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寡淡之魚

  東海岸邊，陸小鳳坐在一塊礁石上，手裡拿著一釣竿，正在釣魚。


  一尾黃魚咬鉤，陸小鳳哈的笑了一聲，叫道：「小老頭，一起吃啊。」


  無名氏看著那尾掙扎的黃魚，沉聲道：「東海釣魚，你最後的願望已經達成了，該回去了。」


  陸小鳳笑道：「能不能吃了這尾魚再走？」


  無名氏道：「不能。」


  陸小鳳道：「我會翻臉。」


  「……」


  陸小鳳微笑著提起那尾黃魚，收拾乾淨了，左右看了看，遺憾的道：「沒有鍋啊。」


  無名氏一個閃現，然後回來，手中多了一口鐵鍋。


  「現在有了。」


  陸小鳳笑了一下：「沒有調料。」


  「嗯，沒有。」


  「我會翻臉的喲。」


  「那就翻吧。」


  兩人最後也沒翻臉，陸小鳳哼著小調，開始洗剝那條黃魚。


  小老頭在架鍋燒火：「你對天綬者很不錯，真沒想到為了不讓他進天庭，你竟然會借瘦竹之手廢了他。」


  「他是我徒弟，就這樣，你有問題？」


  「廢了的天綬者就不是天綬者了，也將沒有資格讓天庭去關注。」


  「我只願他此生知安，知樂。」


  「你把他當兒子？」


  「可以這麼說，兒子，傳人怎麼都行。我是為了再見沙曼才回去的，我不想讓他將來也像我一樣沉睡進『天啟棺』，即便那樣可以活很久，其實跟殭屍沒有區別。」


  「每一位天綬者，都有可能成為持世尊者，等同超凡。」


  「那又如何？畢竟不是超凡，超凡者可以保持自己的思維，可以活幾百上千年，持世尊者可以？」


  「這世上容不下太多超凡，不然世界的本質會變，那將是這場恐怖的大災難，所以只能是等同超凡。」


  「天尊的大災難吧？我可是知道上古時期，有很多超凡者的，天尊把他們都殺了，然後成為了舉世無雙的『天皇神尊』，他就是那個時代的餘孽，活了幾千年。怎麼，害怕出現的超凡者太多，把他干爬？」


  「天尊會害怕超凡？」無名氏覺得自己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張開沒有牙的嘴，無聲的笑了起來，手指指向南面遼遠的大海：「那裡有一個超凡者被困在一座小島上，不敢走出小島半步。」


  接著又向正東指了指：「那裡有一條破船，船上有個苟延殘喘，只剩下半條命的超凡，還有一個半超凡，他們終生只能活在那條破船上，不敢登上任何一個海島。」


  最後又指向海底：「龍宮至今還沉在海溝之內，那裡有一具超凡者的屍體，七百年不腐。」


  說到這裡，無名氏再沒有過多的言語。


  陸小鳳道：「天尊已經活了兩千多年了，已經很老了。就算是他那樣的存在，也抵不住歲月的消磨。」


  「天尊不老不死，即便世界走到盡頭，祂也不會死。」


  兩人的談話就此打住，似乎感覺這樣的談論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


  沒一會兒鍋里的魚熟了，雖然沒有調料，魚的味道應該並不怎樣，但陸小鳳卻吃的很香甜，因為這是他在人世間吃的最後一次食物，他不想忘記這樣的味道，所以吃的很仔細。


  ……


  八月初三。


  宜：沐浴 取漁 祭祀。


  忌：嫁聚 開市 行喪。


  京城，朱雀坊，朱雀大街一間名為宜賓樓的酒樓內。


  酒樓一樓的大堂里，說書先生正在唾沫橫風的講著一段江湖俠義的故事，故事講的還算精彩，然而食客們卻依舊在下面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並沒有理會什麼「飛天盜夜盜成王府，小翁主情陷段雲飛」之類的八卦故事。


  因為沒有任何八卦能比他們情在談論的事情更加刺激勁爆的了。


  「前兩天玄衣派在外面的人手已經全部調回來了，聽說梅香竹甩下大隊人馬第一個跑回的，一邊策馬往侯府跑，一邊哭呢，多美的一個美人兒啊，梨花帶雨的讓人心疼。」


  一個江湖客這樣說道。


  他旁邊另一人道：「能不哭嗎？她相好的被人廢了武功，她能不急嗎？話說，天刀雖然霸道了一些，但是品性還是……」


  他剛說到這裡，便停下了話語，仔細聽著另一桌的幾個武林中人說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只聽那邊說著。


  「嘿嘿，李天刀，現在成了死天刀，他這些年太囂張，如今總算是得了報應。」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出的手，可惜那位前輩的姓名不得而知，不然他的事迹應該會廣為傳頌才是。」


  「有消息說是那位天下第二動的手……」


  「不能，我結義兄弟『斑斕虎』文義就是金錢幫的，要是上官幫主動手，他會不知道？所以說，應該是另有其人。或許是哪位早已隱居不出的大宗師，看不慣李知安這樣的朝廷鷹爪孫，跟他那群黑皮狗這些年來的作為，所以才出手的。」


  「很有這個可能，李知安作惡多端，哪位前輩看不過眼也是有可能的，會不會是沈大俠乾的？他與千面公子、熊貓兒等人泛舟出海已經十年之久了，或許是興緻來了，回到中原，聽說了李知安的事情，所以才出手的？」


  「應該不會吧？沈大俠可是跟很李家有交情的。」


  「就算沈大俠跟李家有交情，『天下第一名俠』眼裡可是不進沙子的，李知安作惡太甚，他從海外歸來，出手除惡也是應有之意。」


  「不管怎麼樣，是沈大俠也好，是那位無名的隱居前輩也罷，總之李知安被廢那是肯定的。這樣的大魔頭，最終還是落了個慘淡收場。當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當普天同慶才是。」


  「李二若是回來，知道了這事，只怕不好了，那位廢了李三的前輩會有危險的。」


  「不會不會，李尋歡當世名俠，他若是知道自己胞弟這些年所乾的事情，只怕是會親自動手清理門護。再說了，李二有多少年不曾出現過了？說不定已經死在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們確定李知安真的廢了？會不會是他又要搞什麼陰謀，故意散布出去的？要知道，他可是寫過《三國》的人，智計厲害的嚇人。」


  「那還有假？肯定廢了唄。前些日子，『鐵笛仙』下葬，李知安親自過去弔唁，身體傷的厲害，很多人都在葬禮上出手試探了，要不是絕命刀以及那些黑皮狗護著，他李知安早被打死了。可惜的是，那幾位出手的大俠也被絕命刀給殺了，讓人扼腕。」


  「這事我聽說過，聽說李知安還收了『鐵笛仙』遺孤郭定當義子，新武皇帝也給『鐵笛仙』賜了爵。郭逸活著的時候雖說身在公門，但那也是響噹噹的江湖漢子。如今李知安把郭氏孤兒當朝廷鷹犬來養。嘿嘿，也不知道嵩陽鐵劍知道了這事會怎麼想。」


  「虎死不倒架啊，李知安雖然廢了，但黑皮狗們還在，『算盡蒼生』莫惜朝以及那些黑皮狗的頭頭們也不是好惹的，只怕以後的日子還是不好過啊。」


  「呵呵，這你就說錯了，李知安倒了，他的黑皮狗怕是也快散了。黑皮狗們這些年來之所以這麼囂張，那是因為有李知安這個『最年輕宗師』的名頭撐著，如今他被廢了，下面的人還能壓得住？以往江湖上那些大派幫的幫主們，只要死了，或是廢了，底下的人還不是一個個的都開始造反？稽查天下？如今李知安被廢了，皇帝老兒還稽查個屁……」


  他們在這邊說著，幸災樂禍的意味十分明顯。


  而在他們鄰桌的幾個江湖人，聽到這樣的言論卻氣的滿臉鐵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終於，其中一個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漢聽不下去了，「嗶」的一下揭了桌子，大罵道：「你們他娘的安的什麼心思？」


  說著話，直接抽出了腰間兵器，大罵道：「一群敗類，至尊爺稽查天下，李天刀輔佐在旁，威懾貪官豪強，我大商眾黎民好不容易有條活路，如今大督帥倒了，你們這些屎屁一樣的小人還在這裡說風涼話？若是李天刀沒有被廢，你們這群小人怕是只敢躲起了尿慫了褲，安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先前說話的那群人里，站起來一個陰陽怪氣的傢伙，說道：「我們說我們的，與你何干？哪個娘們兒褲襠里沒夾緊，把你給露出來了？他李知安倒行逆施，早已是武林公敵，如今得了報應，你還為他鳴不平？你這傢伙只怕就是條黑皮狗吧？舔一個廢人的屁.眼子，老子噁心！」


  他們這邊的舉動直接打斷了說書人，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裡。


  那大漢咬著牙，恨恨的盯著對方，一字一句的道：「記住了，今天殺你的人是『追風八百里』諸由良！」


  說著話，雙手一分，一對短槍惡狠狠的指向了對方。


  陰陽怪氣的傢伙從兜子里拿出一把暗器，呵的笑了一聲，道：「追風八百里，當真見面不如聞名，早就聽說你是朝廷鷹犬了，還加入了什麼『惡人磨』，推舉一個娘們兒當盟主，笑死老子了。記住了，殺你的人是『散花流星手』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