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升月（18）北城樓上

  杜清源長長嘆了口氣，十分落寞的將他扶起：「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城中召集平安會殘部，隨同韓司將部屬一起行動吧。」


  唐歸祖輕輕點頭：「是，少主。」


  說完這話，唐歸祖便打算離開，在路過韓陸的時候，唐歸祖說道：「唐某如今已是杜家奴僕，從今往後與杭州安樂王家沒有半點瓜葛，但趙世子還有一句話說與絕公子聽，唐某忠人之事，只能煩請韓司將代為轉答。」


  韓陸嘻笑：「請說。」


  唐歸祖言道：「趙世子說：知安賢弟，這份禮物你滿意嗎？」


  說完這話，唐歸祖便不再理會韓陸，運起輕功，直追而去。


  而韓陸卻皺起了眉頭，瞧著唐歸祖離去的背影，一下子無語了。


  「糾結如此之眾的人手來京，原本就是趙家世子的手筆，杜某隻是適逢其會。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人都服從杜某管理，趙世子對他們的控制力並不強。此中細節，等見到絕公子之後，杜某自會詳細言明，韓司將不必多慮。」


  韓陸點了點頭：「從今往後，韓某與杜少主便算是同僚了，今後還請多多照顧。」


  杜清源苦笑搖頭：「有一件事情，杜某想不明白，還請韓司將點撥。」


  「請說。」


  「對於京城奪位之事，杜某原本只是打算觀望，不管是福安郡王也罷，新武至尊也好，誰勝，韓某則投靠誰。董家人確實聯繫過杜某，但這事十分機密，莫鬼谷又是怎麼知道的？」


  韓陸也不隱瞞，笑著直言道：「金錢稱霸武林，玄衣席捲江湖，八大幫徹底覆滅，七大派苟延殘喘，但是在京城，有關七派八幫的駐守，玄衣雖有打壓，卻從未將其徹底挖掉……」


  杜清源恍然：「鹽幫周翰林？」


  韓陸點頭道：「不錯，自從金錢滅掉鹽幫之後，留在京城的周翰林只能帶著鹽幫殘餘人等與其他幫派駐京勢力抱團取暖，他自認為其他在京人等也與他一般暗中投靠了幽蘭山莊，日子過得棲棲遑遑。。」


  「但其實華山陳處一，全真鳴羽老道，早已是我玄衣的人。等你們這些人來京之後，歸樹武第一時間便聯繫了周翰林，周翰林自然喜出望外，以為靠山到了。卻不想，他所有的舉動都在陳處一與鳴羽老道的掌控之內，所以，有關董家跟你們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瞞得過我皇家玄衣禁軍？」


  「叮！」的一聲，杜清源覺得自己的腦子轟轟迴響，徹底亂了。


  不是因為玄衣用奸，以周翰林為線頭抓住了他與董家商談的事情。


  也不是因為，堂堂華山與全真兩派竟然甘心為玄衣之驅。


  讓他腦子亂的原因是「皇家玄衣禁軍」這幾個字。


  呆立半晌，整個人都有些凌亂，有些口吃的問道：「玄……玄衣禁軍？明明煌煌，放在天下人面前的一支皇家禁軍？新……新……新武皇帝難道想要成為鼎革人世的大至尊嗎？絕，絕公子，李知，李知安他就不怕成為天下公敵？」


  韓陸灑笑，道：「我家公子吞青花，揚名江湖時已經成了武林公敵，更進一步，當個天下公敵又有何不可？」


  杜清源失神半晌，接著嘆服道：「李知安好大的報復，當世英才也，比之古時衛秧，晁錯毫不遜色，安樂王世子趙凜比他差遠了，杜某今日甘心拜服絕公子！願為玄衣禁軍鞍前馬後！」


  韓陸哈哈一笑，道：「既然杜公子願意徹底歸附玄衣，那韓某人便代莫督主再問一句：董存柯與郡王朱孝傑藏在哪裡？還望杜公子言明。」


  杜清源苦笑嘆息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莫鬼谷，絕公子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那本來是此戰過後，杜某跟絕公子談判的籌碼，如今看來就小氣了很多。韓司將請隨我來，路程有些遠，估計天亮之後才能到。」


  韓陸輕輕點頭，這才是他此行的最終目的，正所謂擒賊先擒王，莫惜朝走就對他言明，君子不立於危強，既然京中大小布控之地都沒有發現朱孝傑的影子，那便證明郡王並不在京中。


  既然不在京中，那便很有可能是在京外，而京外「無面人」這一夥首鼠兩端的勢力很可能會嚴密注意郡王人等，等京中戰局已定，要麼福安郡王獲勝，他們借這個機會行擁立之功。要麼新武至尊立朝，他們以此來與玄衣談判。


  這才是莫惜朝最後的撒手鐧，以王換王，任何計謀都不如直搗黃龍！

  當然，這只是最後一步的底牌，莫惜朝是不可能讓「以王換王」的局面發生的……


  ……


  寒雪初停，烏雲散盡，明月升入當空。


  北城門頂最高的樓房之上放著一盆紅泥小火爐，爐子上煨著香噴噴的燉羊肉鍋子。


  這裡的視眼很好，可以將全京城的面貌都一覽無餘。


  鐵不曲與雲斷兩人喝著酒，吃著羊肉。


  由於離得太遠，京城坊間玄衣與幽蘭的拼殺，以他們的目光看去，就是一堆小人在打仗。


  由於太過遙遠，不管是朱雀坊的高手過招也罷，白虎坊的刺客絕殺也好，以他們二人的視角看來都渺小的很，所以也只能看清楚個大概。


  鐵不曲吃了塊肥碩的羊肉，酣暢淋漓的喝拿起酒罈，猛的灌了一口，嘆道：「好精彩的一場拼殺，離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殺氣騰騰，惹是我下場，不論古鏡和尚，還是東海玉蕭，都能把我打死。卻不知你的手段如何？」


  雲斷手裡抓著一塊灰色的石頭，皺了皺眉頭，道：「魚大先生是個勁敵，這人太過詭秘……嗯，重傷之下能逃過魚大先生追殺的那個陸百……玄衣司將劉七也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人物，這兩人我不是敵手。」


  鐵不曲灑笑道：「那你比我強多了，反正這些人我都不是對手，樂得不去操心。」


  雲斷搖搖頭，不去理會他，將目光看向青龍坊的方向，接著順著青龍坊，將目光移到皇城方向，便見重重人影如跳蚤般的躍了進去，過不多時，皇宮之內傳來震天喊殺聲，驚人心膽。


  雲斷將手中的灰色石頭情不自禁的握緊了一分，言道為：「幽蘭行了調虎離山之策，玄衣中計，四散而出，守衛皇城的力量必定單薄，皇家侍衛私通幽蘭的並不在少數，此城危矣。」


  說到這裡，雲斷深深嘆了口氣：「令律傳通不暢，就算玄衣個個精英，但被調離在外玄衣無法回緩，只要董家殺了新武皇帝，此戰終矣。唉，原以為李知安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江湖武林，紛斗不休，絕公子放在江湖上或許會為一代翹楚，便如李尋歡一般，但是，江湖英才多的是，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大旗門全力託付。」


  鐵不曲呵呵笑了一聲：「是嗎？你連絕公子的面都沒見過，就敢如此武斷？別忘了，你弟弟如今還在皇宮呢。」


  「那又如何？雲戰既然投效李家，他為李家去死也是應有之意。就好比我大旗門與大商皇室一般。這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鐵不曲拿著骨頭吸著裡面的髓，巴砸了一下嘴：「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但是有一點要告訴你的是，絕公子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鬼谷劍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而且是那種有大智慧的人……」


  雲斷失笑，指著青龍坊進攻皇城的人馬問道：「既然他們這麼了不起，這樣的局面做何說法？不要告訴我他們還有後手……」


  一蓬煙花驟然暴起，雲斷指向紫禁城的手指下一子僵住了，僵住的不光是他的手，還有他的臉，那一絲啞然之笑都沒有散去。


  鐵不曲「呵呵」的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雲斷緩緩將手收了回來，瞧著挑著肉吃的鐵不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好半晌，才開口問道：「這煙花是什麼意思？」


  鐵不曲斜眼瞧了他一眼：「後手啊，還能是什麼。」


  「什麼樣的後手？」


  鐵不曲聳聳肩：「莫惜朝心思難測，我又怎麼會知道……」


  剛說到這裡，城外如飛蝗一般的人群躍上北城門。


  當先一人正是靈明司督尉陳若風，路過兩人時，神態淡然的看了他們一眼，順手將一塊牌子丟向鐵不曲，頭也不回的進了京城。


  鐵不曲接牌在手，不去管那些緊隨在陳若風身後的玄衣眾，以及原八大幫餘孽，笑著恍了恍宵禁令牌對雲斷道：「就是這個後手。」


  「這伙玄衣是什麼時候出京的？」


  「應該是在天黑以前吧，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


  「不清楚，這些天你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天一黑你我兩個就上了這城樓子看熱鬧，我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的京。」


  「那個玄衣丟給你的宵禁牌子是怎麼回事？」


  「幾年前就被絕公子拿走了，一直沒還回來，哦，那個時候京里正在鬧梅花盜呢，我一時半會兒也就忘了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