住了,卻沒有殺我們。」
「前天余沉海過來對我說,玄衣要對付近來京南路名頭正勁的『劍魔』獨孤求敗,若是我能將劍魔引來,他便不殺我們,還我與兄長自由。班大人,我……我也是沒得選擇,他們拿我兄長的命來要挾。出塵真的不知道他們是為了對付班大人你的。」
她也是個聰慧的女子,如今又哪裡看不出來這是禁軍之間的內亂,有人想算計班安沉,而寧家的長空鏢局只是別人的一顆棋子罷了。
心頭苦的厲害,想到家人慘死,兄長性命掌握在別人手中,如今是死是活還未可知,心中悲通,不自覺得哭了起來。
哭了良久,她也漸漸止住了悲聲。
班定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半晌后,班定說道:「卻也與我在昨日見到你時想的差不多,寧姑娘你果然還是受了要挾的。」
說到這裡,他輕輕搖了搖頭,感覺無趣得緊。
寧出塵苦澀的道:「原來班大人你早就知道我在騙你。」
班定沒有否認,點頭道:「不錯。」
寧出塵問道:「不知班大人是什麼時侯瞧出來的?」
班定道:「昨日與寧姑娘第一次見面時便瞧出來了。」
寧出塵不解的看著他。
班定笑道:「你是個女子,而且還有是個漂亮的女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同情。而九假一真的謊言用在這裡也最是有用,寧姑娘你那時的悲痛與仇恨自然是作不得假的,你痛恨玄衣殺了你家滿門,所以那時便也肆無忌憚的傾訴了出來。」
「我起初倒是沒看出什麼,本來班某便是出來散心的,順手幫你一把也無所謂。然而接下來寧姑娘的話便讓在下感到突兀了,寧姑娘你全家被殺,如此深仇大恨,並且心情悲痛之時,你竟然還能說出要『以身相許』這樣的話來,這便不由得讓班某感到疑惑了。」
「雖然我兄長曾經說過類似的笑話,但那只是個笑話而已,班某卻是不信的。所以班某便在想,一個女子,痛失父兄雙親,又有敵人通緝,那種情況下,怎麼會有以身相許這樣奇怪的念頭?這便讓班某不得不產生警惕了。」
「而這某中又事涉我玄衣禁軍專司情報與潛伏的玄兔司,雖然只是玄兔中的一個不入流的人物,班某的興趣便更大了。他們想必也應該是算準了這一點,認為班某肯定會順著這條線調查下去,再加上班某素來嫉惡如仇,有寧姑娘你作引子,引班某入局倒也不是難事。所以班某便也就將計就計的便是。」
聽著班定這樣說,寧出塵心中苦澀,大人物們隨手博弈,卻無辜牽連到寧家,讓她家滿門慘死,這是何等的不公。
她凄然笑道:「那時卻是沒有想到的,他們覺得我姿色不錯,以『劍魔』那般身份,必定會有英雄救美的心思。再則,因為男人虛榮心原因,班大人識破我的易容,必定會感到驚艷,所以他們便定下了這樣的『美人計』。」
說到這裡,她呵的笑了一聲,倒是有些快意的味道:「而他們又哪裡會想到,班大人的心思如此心思縝密,智謀通達,在他們最為得計的地方瞧出了破綻。」
班定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心思縝密,智謀通達」?面對這樣的誇讚小班有些飄飄然的同時,又對那伙人感到鄙夷。不說大哥李知安、左督莫惜朝以及總參白相如這樣的智謀人物,就是總參屬那些培訓成功的執事參謀也應該有這樣的本事。
他班七郎,其實並不擅長這些的。
卻聽寧出法又道:「班大人,如今你已經了解了始末緣由,小女子亦不是蠢人,此時自然也想明白了他們應該是要對付班大人你的,應當是禁軍之中的角逐。這都是你們這些大人物的算計。」
「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小女子也明白班大人是個真真的正人君子人物,不管如何,讓班大人落入此等險地是我的錯,班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小女子只願,若……若班大人能夠出去,請救下我家兄長。他與此事並無關係。」
聽她這麼說,班定不由的就笑了,道:「我大哥李知安曾對我說,好心腸只能用三次,便是所謂的事不過三,三次過後,若那人死不悔改,便可殺之。呵呵,雖然我也明白,這是大哥在牽就我,以我大哥殺伐決的性子,所謂的『好心腸』半分都嫌多,只要有人露出與他敵對的念頭,他便會直接殺了。」
班定皺了皺眉頭,心說,似乎美女除外……
但也只是一個念頭而已,接著便道:「我素來方正,心性有些……嗯,嫉惡如仇,非黑即白,大哥怕我有所閃失,便定下了『三次』之約。於寧姑娘的這件事情上,我便試了你三次,還好第三次你過去了。不然班某人卻只能『不忍之忍』的將你殺掉。」
寧出塵愣了愣,問道:「三次?什麼三次?」
班定道:「第一次,今晨班某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你似有鬆口,但卻忍住了。第二次,在進入余沉海的這座宅子時,班某問你『後悔還來得急』,你面有掙扎,卻也沒表露什麼。第三次,呵呵,還好第三次,我說『跟著我,我殺余沉海給你看』,你跟上來了,而且還跟著進到這裡。」
班定輕笑,接著道:「這便是我不殺你的原因。」
寧出塵愣了愣,不由得感覺到惡寒,道:「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心思還真是……」
班定搖了搖頭,笑著沒解釋什麼。
寧出塵回神,看向班定時不知怎麼卻莫名的感到安心,瞧著對方高大有力身軀,方正肅然的模樣,再加上先前班定舉手間殺人,驚退余沉海等人的事情。連連的大起大落,心跳加速的情況下,突兀的升起一種:他真的很安全,可靠的感覺。
寧出塵這樣想著,便感覺到臉上發熱,心裡莫名的情緒升起,卻也趕緊的掩飾了下去,問道:「班大人,我們如今被困在這裡,該怎麼出去?」
班定瞧了瞧四周,跟本沒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隨意說了句:「我布了些後手的,應當沒什麼大問題。而且,這籠子雖然堅固,以班某的本事要破開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也須要時間,而有些事情總要以巧謀勝,所以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才剛說到這裡,突兀間便感覺到全身發軟,體力澎湃的真力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封住了。只是剎那功夫,班定便無力的倒了下去。
寧出塵大驚失色,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她剛剛準備去扶班定的時候,腳下一軟,跟著倒了下去:「怎麼會這樣,難道是迷香……」
她驚呼了一聲,但很快發現,並不是什麼迷香之類的東西在作祟,因為此刻的她除了真力無法運轉,身體軟爬爬的沒有一點力氣外,神智卻是非常清醒的。
班定與她一般無二,沉默片刻后,說道:「是『千醉胭脂散』,無色無味的一種藥物,倒卻也不致命,只是讓人失去了行動能力。」
寧出塵驚問道:「千醉胭脂散?那是什麼?」
班定道:「玄衣醫藥院研製出來的一種藥物,是用來對付天牢內那些武功高強的囚犯的,除非有獨門解藥,不然自此之後,形同廢人。」
寧出塵問道:「他們什麼時侯下的毒?」
班定示意她去看密室中燃燒的那幾跟牛油蠟燭,道:「這葯口服效果最快,一般情況下,玄衣都是直接參在囚犯的飲食當中的。再有就是通然燃燒所散發出的氣味,但這個過程卻是比較緩慢。」
「他們應該是早就將藥物藏在了那幾根蠟燭里了,而先前之所以派余沉海那些人過來,便是在消耗我的真力,武功越高,對藥物的抵抗就越久。派幾個人來送死,是想讓我儘快倒下。看來,對方的耐心也不怎麼好。」
他剛說到這裡,便見密室的一條通道中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一伙人,一夥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