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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紫蘇成林

  李樂長長吸了口氣,用力將淚水瞪回去,心中充滿了內疚,道:「是因為我這次闖的禍太大了嗎?我不該把那些鬼全殺死的對不對?如果讓他們帶走先帝的屍體,師父你就不用走了,對不對?而我又是個所謂的天授者,那個無名氏想帶走我,師父你為了保護我,所以才會出手。更是因為他們勢大,師父你迫不得已,所以只能妥協……」


  即便他已經很努力的將眼淚往回瞪了,可是依舊抑制往外流,他睜著雙眼,臉上爬滿了淚水,怎麼都止不住,低著頭,哽咽著:「師父,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將玄衣外調,大不了跟他們拼上一場又如何?我不該這麼任性的,師父,我錯了……」


  「呵呵呵,傻小子,其實跟你沒什麼關係的。」


  陸小鳳笑道:「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個時候犯傻了?你殺不殺光那些鬼其實都沒什麼要緊的,吳明,也就是葛雲升這樣的尊者,也只是一隻小狗而已,天尊又怎麼會在乎那些螻蟻一樣的神使呢?」


  「至於『天綬者』說白了就是集大氣運,大智慧者,歷史上很多名臣,乃至一些帝王都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人物太多了,多你一個不多。只不過比較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是懵懵懂懂,並不知『天綬』為何物,而你卻自言領了天綬,所以才會引來吳明的關注。但是,你這樣的『天綬』實在太多了,歷來不知出現幾凡,天尊怎麼可能在意?所以說,你多想了。」


  你的「天綬」不一樣,我與你兄長必須竭力掩飾你的存在。至少,在你還未成熟起來之前,不能暴露。


  這樣的想法,他沒有說出口,輕輕搖了搖頭,再沒有多作解釋,然後便道:「將你帶到這裡,只是為了跟你告別。師徒一場,你盡得我真傳,你也是我在世間唯一的傳人,我很欣慰,能有你這樣一個徒弟。我也很驕傲,你會是我的徒弟。」


  李樂抹著淚道:「你就算要離開,也得我一個解釋才行,既然不是為了我,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其實,這事情是可以補救的,你把那個傢伙殺了,這樣一來便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我們師徒帶著家小離開中原,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再也不管這天下的事了,師父你也不用跟他走了……」


  陸小鳳搖頭笑道:「殺不死的,到了我們這種境界,要殺死對方很難,實在太難了,那是另一個層次的較量,等你到了那一步便會明白了。呵呵,你想要一個解釋?要一個我離開的理由?」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我想念一個女人,我想回去見她。以前,我一直想逃離天尊的掌控,那是因為那時的我神智不清楚,本能的想要反抗。近些年,我醒了過來,便一直在思念著那個女人。」


  「我實在太想她了,可我又找不到再回去的路,所以便借著這個機會,讓吳明幫我引路。思念一個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若再不見到她,我會死掉的。哦,順便告訴你一聲,那個女人叫沙曼,她是你的師娘,很美麗的女子。」


  「可……」李樂剛準備說什麼時,陸小鳳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肩膀,略微擠了擠眼,道:「你應該祝福我與你師娘早日團聚。我也是借著這個機會,順手幫了你一把而已,所以你也不要把我要離開的事情想的那麼複雜。呵,不是什麼大事……你明白就好。」


  李樂心頭陡然一驚,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撩袍袖跪倒在地,重重向陸小鳳嗑了一個頭:「徒兒祝師父、師娘早日團聚,李知安,拜別師尊!」


  陸小鳳呵呵笑了聲,將他扶起:「好了,該說的話已經說完,我們該回去了。」


  ……


  一個閃忽間,李樂再次回到了京郊以北的山林中。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過,新武皇帝在這裡,孫天機與梁九溪在這裡,東方與眾損虎依舊停留在這裡。


  只是黑斗老人與陸小鳳已經不在了,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如同一場夢幻。亦或,他們像是被朝陽烤乾的露水,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李樂的淚水早已幹了,但雙目還帶著通紅的血絲。心中難過的無以復加。以往的他,可以隨意任性,想得罪誰就得罪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不服就扯爬下,肆意妄為,無所顧忌,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


  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背後有一座堅挺的靠山,這個靠山可以為他遮風擋雨,讓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不怕。然而今天,靠山倒了,離開了。李知安,也應該長大了。


  新武皇帝神色暗淡,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無來由覺得心頭苦澀:「知安,陸前輩說了什麼……」


  李樂回過神來,哈哈的笑了兩聲,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道:「師父說,他年再見!」


  他年再見,來日方常。


  接著,他戾氣橫生的咬著牙道:「二十一年新武江山?笑話!至尊,咱們打造一個一百年的新武天下給他們看看!」


  新武皇帝略微一呆,緊接著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大商兩百四十三年天下?狗屁!朕要大商千秋不衰!」


  「至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商萬年,萬年,萬萬年!」


  眾人轟然唱諾。


  梁九溪哈哈大笑,孫天機撫須眯眼。


  響徹山林的呼吼漸漸平息,為防夜長夢多,李樂請梁九溪與孫天機二人儘快帶著面具人的屍體前往桃源山科研院。


  而他,則與新武皇帝一起,領著眾損虎儘快趕去無名荒山的廢墟,進行祭奠以及打掃戰場。


  他們的時間很緊迫,只有十年啊。


  此時,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天快亮了,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


  七月十六,晨,京城。


  青龍坊,化雨街,首相府。


  五更末,林惟中從睡夢中醒來,揭開輕被,自床塌上起身。


  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但身體依舊健壯,雖然平常總是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模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還並不算太老,至少在朝堂上堅持十年是沒有問題的。


  輕輕咳了一聲,拿起桌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溫熱,正當飲時。


  「今日沐休,相爺何必早起?妾身還琢磨著多陪相爺呢。」


  身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顯然是昨夜侍寢的一個小妾。


  這女子看起來三十多歲,容貌並不如何艷麗,卻難得的身材豐腴有至。說話的同時,已然從床上起來,拿了一件袍子披在了林惟中的身上。


  「吵了你了。」林惟中喝了口茶,笑著道:「早起習慣了,倒是擾了你的清夢,實在不該。」


  那妾室巧笑道:「相爺說哪裡話?似相爺這般的純純君子,妾身生來便該是伺候相爺的。」


  「純純君子?」林惟中哈的笑了一聲,接著搖搖頭道:「花娘啊,在官場這爛泥坑裡打滾的人,有君子?呵呵,你便別拿老夫打趣了。」


  花娘幫他捏著肩道:「相爺怎麼不算君子?這煌煌大商天下,除了相爺,還有誰能算君子?大商積弊沉厚,相爺為了大商,幾十年來殫精竭慮,忍辱負重,甚至不惜與老公主那啥,用自己名聲保下蘇林……」


  「咳咳咳咳。」林惟中濃烈的咳嗽聲將她下面的話打斷,花娘急忙幫著他拍打後背。


  林惟中咳了一會兒,然後牽起花娘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道:「你要記住,不是我保下的蘇林,蘇林,唉……」


  說著話,他嘆了口氣:「花娘,你坐過來些,靠的我緊一些。」


  花娘依言,與他坐在了一個綉凳上。


  林惟中道:「蘇林,在老夫手裡已經不再是蘇林了。何謂『蘇林』?別人都以為這一黨是烏蘇林州一地文士,網路天下成黨,是為蘇林黨……」


  花娘好奇問道:「難道不是嗎?烏蘇,林州等地士子,相互照應,結黨成勢,而後扶持天下。這不是應有之意嗎?」


  林惟中搖搖頭,很是溫柔的從花娘頭上拿下那根別發的簪子,花娘的秀髮如瀑般散開,將發簪放在桌子上,他開言道:「不是這樣的,蘇,意為紫蘇,有藥用,可治風寒,胸悶,惡嘔等症。林,雙木成林,意為茂密,『蘇林』的意思是,可治天下疾病的茂密森林……」


  說到這裡,林惟中起身,拍了拍花娘的肩膀,讓她坐著。


  然後從抽屜櫃里拿來一把梳子。


  「相爺……」


  「安坐,你我相識十五年,老夫還未曾與你梳過頭。」


  花娘乖巧的坐好。


  林惟中拿著木梳,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紫蘇成林,是為『蘇林』。劉明遠啊。他是那個時代的領軍人物,他的理念,在趙王謀反,進士軍平叛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那時,老夫三十有二。」


  「他是狀元,老夫是榜眼,李推之是探花,劉明遠二十八歲,李推之十七歲,三甲之中,數老夫年紀最長,李推之最幼。除我三人外,那時的少年進士軍中,亦有太多人傑,正直果敢吳叔恆。心靈眼明顧長風。無私大判鄭國仁,拗御史種成師,生花筆沈文翰,磐石先生孫伯綸等等人物,都是一進無二的俊傑,但我等卻都被劉介臣的風采深深折服了,奉他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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