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紫禁之顛(60)降龍僧
班定見到來人,很是鬆了口氣,準備打出的暗器也暗自收回。微微一笑,道:「妙言小師傅有禮,一別經年,卻不想小師傅已然返回京中。卻不知所來何事?」
妙言微笑,舉目看向快要被梅香竹分屍的苦鏡和尚,道:「還請梅檀越高抬貴手,將他放過,由小僧帶走,小僧自是感激不盡。」
梅香竹哼哼笑道:「你這小和尚好沒道理,熟人多年未見,一見面便要我放了這助紂為虐的噁心僧人,是何道理?難不成小和尚你與這僧人一般模樣,已經投身幽蘭山莊,為那董家效力了嗎?」
妙言再行一禮道:「倒也不是,董家什麼的,與小僧沒有半點瓜葛。只因這個和尚算是我師門的一個叛徒,需得交回去讓老禪師處置。」
梅香竹疑問道:「你師門的叛徒?小和尚,我可是聽說這和尚出身少林寺,你什麼時候投身少林了?你這般反出大覺寺,可對得起你師父慧恩大師以及你師兄『伏虎僧』妙靜?」
妙言道:「罪過罪過,梅檀越說得是哪裡話?小僧又怎敢忘師父他老人家的養育綬業之恩與師兄多年的回護之情?小僧亦不曾投身少林,將這和尚抓回去,也不是送往少林寺。而是如今有一位教綬小僧武學佛法的山間隱僧,命小僧重新入世,闖蕩江湖以磨心性。將這惡僧人帶回去,就是那位老禪師給小僧設立的第一道考題。」
「再說,世間沙門本一家,都是釋迦尊者的傳人,這惡僧判出少林,便等於是叛離了佛門,那位老禪師想要替沙門清理門戶,也在情理之中。我佛慈悲,小僧抓他回去,雖不會害他性命,但也不會在放他出來作惡。還望女檀越看在舊日情份,成全小僧之願。」
梅香竹聽到這話,不由呵呵笑道:「幾年不見,這和尚口舌功夫倒是見漲了,說話一套一套的,果然出家人都是吃張口飯的。只是,你身為李知安的朋友,這樣光明證大的調戲奴家,是不是過份了?」
妙言被她說得一愣,接著便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女檀越切不可胡言,小僧是出家人,自要守出家人的本份,更何況,小僧與知安是好友,對女檀越可是尊敬有加,又何來調戲之說?」
梅香竹瞧著他的樣子,呵呵笑著道:「你剛才說『往日情份』,奴家何時跟你有過『日』的情份了?這不是調戲,是什麼?」
一句話說得妙言滿臉通紅,慌慌亂亂的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小僧說的是,小僧說得是……」
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瞧著他的模樣,梅香竹冷凝的眉目漸漸鬆開,暗道:「瞧他如今這般模樣,看來這和尚是真的妙言,並非他人易容改扮。」
接著說笑道:「好了,好了,一句玩笑話罷了,你緊張個什麼。」
妙言這才從尷尬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班定暗暗失笑,琢磨著,梅大姐哪裡都好,就是這動不動就說粗話的性子讓人實在受不了,她一個女人,有時候說話比男人還粗。王五妹如今見到她就躲,便是因為有好多次被她幾句話說得面紅耳赤,渾身難受。
這樣的女人也就大哥那般本事能收拾得了,若是別的男子還真受不了她。若是以往大哥在場,她問出這樣的話之後,大哥肯定會回他一句:「你說的『口舌功夫』又是什麼樣的功夫?」
這兩口子,也就是沒誰了。
班定想到這裡,無奈的輕輕搖頭,然後他看到妙言慌亂解釋的模樣之後,心中恍然。暗道,還是女人的心思細膩。
以前班定與李樂在一起的時候,沒少與妙言相處,那個是時候妙言還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和尚,而今再見,那一手凌空虛渡的本事比班七郎也不逞多讓。而剛才初見妙言的時候,班七郎只是高興於故人相見,並未對此產生疑惑。現在瞧見妙言窘迫的模樣,這才明白過來,暗暗佩服梅香竹。
梅香竹瞧著妙言,勒在苦鏡身上的細線又緊了半分,哼哼道:「小和尚,別的倒也罷了,只是今日要放過這和尚怕是不能。」
妙言問道:「這是為何?」
梅香竹道:「因為他剛才言語侮辱本將,他不死誰死?」
妙言嘆道:「女檀越,還請看在往日……知安的面上,給小僧幾分薄面。」
說到這裡,妙言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間拍了拍自己的光頭,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以及半塊帶著金邊的玉牌,打算交給梅香竹時,卻見她正在與苦鏡交勁,於是便轉向班定,交這兩樣東西遞給他。
接著說道:「老禪師說有這兩樣東西,讓小僧在遊歷時得空回京,交給知安,正好在這裡見到你們,還請班施主跟梅檀越轉交。」
班定疑惑,伸手接過。那冊子的封皮上是一片空白,也不知裡面是什麼內容。而這半塊金包玉的牌子上,卻刻著一個字:「幽」。
除了這個字之外,還有一些組合複雜的圖案。但是這些圖案,班定卻認得,與他長鳴金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紋路之間沒有半點不同。若是將這些複雜圖案連接拼湊之後,便會組成一組奇怪的密碼。
密碼破譯之後,便會得出四個字:「玄衣禁軍。」
瞧著這半塊牌子,班定心頭大驚,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緊接著臉上帶起微笑,道:「梅大……嫂嫂,妙言大師多年未見,咱們與他亦是舊識,這面子總要給一些的。便將這噁心和尚交給大師又如何?左右也無關大局。」
說話的同時,沖著梅香竹使了個眼色。
梅香竹心知此事怪異,必定與妙言拿給他的東西有關,心中有了主意,小女人心發作,便笑道:「小和尚,要我放了這和尚也可以,你需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妙言道:「女檀越且問。」
梅香竹道:「那位郭夫人,名叫夏至的女人,到底是你的相好,還是知安的相好?」
一句話問的妙言滿面緋紅,想到那會子在夏至家屋頂上的場景,心頭慌的厲害。《明心經》的功效發作,和尚不知所措的答道:「這個……這個……小僧原來以夏姑娘是跟知安好的,可是……可是……現在才知道,夏至的心裡一直掛著小僧,小僧自也是喜愛她的。可……可小僧是個出家人,又怎能與她……」
說到這裡,妙言便開始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梅香竹聽到這話,顯得很滿意。暗道,看來那沒良心的小狼狗沒騙我,他與那女子清白的很。
於是足尖輕點苦鏡和尚的脊背大穴,將他全身真力封住。接著徹回精鋼絲細,將老和尚拋給妙言。
妙言正在心上發亂的時候,見苦鏡過來,順手一接住。情緒便穩了下來,結結巴巴的道:「多……多謝女檀越。」
接著,便想提著苦鏡離開。
班定卻將他攔住,問道:「小師傅,不去見見我大哥嗎?畢竟已經有好幾年不見了。」
妙言微笑道:「不了,小僧的正事要緊。若有緣法,日後自會與知安相見的。兩位保重,小僧就此別過。」
班定道:「大師接下來是要闖蕩江湖?」
妙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苦鏡和尚是其中一關,接下來還有三關過去,小僧就可入世江湖。」
班定聽他這麼說,哈哈大笑起來,道:「如此,便祝小師傅早日成名立萬於武林,玄衣衛長鳴司司將,『九絕手』班定,銜長鳴司眾,恭祝『降龍羅漢』妙言僧,鵬程萬理!」
此言一出,余西山以下,眾玄衣齊齊高叫:「恭祝『降龍羅漢僧』鵬程萬理!」
有眾多已降的紅頭巾亦跟著呼喊,為的只是湊個場面,希望能討個活法。
一時間聲音傳偏了大半個朱雀坊,原本街坊四鄰聽得清清楚楚,被這聲音驚了一跳。
妙言搞不懂班七郎在做什麼,什麼降龍僧的,讓他感到糊塗。眾玄衣的呼叫當真把他驚了一跳,懵懵懂懂的向梅香竹與班定行了一個單手佛禮,道:「二位,就此別過。」
說完這話,使出凌空虛渡的法門,向著茫茫夜色而去。
梅香竹瞧著他離開,笑呵呵的瞧著班定,道:「江湖正道有規矩,赫號時需要請知名的俠客前來觀禮,戴上守正之花,才算立足於江湖。你這『降龍羅漢僧』又是個什麼說法?」
班定笑道:「他師兄妙靜被稱之為『伏虎僧』,妙言自然也該被叫做『降龍僧』,降龍伏虎,多般配。再說了,江湖上的名聲就是那麼回事,玄衣從不按江湖規矩辦事。我外號叫『九絕手』的時候,可沒戴過什麼守正戒淫.花,也沒請江湖前輩來觀禮。玄衣里那些名號,不都是江湖人傳出去的嗎?」
梅香竹不由失笑道:「現在想來,跟你們比起來,我可是正統的江湖俠女。當年我手上的守正戒淫.花可是雲諾依親自戴上的,干著青樓的買賣,戒個屁的淫,左右不過是一群偽君子罷了,倒不如生生打出的名號,就像什麼『絕公子』『神影針』之類的。把江湖人打怕的名號,才是最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