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兩百多年的老將門
雖說杜清源那種可以殺死宗師的火槍目前還處於研髮狀態,但對於火槍的改造卻在這幾個月提上了進程,目前還算順利,已經從火繩槍改進成燧髮式後膛槍了。這次出去的玄衣中有一部分便是帶著後膛槍的,聽說效果不錯。
以往因為這個世界武力值的原因,李樂從來沒對槍械的改進上過心,但是自那次跟杜清源在北效荒山的談話過後,讓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槍械的改進或許在武林爭鬥中起的作用十分有限,但對於大規模兵團作戰來說,卻能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將門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消息渠道,玄衣裝備新式火槍的事情被他們探知也是應有之意。這幾位樞密使、大將軍,且不論他們自身武功的修為如何,但他們都是打了半輩子仗的一軍統帥,戰略眼光自不必說。
射速更快,不易炸膛,更加穩定的新式火槍代表著什麼,他們哪裡會不明白其中代表的意義?
李樂略微的笑了一下,說道:「新火銃啊,有的有的,不過這東西的作用其實不大,隨便一個二流高手都能躲過,玄衣日後也只打算把這東西當做暗器用,不準備大規模生產。造價實在太高,一把槍成本價二十兩銀子,裝備起來實在不划算,玄衣也只是一些特別行動的成員會用上。怎麼,邊軍想要?」
左仲堂略微一凝,繼而呵呵笑道:「既然談開了,那某家也就不買關子了,一把槍二十兩銀子實在太貴了,就算是一柄百鍊鋼刀也不過才一兩五錢而已,你這樣獅子大開口有些過了……」
接著兩人便就著新式火槍的事情開始談買賣,最終左仲堂肉疼般的以每把十兩銀子的價格拿下了二十萬把槍的定單,二百萬兩銀子,對於九大軍團來講也著實不是小數目。
畢竟,一把可以殺人的鐵片刀才二十五文錢……
兩人也再沒提什麼由將門接掌禁軍大督都之類的事情,左仲堂今日提起這事固然代表著將門對禁軍的好意,可其中也隱帶著威脅的意思。
代表著勛貴集團的兵部某侍郎已經有了接管玄衣禁軍苗頭,文官體系里亦有人在打這個主意,那麼將門借著這個機會摘桃子又有何不可?只是將門對禁軍,特別是你李知安還是很有好感的,可將門也有自己需要的利益。
這就是左仲堂此來想要表達的意思,而後堂槍就是將門目前所需要的,那東西不敢讓兵部匠作監去弄,一來他們沒有設計的圖紙,二來就算他們有圖紙,但那些人偷工減料已成習慣,他們造出來的東西誰敢用?
將門又不敢私造兵械,所以也只能跟兵部勾通,從玄衣那裡購買新式火槍了。
一把新式火銃十兩紋銀,這其中自然包括「售後服務」,諸如彈丸供應,火藥計量的標準化等等。
最後李樂還拿出了槍陣「三擊段」「四擊段」的陣圖,左仲堂自然也就笑呵呵的收下了,還誇了句:「李三子果然大才」之類的廢話。
其實一桿後膛槍的造價最多二錢銀子,但他們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一場交易從午時一直談到天色近晚才結束,李樂將左仲堂送出府門,臨別時左仲堂道:「讓某家過來找你談這些事情,其實是老相公的意思,老相公的打算其實很簡單,一來是想借左某人的眼,瞧瞧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稽查天下事的少年人是個什麼樣子。二來,呵呵,就是火槍。現在兩件事情都搞定了,左某人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說著話,左仲堂上了馬車。
李樂的眉頭皺了起來。
老相公,自然是如今與於節臣一起領了大樞密,加封太子太師,風林軍大將軍的種承余了。
風林軍二種,老種與小種。老種,種承余,小種,種承言,他們的祖上是前宋西軍種家一脈,种師道的後人,後來參加反金義軍,在大商太祖年皇帝身邊效力。
種家,也是大商最為古老的將門。
不管是四姓家,還是別的那昆零在太祖起兵時的將軍謀士,他們的後人在大商立國之後便退出了軍隊,成了一位位公爺侯爺,世家名族。
但唯獨種家,雖封了世襲綏靖侯,但家中子弟卻在大商立國這兩百多年以來一直不斷參與軍事,且還是從一小卒做起。
此其間,種家直系血脈死人無數,甚至很多出類拔萃的人物亡於戰陣,但老種家就這麼堅持了下來,以至於如今,不管種家人官職如何,這兩百多年的積累下,他們便成了當之無愧的將門領袖,混軍伍的,誰人不說一句:種家,有種!
老種家啊,兩百多年的將門……
瞧著左仲堂的馬車遠去,李樂的眼睛眯了起來。
過了半晌,卻也只是笑了笑,迴轉府內。
一邊走一邊對老管家道:「傳信給惜朝,種家出手了……等等,這只是老種的意思,小種還未有動作。這事……」
李樂停住腳步,皺起了眉頭,長久不語。
過了半晌,趙安疑惑道:「將門九家,種家底蘊最深,他們想要參與進來,這……」
李樂搖了搖頭,道:「盤子太大,是只狗都想咬一口……就是不知道這是種家一家的意思,還是整個將門的意思……」
他與趙安說了這些話之後,便搖了搖頭,向著府中而去。
經過一座庭院時,見妙言向他走過來,妙言的身後,依舊跟著為他護法的苦鏡和尚。
「知安,正巧遇見你,這些天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也該告辭了,那隻鷹的味道你已記住,亦未傷它性命,我心中高興的緊……」
年初奪位之爭時,妙言到過京城,卻只是讓梅香竹給李樂帶來了一張「地理圖」,兩人並未見面,這讓李樂頗為遺憾。
前些日子妙言的到來,倒是給他了一個不小的驚喜,故人多年未見,再見時卻彼此都已經長大了。這和尚的氣質越發的出塵縹緲起來,李樂覺得自己跟他站在一起都有些自慚形穢。
那時,妙言說,他此來本是為了給李樂送這隻鷹過來的,這是老禪師的意思,老禪師原話是讓李樂把這隻鷹吃了,記住鷹的味道,便也就再沒有什麼別的吩咐了。而妙言則是聽說李樂最近一段時間過得並不好,而且武功又廢了,所以便打算留下來保護他。
這樣簡單到聽起來讓人覺得好笑的說詞,卻讓李樂覺得心暖,便也不去隱瞞他,將自己目前的狀態如實的說了,妙言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說了這些年彼此的一些事情,然後便將話頭轉到了那隻鷹的身上。李樂猜到,老實和尚讓妙言將這隻鷹送過來目的,應該是陸小鳳布下的後手,便也沒再多問什麼,打算讓下人將這鷹烹煮后食用。
但見到這和尚的神色后,他倒是有些心軟了,不好壞了好友的慈悲心,便叫來洛初寒為這隻鷹做了一個手術,卸下來一條腿,然後便打算將鷹放生。
可是在吃了那條鷹腿后,李樂驚奇的發現,這看起來普通的蒼鷹,不光肉質鮮嫩可口,而且肌理中竟然蘊含著極為純粹的天地元氣,一隻鷹腿並不比一瓶靈液的效果差。於是便動了心思,將那隻鷹送到了桃源山那邊,供張行知研究。
妙言見李樂並未殺生,心裡自然是十分高興的。接下來的幾天,李樂也與他引薦了白天羽、馬空群等人認識,然後又與他說起了夏至的一些事情。
按照李樂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撮合他們兩個的,並且還叫來小郭定,當著妙言的面問了他意見。小郭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妙言,最後說了句:「日後不許欺阿母,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然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搞得李樂有些哭笑不得。
妙言則十分窘迫,他心性虔誠,並未有還俗的打算,如今被李樂趕著鴨子上架,實在是強人所難。
第二天他又被李樂押著去了郭家莊,那時的妙言都沒有準備好跟夏至說什麼,便就那樣不尷不尬被李樂帶了過去。
面對夏至,他雖是心中萬般感言卻無法說出口,而夏至卻在見到他之後顯得十分冷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轉頭對李樂說:「寡婦門前事非多,李天刀帶個和尚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這樣的結果讓李樂也感覺到非常的尷尬,再不好再多停留,帶著妙言臊眉耷眼的離開了。
回去了路上,李樂便開著葷膛的安慰他道:「女人嘛,使個小性子是難免的,『日後』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其後的幾天,兩人便再沒去過郭家莊,李樂因為需要為秋闈做準備,整日里除了練功便是溫書。妙言則與白天羽、丁承風他們相處一起,倒也頗為相投。
而今妙言說他要走了,李樂心中還是非常不舍的,挽留道:「在外漂泊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回來,多住些日子吧。若是府里住的不習慣,就回大覺寺去,我時常也會去看你的。」
妙言搖了搖頭,道:「師父留下來的功課我還未做完,這些年來在老禪師那裡修行,已經耽擱了很久了。知安不必再勸,不經紅塵如何洗心?不行萬里如何證覺?」
他心意已決,李樂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將他送出府門。
瞧著妙言與苦鏡和尚離開的背影,李樂站在府門前很是悵然,過了許久,喃喃的說了一句:「這是一個純粹的人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