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陸老怪計止於此
一時間，緹騎四齣，風聲鶴唳。勛貴官員，人人自危。武林豪客，膽戰心驚。他們知道，時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玄衣將借著『劉明遠案』再次掀起一場規模空前的腥風血雨。
然而，沒人注意到，身為明斷指揮使的葉沉明卻並沒有離京，而是借口「家有河東獅」的名目，在京中各大勛貴家中混吃混喝。當然，即便注意到了，他們也不會在意，因為葉公子原先便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而且與各家關係都很不錯。
如今能借這位葉家十二少的嘴打探打探玄衣的動向，又何樂而為為呢？
至於另一位青花指揮梅香竹留在京城，卻是任誰也不會覺得奇怪的，因為她本身就是李三郎的女人，如今李三郎被人廢了武功，她若是再到處亂跑，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於是，京中的局面便就這樣奇怪而又扭曲的平靜了下來。
八月初十，正午，京城，晴。
京城四坊之中，最熱鬧的當屬三教九流的集中地朱雀坊了，這裡雖然地痞黑幫林立，不法之徒橫行，但無可否認的是，這裡是大商京城最繁華的地方。
近些年來，因為玄衣的存在，那些黑幫都老實了很多，甚至有些小幫會還是玄衣打探消息的暗樁，於是隨著穩定的治安環境，這裡比之從前越發繁榮了。
朱雀大街，西直門方向的長街上，街道兩邊叫買叫賣的聲此起彼伏。
有一個頭上扎著細密小辮子的艷麗少女，一蹦一跳的穿梭在街道上，可愛的小鼻子里哼著悠揚遼闊的曲調，瀏覽著眼前的繁花似錦。
她身邊，跟著十幾名或是披頭，或是禿髮，耷拉著皮襖，半裸著身子的異族武士。這些武士的本領自是極高的，每個人都有一流的水準。甚至還有一人，已然達到了武道宗師能為。這些人，顯然都是這女子的護衛。
少女哼著歌謠，蹦蹦跳跳人穿行在街道上，過了一會，猛的停下步子，回頭問離她最近的那個年老武士：「商國為什麼這麼繁華？哲華黎，族人們不是說中原是『詛咒之地』嗎？為什麼他們這裡全都是繁華的『集市』，而且還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龐大集市？」
那名叫哲華黎老者躬身萬安道：「尊敬的塔娜，大草原未來的可敦，錢財與這些龐大的貨物正是他們墮落的根本，巨大的集市讓他們更加腐朽，他們是不可救之人，被長生天拋棄的棄民，落入地獄的貪婪惡鬼。」
名為塔娜的少女皺了皺眉頭問道：「哲華黎，難道供奉長生天比吃飽肚子肚子更重要嗎？我看到我的部落里，很多人為了供奉長生天，將最肥美的羊羔擺在了祭台，而他們則餓著肚子，忍著寒風，抱著母羊捲縮在四處露風的帳篷里，痛苦的哀嚎。」
「但商國的子民，這些被稱為『被詛咒的棄民』，卻可以吃的飽穿的暖，有高大的石頭城牆守護他們的安全，不用擔心被野狼吃掉，還能長久的開設這樣的『大集市』。哲華黎，部落里最睿智的長者，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哲華黎沉默半晌，許久之後才說道：「他們的靈魂並不幹凈……」
塔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清爽的微笑，將他下面的話打斷道：「哲華黎，我已經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哲華黎嘆息道：「烏達罕的小公主，草原上最燦爛的明珠，霞光中誕生的精靈，未來的可敦，你不該質疑長生天。」
塔娜的眼睛依舊明亮，盯著哲華黎，片刻之後，非常認真的道：「可長生天並不存在，如果長生天存在的話，那祂為什麼要讓虔誠供奉祂的子民忍受黑災，白災，忍受貧窮，忍受瘟疫，忍受飢餓呢？」
哲華黎搖搖頭，道：「長生天是存在的，八十多年前，長生天的使者們曾經降臨，殺死了那個可怕的商國大魔王烈宗皇帝，為偉大的成吉思汗報了仇。」
塔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那只是幾個武道大宗師而已，偉大的國師轉輪活佛，格達頓珠也有那樣的本事，我聽說老可汗的鐵林侍衛長，『灰狗』也速該同樣是個大宗師。」
哲華黎聽到她這樣的話語，沉默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塔娜心頭泛起了失落，遺憾的搖了搖頭，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說道：「前兩天，我們覲見商國新武皇帝的時候，當著各國使節的面，布日固德的使者黃台吉，竟然愚蠢的當眾念出了所謂的大元天可汗的聖旨。」
「然而他才剛說了開頭那句『長生天氣力里，大福蔭護助里，大元大皇帝陛下，下詔商國國君……』，下面的話還沒念出，就被新武皇帝以大不敬的罪名砍了腦袋，而胡和魯的使者竟然在那裡幸災樂禍。」
「我突然間覺得好可笑，大元現在有兩個可汗，他們彼此打的不可開交，卻又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如此愚蠢。我真的為他們的愚蠢感到悲哀，也為草原上長生天的子民感到心疼，他們的未來，會被一個蠢貨統治。」
說到這裡，她清靚可人的面容一下子暗了下來，輕聲說著：「如果有可能，我寧願嫁給商國這位強硬的皇帝，也不願意嫁給那兩頭只顧著相互角力的黃金家族的野豬。」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卻將哲華黎嚇到了，心驚的提醒道：「可敦，別望了，你將來註定是大草原上偉大的可敦！而且，新武皇帝的強硬也只是暫時的，商國過不了多久就會亂起來。」
他的語氣有些嚴厲，然而塔娜卻毫不在意，哼哼的冷笑兩聲，說道：「總比兩頭野豬要好，新武皇帝之所以能這麼強硬，就是因為他有一支可以壓住中原天下所有勢力的天子親軍。」
哲華黎嘆息道：「可這支天子親軍，也是國商動亂的苗頭。」
塔娜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如果這群被別人稱之為『黑皮狗』的禁軍，將這樣的苗頭徹底抹殺呢？」
哲華黎一愣，接著搖頭：「沒有可能的，動亂之源在商國皇帝登基，宣布這支禁軍成立時，便已經埋下了，他們鬥不過商國那些貪婪的勛貴官員的，覆滅是遲早的事情。」
塔娜卻不這麼認為，但也沒有與哲華黎爭辯，看著繁華如錦的街道，突然停步，向迴路折返，笑著道：「我想去見見那個商國頂頂有名的才子，武功卓絕，被別人稱為『天刀』的黑皮狗總頭領，就現在！」
哲華黎大驚失色，叫道：「不可以！傳說他就是個淫中的魁首，色中的惡魔，你不能見他……」
然而這樣的規勸在此時卻顯得格外無力，少女認定的事情，誰也沒法子拉回來。
……
長公主府，紫竹軒內。
李樂手中拿著一瓶丹藥，以及一本名為《奪魂術》的冊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自得之色無以言表。
嘴裡叫著：「陸老怪你計止於此，就算你把東西藏的再深，還是被小爺給找到了。守住純陽真力，當年小爺就是在這裡，差點在永安身上破了身子。你以為小爺想不到嗎？」
他的樣子十分囂張，整個紫竹軒內除了他小人得志的模樣外，便只有被翻的凌亂不堪桌椅柜子，看起來像是被強盜洗劫過一般。
門外，身為李樂守護人的白天羽不禁冒出了「？？？」
琢磨著：「難道知安又瘋了？」
之所以說個「又」字，是因為堂堂玄衣大督帥，橫壓一世的『天刀』李知安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已經「瘋」了太多次，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先是把凈安侯翻了個底朝天，接著又去桃源山的莊子上，然後又去了千里寨。
總之就是瘋了一樣的找東西，卻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在找什麼。間或還會如現在這般，大叫著：「陸老怪計止於此……」
現在又是這個樣子，白天羽感到很無奈，沖著跟在他身邊的丁白雲道：「又來了，也不知道下一次知安會去哪？」
丁白雲想了想，驚喜道：「會不會是去皇宮吧？天羽哥哥，我還沒去過皇宮呢，咱們一起去長長見識？」
白天羽嘆了口氣，道：「估計下一站就是皇宮了……」
「皇宮？還是別去了，那地方太亂，宮斗陰謀數不勝數，而宮中多有欲求不滿的怨婦，見到天羽這樣的美男子，嬪妃們自然是不敢動手的，但那些宮娥才女們肯定是不會放過的，丁家小妹，你確定要去皇宮？」
李樂施施然的從閣樓里走出，隨意說了這麼一句。
丁白雲驚悚萬分，立刻道：「紫禁城好恐怖，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天羽哥，去了那裡會害了你的！」
白天羽一臉嚴肅的道：「確實，宮闈之中多詭詐，堂堂男兒不宜踏足其中！」
他這話說的鏗鏘有力，卻暗自傳音給李樂：「真的有那麼多怨婦？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