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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升月(13)你懂我的意思了

  「直到那年……」說到這裡,張春德嘆了口氣:「直到那年,景和八年,關中大旱,張某為了一時名聲,前去挑戰『烈刀王』周懷恩。他家就在關中,一路上張某算是見到了什麼叫餓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慘劇。」


  「但這些,張某卻從未放在眼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災年都不懂得出去搶的人,由著他們去死。可是,當張某到達周懷恩家裡時,卻見那若大的宅子里擠滿了災民,堂堂一代刀王的周懷恩,將小半口袋的糙米倒進鍋里煮給災民們吃,而他自己卻餓的兩眼發藍,皮包骨頭。」


  往惜如煙,卻深深刻在了張春德的腦海里。


  一代豪烈刀王知道了他的來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拖著餓的發軟的身軀自後堂內取出家傳的寶刀,然後說道:「餓的不行了,沒力氣。你身上若上吃食,給我一點。」


  張春德瞧著他這般模樣,覺得勝之不武,皺了皺眉頭,從懷中拿出乾糧丟給了他,說道:「你先吃飽了,養好精神再說,十天半個月的張某等得起。」


  卻不想烈刀王只是從乾糧袋裡拿出小半個餅子,艱難的吃了下去,剩下的全部都丟下了那一口大鍋之內。


  張春德不明所以。


  只聽烈刀王繼續說道:「節度使推之公李大人快帶著賑災的糧米來了,或許就在這幾日便到,多讓他們吃一口,他們便能多堅持一天,關中飢荒用不多久便可解,周某不忍心他們還未在李大人到來之前便死掉。」


  「我們可以等到李大人來了之後再進行決鬥,那時,周兄的體力也可以恢復。張某人不想占周兄的便宜。」


  烈刀王搖了搖頭,並未多說什麼,拖著虛弱的身子,提刀,跨步,劈斬而至。


  那是一手精妙非常的刀法,張春德自認,若是周懷恩狀態完好的情況下,他必定不是烈刀王的對手。


  然而周懷恩實在餓的太久了,所以,他死在了張春德的刀下。


  「沈浪大俠傳信與我說,西遼進犯,推之公的救命糧草可能有所延誤,讓周某務必在這關中之地穩定人心,只要人心裡還有一口氣,那便不會餓死。周某已然散盡家中財物糧米,只能救護百姓至此,十多天水米未進,周某已然油盡燈枯,剩下的時光便要靠張大俠了。切記,一定要讓百姓堅持下去,等到推之公到來……」


  這是「烈刀王」周懷恩最後的遺言。


  故事講到這裡,張春德長長嘆了口氣繼續道:「這世上,沒有比飢餓更讓人感到恐怖的事情了,張某帶著全城百姓,在糧絕之後吃土,吃草根,這其間有不少人因為吃多了觀音土,或是吃錯了毒草而死掉。直到又熬了十天之後,李侯爺到了,賑災的糧米也到了……」


  「自那之的后,張某便效力於李家,因為推之公當年在面對餓死的那些百姓時發下了宏願,那誓詞是這麼說的:冀州李顏立誓,有生之所必當斬天下貪腐於刀下,革新以命,讓我大商受災百姓再不至官府推諉貪婪而餓死……」


  張春德的雙目中蕩漾著崇拜的光澤:「張某橫行北地十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的官員,難怪烈刀王會死守家中,苦苦等著我家侯爺的到來。推之公說一句當世聖賢也不為過啊,只可惜,唉……」


  張春德遺憾道:「只可惜,推之公去的太早了,沒能完成他的誓言。不過還好,侯爺後繼有人,我家三公子正在拾起侯爺的遺志,雖道路不同,但卻殊途同歸。而且,三公子比侯爺更加徹底!」


  「這就是絕公子為何要做『稽查天下』的原因?是李侯爺的遺命?」韓海波問道。


  張春德點點頭,又搖搖頭:「三公子智慧如海,我又哪裡能猜的到?大公子去世的早,二公子這些年來又了無音訊,這若大一個凈安侯府全靠著三公子一個未及成年的少年人支撐,若非二夫人幫襯著,這家裡還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子。」


  說著話,撕下來一塊雞脯子遞給他。


  韓海波伸手接過,不自覺得放在嘴裡咀嚼。


  張春德眯眼,呵呵一笑,並不打算奚落他,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男主外,女主內。這凈安侯的爵位本來就是要傳給我家三公子的,這些年來都是詩音夫人在掌家,以往還倒好說,畢竟說起來三公子還小,但是今年三公子就成年了,若是再由二夫人掌家就有些不倫不類。李家需要一個正牌的侯爵夫人,韓小哥知道我什麼意思了嗎?」


  韓海波吃到一半的雞翅突然止住 ,警惕的道:「什麼意思?」


  張春德呵呵笑道:「我家二夫人的意思就是說,貴盟盟主孫姑娘,大小個頭,家室門庭,樣貌長相,性情脾氣都符合李家掌家三夫人的的標準,孫姑娘非當李家的媳婦不可,那些窺探小紅姑娘的男人,今日起快些消停了吧。」


  韓海波丟掉吃了一半的雞翅,握劍入懷,寒聲言道:「這是你家二夫人的意思?」


  張春德點點頭,又搖搖頭:「前面那些話是二夫人說的,小紅姑娘確實應該當李家三夫人,至於後面那些,是張某人自己編排的。怎麼?韓少俠有問題?」


  韓海波哼哼冷笑道:「我家盟主嫁給誰還不一定呢,李知安今晚生死難料,未必有娶我家盟主的機會。韓某那會子瞧見,有十幾股不下五百人的隊伍已經向著紫禁城方向進發了,貴家三公子真的能活得下去嗎?」


  張春德無所謂的搖搖手道:「這是我家三公子的事情,還輪不到韓少俠操心。知道你愛慕小紅姑娘,畢竟你們之間曾經經歷了幾場生死大戰,但我家二夫人說了,孫姑娘必須是李家的夫人,若是以後傳出小紅姑娘在闖蕩江湖時曾與某個少年俠客不清不楚,那李家的顏面還要不要了?所以,韓少俠,你懂我的意思。這也是為什麼我家二夫人逼著三公子將你放出來的原因,因為詩音夫人想讓小紅姑娘沒有半點怨氣的嫁進李家。」


  韓海波緊咬牙關,寒聲道:「懂了,意思就是說韓某人能從牢里放出來,不過是你家二夫人不想讓我與孫盟主多有牽扯,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春德笑道:「是這個道理。」


  「韓某自認不是盟主的良配,但你們李家如此逼迫與侮辱,倒讓韓某覺得心冷,不說我本就喜愛盟主,就是我對盟主無感,也經不起你們這般的糟蹋!張春德,拔刀吧,韓某人領教北地十絕刀殘刀之刀法,韓某不為兒女情長,這為尊嚴而戰。」


  說著話,韓海波已經將劍抽了出來。


  張春德無所謂的笑了一聲,言道:「麻煩。」


  長碩的陌刀自他背後抽出。


  眼看大戰就在一觸即發,兩人的氣機已經鎖定在了對方的身上,明月之下,層層白雪因渾厚的真力而飛捲起來。


  卻不想,一隻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突兀間出現在了韓海波的左臉上,然後在韓海波連半點反應都沒有的情況下,便被踢飛了下去。


  這一腳的力道很大,聲音也很大,韓海波落下之後直接撞碎兩座庭院內的假山。


  正堂內的林詩音倏的站了起來,直接從阿喜懷中拔出劍竄了出去。


  刑立堂眉目一瞪,順手抓了一把棋子,帶著音爆似的突的一聲破窗而出。


  去往大門前的趙安手中提刀,枯瘦的雙腿邁著小碎趕緊趕了回來。


  此時,房頂上的張春得舉著陌刀,呆愣愣的看著他對面那個顯得有些局促的女子,問道:「我正準備與韓少俠切磋,梅當家這是何意?」


  「切磋啊,還以為你們要撕殺呢。咳咳……」梅香竹尷尬的神情一閃而逝,接著寒聲說道:「夜不歸就沒一個好東西,姓孫的小婊砸更是個心機婊,張大哥為何不直接將那姓韓的殺了……?」


  說完這話,正好瞧見林詩音從內堂跑出來,於是趕緊止語,嬌媚一笑:「二嫂,是奴家香竹來了呀……」


  然後邁起輕功,緩緩落在挺院之內,留下張春德一個人在屋頂之上凌亂。


  「原來是你呀,怎麼如此莽撞,瞧把韓少俠踢的……本夫人也驚了一下子,以後注意些。」


  「二嫂說得是,香竹錯了,請嫂嫂責罰……」


  「罰什麼罰?一家人的,知安派你來的嗎?」


  「回嫂嫂的話,不是小狼……郎君派奴家回來的,小郎君那邊的局勢基本已經穩定了,玄衣四齣,打的那些江湖人落花流水,嫂嫂不必擔心。奴家是正巧的從妙言和尚那裡拿了些東西,因為事涉小郎君,又想著府里的守衛太過淡薄,所以奴家便來了。」


  說著話,千嬌百媚的梅香竹便牽著溫婉大氣的林詩音回了廳堂。


  趙安與刑立堂瞧見沒什麼事,彼此間哼了一聲,然後又分道揚鑣。


  張春德呵呵一笑,坐在屋脊上瞧著那一輪雪天后的圓月。


  而倒霉的韓海波這個時候才剛從碎石堆里站起來,提著劍哇哇大叫。


  然而,沒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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