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三刀落下滿堂驚
老管家微斂雙目,腳步輕踏,提刀迎上。
「夜郎不免長流去。」
他輕聲念了一句,接刀輕揮,揮舞刀鋒間已然擊碎了對方密密麻麻,如風帶砂的刀勢。接著,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簡單的一砍。平平無奇,卻又極盡刀道變化之所在。
砍出這一刀時,老管家想起來當初,三公子微微提著刀,站在他面前,問著:「安叔,此刀可有解?」
就是這樣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過多的舉動,老管家便發現,那刀已無敵,且無解。至少,他無法破解。
無解之刀,老管家自然是不會的,但觀摩那一刀的威勢,卻也讓他對自己的刀道有了良多體悟,反覆揣摩之後,他的刀道意境便有了不小的提升。
原來就是「砍」啊?此時,使出這一招之後的老管家猛的醒悟過來。
兩人錯身而過,老管家的步子有些踉蹌向前撲了兩步,接著臉色發白,微微喘著粗氣,輕咳了一聲,這才止住了腳步。
極為用力的念出詩的最後一句。
「今日書生敢望誰!!」
隨著詩句的落下,他蒼老的臉上很自然的出現了一抹病態的紅暈,卻又強自壓了下去。這一刀的威力,以他如今老邁的身軀跟本無法駕馭。
而與他遞背對背的任萬天,此刻卻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豁然轉身,問道:「此為李知安無解刀?」
老管家並未回頭,柱著刀柄喘息著搖搖頭,道:「不是。」
任萬天又問:「什麼刀?」
老管家將腦袋略微的轉身他,臉上帶著調皮的微笑,揚了揚眉:「絕命刀。」
「好刀……」
話音才落,任萬天胸膛突然裂開,殷紅的鮮血帶著死亡的「哨聲」噴出很高,鮮血飛散間,他的臉上布滿的惘然之色,老書生只出了三刀,而他的《撕風裂山十三式》也只來得急使出三式,後面的招式便再也無法用出了,為什麼就沒有來得急收個徒弟?將自己刀法傳承下去呢?好遺憾吶……
然後,他的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大殿之內,此刻已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各國使節呆若木雞。
耶律重元面色陰沉,緊緊攥著手中的酒杯。遼使滿面驚愕,似乎還有些接受不了這位刀道大家,聖教長老的死亡。
林惟中微微鬆了口氣,接著將目光移到了孫伯綸的身上,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他便立刻轉開了。
塔娜提著的心重重落下,埃塵落定,她可以不用再換「合作」對向了。
而距離她不遠處的北元使節,卻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他真的很希望遼國的那個長老將那個老僕殺了,然後再把商國的大督都也殺了,這樣一來,商、遼兩國便會因為商國新皇帝的憤怒開戰……
可惜,事與願違啊。
北元使節感到十分遺憾。
「哈哈哈哈,書生刀果然未老。」孫伯綸哈哈大笑,順手倒了滿滿一大杯酒,走到了老管家跟前,道:「『李白才名天下奇,開元人主最相知。夜郎不免長流去,今日書生敢望誰!』聞佳作又見好刀,老書生果然意氣風發,才情無雙。且滿飲此杯。」
老管家將手中刀扔掉,然後接過酒杯,笑著道:「孫相謬讚了,此詩並非老漢所作,只是某日老漢打掃我家三公子的故紙堆時,從廢紙簍里發現了這篇詩文,看到之後頗為欣賞,所以今日拿來應個景,倒是讓孫相見笑了。」
孫伯綸微微一愣,接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大督都詩才第一人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連老刀從故紙堆里翻出的都是奇文,當真讓我輩皓首窮經者感到汗顏。」
老管家微笑著,並不答話,將杯中酒飲了之後,沖身孫伯綸躬身行禮,然後站在了「李樂」身邊。
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若是還有挑戰的話,他這個老傢伙可以接著。
自然是沒有人再來挑戰,小小一段插曲就此結束。
宴會繼續,各國使節來往不斷,大商官員穿插其中。此中自然也會有博弈,陰謀,交易以及妥協。大家一派其樂融融,似乎剛才的事情並未發生。
張春德借著這個機會暗暗傳音給老管家:「你怎麼來了?」
趙安回答:「本來在家好好獃著,突然便接到了公子爺的飛鷹傳書,說你在宮裡假扮他,讓我過來接應。然後我就拿了進宮的令牌,趕了過來。沒想到就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張春德道:「公子爺這是為什麼?我又不是殺不了那個姓任的。」
趙安道:「不知道,反正意思已經很明白,你不出手就對了。公子爺心思萬千,豈是咱們能猜度的?」
張春德皺眉,覺得想不通也就不廢那個心思了,接著傳音給趙安:「今日我給三公子收了幾十個異國佳麗,有倭國的,有暹羅的,還有獅子國的,就是獅子國幾個皮膚比較黑,但又有別樣風情的女子,更有從極西過來白的跟雪一樣的佳人。嘿嘿,異國風味,三公子挨個寵幸運一遍,家裡子孫繁盛自不在話下。怎麼樣,老張我還算不錯吧?」
趙安皺了皺眉頭:「全是外國女人,生的孩子不就是『串兒』了?這還是漢家種嗎?無來由玷污了血脈,你這做的什麼事?二夫人怕不得罵死你?」
張春德恍然醒悟,暗暗的拍了拍腦袋,道:「沒想到這茬兒……」
緊接著他又將塔娜公主的事情傳音給趙安,老管家咧開了嘴,無聲的笑了起來,回了一句:「這事辦的漂亮!」
張春德無不得意。
此其間,不會有人注意到,有一個小太監悄悄的離開了大殿。
……
什綿宮內。
新武皇帝剛剛接到了遼國使節挑戰李樂的消息,便興沖沖的換了一件平常衣服,左手拿著一柄平平無奇的鋼刀,右手拿著一個可以遮住面容的斗笠,然後扣在頭上,在鏡子前正了正衣衫,問道:「伴伴,這下沒人能認得出朕了吧?」
掌印大太監張保趕緊道:「至尊爺請三思,刀劍無眼,您貴為天子之軀,不該……」
新武皇帝冷哼道:「西遼那個魔教的什麼長老,擺明了看準知安武功全失才敢挑戰的,這關乎我大商的臉面,朕不能不去。」
張保道:「至尊三思,不若叫莫左督過來,亦或是奴婢與蕭師兄接下來也行。至尊又何必犯險。」
「此事不必多說。」新武皇帝道:「知安武功被廢,朕是他的朋友,又怎能龜縮於內宮?朕便是要用這個『路人甲』的身份,將那魔教長老斬於刀下!」
新武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興奮,練了這麼多年武功,本身實力已然是宗師頂峰了,然而平常只是能跟宮中的供奉交手切磋,卻從未與人生死搏殺過,就算危機如紫禁奪位那樣的兇險之戰,他都沒有機會出手。
這讓新武皇帝心中多少有些鬱悶,如今聽說遼使中有魔教中人挑戰李樂,他自然是十分興奮的,想借著這個機會代替殿里的「好友」與那魔教長老拼一個血紅。
這段時間以來,新武爺有些欲求不滿。
張保聽到他這樣的言語,緊緊的皺住眉頭,心裡萬分煩燥,道:「至尊爺九五之數,掌天下權,天子劍在手,您又何必如此?再說,至尊爺您用的是劍,那人說要挑戰刀法大家,這……您的兵器……」
新武皇帝信心滿滿的道:「刀劍,刀劍,朕懂劍,刀也不差,拿朕拿著刀用劍法,看他怎麼應對!伴伴,走!」
張保無奈,至尊算是學壞了。但他只能亦步亦趨的跟上,不管至尊是路人甲,還是隨從乙,他都是這天下的至尊。
而這位大太監卻只能安份的隨侍在則,保護至尊的安全。
便在新武皇帝帶著斗笠,打算去跟魔教長老比武的半路上,一個小黃門已然匆匆趕來,向他說明了乾元殿內的比武結果后。
新武皇帝愣了一下,接著氣急敗壞的將手裡的刀子丟在了地上,面目陰沉的道:「回!」
張保長長鬆了口氣,緊緊的跟在了新武皇帝身後。
……
在新武皇帝與掌印太監張保重新回到什錦宮的同時。
距離什錦宮不遠處的一處梨花園中的閣樓前,一個小太監正站在樓門前小聲的說著什麼。
過了良久,閣樓里傳來一個滄桑而又細膩的聲音:「這麼說,大督都並未動手?」
門外的小太監趕緊道:「瞧那神情,大督都似乎有動手的意思。」
「哦?」閣樓內的人輕疑了一聲,接著陷入沉默。
過了半響,小太監隱約聽到裡面傳來「原來如此,何必如此……」這樣像是肯定,又像是疑問的話語。
小太監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前。
許久之後,門內里的人道:「小依子,認真做好你的事情,退了吧。」
小太監有些不忍的道:「老祖宗,您真的不出來了嗎?」
「雜家是先帝爺的『伴生』,先帝爺去了,而雜家也見了城北荒山那驚艷如天的光芒。此生心愿已足,還出來做什麼?不出來了,你們這些小崽子若是平常有空的話,過來跟雜家說說話便好,省的雜家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