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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紫禁之顛(35)殺手之王

  便在這時,地下卻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悶響過後,突兀間颳起一陣旋風,帶著積雪卷揚而起,剎那時,積雪堆壘,變成了一個雪人。


  片刻后雪人碎開,顯露出了劉七的身形。


  他手中拿著漆黑鐵釺,身上帶著先前戰鬥時受過的傷,眉目間卻隱有笑意,沉聲說道:「足下,勝負已分,還不現身嗎。」


  一陣冷淡的異香飄過,寒風吹許,捲起層層雪花,雪花飛舞時,巷子口處漸漸顯露出一個身影。


  這是一個纖細而又妙曼的身影,暗夜下多了幾分神秘。


  雪花散盡后,這個人的身形已經凝實。


  這看起來是一個美艷的女人,或許也是一個俊俏的男人。


  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袍,這袍子有些大,但卻無法遮掩她妙曼的身姿。


  她的兩隻手的中指上都套著層層次階而上的帶著銹色的鐵環,鐵環手背處卻是一直衍生有八九寸的尖銳利刺。


  她的頭髮紮成一個男式的髮髻,此刻顯的有些零亂。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卻是凝肌若雪。


  她的眉毛有些重,帶著些英氣。


  她有一雙桃花眼,卻不是美目顧盼,而是透著凶光。


  她的左眼眼角下,紋著一朵小巧而又艷紅的薔薇花。


  她右邊胸以上,肩以下的部位在藏青袍服下滲出血跡,暗夜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漆黑,不斷的擴散。


  她整個人身上都帶著十分濃重的戾氣,卻又美艷無雙。


  瞧著對面距離自己四丈遠,面目平凡樸實的劉七,問道:「閣下精通刺殺之術……」


  「想必也不是無名小足……」


  前半段話,是細軟中帶著犀利的女聲,後半段話,卻是沉厚而又滄桑的男聲。(參考《倩女幽魂》中的姥姥。)

  劉七卻在這時打斷,道:「這種裝神弄鬼,震懾人心的法子就不要用了,我知道你是個女人。」


  對方聽到這話,臉上升起了陣青氣,接著咬了咬呀,用自己本來的聲音說道:「你到底是誰?你不可能是如那姜老頭說的無明白,只會幾手暗殺術的劉阿七。你到底是誰,為何江湖上從未聽說過你的名號,也未曾見過你這個人?」


  劉七笑道:「世界太大,也太廣,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多了。就像我玄衣大督帥說的,江湖人的眼皮子太淺,格局也太小,總是盯著自己眼前的那塊小地方,卻不敢向外看半點。原先我是不信的,直到見了你,死不知繼『燈下無影』九命貓妖與『月下無蹤』奪命書生之後,另一個殺手之王,我才確信不疑。」


  說到這裡,劉七舉目,目光中隱有殺意,道:「『燈影雙歸曉風月』秦紅素,依在下看來,你離九命貓妖差的太遠,更何論奪命書生?」


  這一句話,攪亂了秦紅素的心神,凝目恨聲道:「你到底是誰?就算玄衣棘蛇『閻羅貼』衛傑也不可能有你這般身手。而且,以衛傑的本事也不配與我過招。說,你!到底是誰!」


  劉七呵呵一笑,道:「在下,劉啟,字表存孝,先前為市井混混,大家都叫在下劉阿七。如今恬為玄衣棘蛇司司將,潛伏『幽蘭山莊』多年,只為此奪位一戰。這樣的回答,秦姑娘可滿意?」


  「滿意」二字剛出唇,秦紅素心頭紛亂時,一柄鐵釺在若無聲息間自她後背刺入。


  透胸而過,秦紅素雙目間儘是不可思議,愕然間轉頭,卻看見一個身穿玄衣硬制服,外罩黑色尼料大風衣,頭戴烏紗折上巾,面容冷硬刻板的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


  秦紅素不可思意的瞧著這人:「你……你……」


  這人答道:「我是衛傑,那個被你瞧不起的玄衣棘蛇督尉。」


  此言落,秦紅素倒地,斃命。


  便在這時,幽暗處又有兩條身影出現,卻是棘蛇總校尉,關飛花與邊大用到了。


  三人齊齊抱臂行禮,道:「參見將主!」


  劉七瞧見他們,呵呵一笑,道:「三位辛苦,若是沒有你們,本將只怕還要作一場苦戰。」


  衛傑搖頭道:「秦紅素為這一代『死不知』的殺手之王,實在太過厲害。若無將主的先前言詞將她的心神打亂,屬下等人又怎敢潛入她的身邊。」


  劉七擺擺手,心頭突然一陣鬆快,瞧著這三人,越看越滿意,感覺自己今後有這樣一群屬下,當真是幸事。


  此時的劉七,自然不會注意到,有一片不是很正常的雪花,輕輕鬆鬆的落在了他的后心處。


  於是笑道:「幾位兄弟實在太過謙虛了,若是沒有你們過來接應……」


  剛說到里,劉七便感覺到后心發涼,頭皮發炸,一股前所謂有的死亡氣息向自己襲來!


  瞳孔劇縮,慌亂間連忙躲閃,恰恰讓過心臟要害,卻還是慢了半分,一柄黑色的劍,自他背後洞穿胸膛而過!


  劉七臉上交織著痛苦與不可思議,然後重重倒在地上,回頭看時,卻發現背後除了漆黑的夜色,什麼都沒有。


  衛傑三人大驚,齊齊呼叫:「將主!」


  一起跑來救助。


  這一變故太快,讓所有人都反應不急。


  劉七見他們過來,不由大急,將手中鐵釺順手向著最先趕來衛傑的眉心處甩出。


  便聽「當」的一聲,火花四濺,空氣中出現衣袍烈烈的聲音。


  衛傑等人驚駭時,已經跑到了劉七身前。


  呈現出三角護衛之勢,將劉七圍在中間。


  三個人,手拿鐵釺,六隻眼睛,警惕的盯著來四周,想要找出這看不見的犯之敵。


  衛傑沉聲道:「又有一個暗殺高手來了,邊大用,帶著將主離開,我與關飛花阻敵!」


  邊大用也不猶豫,嗯了一聲,目光在左近來回尋摸時,順手便要去將倒在地上的劉七抓起,卻不想手掌來回間撲了個空。


  大驚之下,邊大用回目,卻發現地上早已不見了蛇司將的影子。驚呼道:「將主不見……」


  剛說到這裡,其餘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半空中「叮叮叮」的響了三聲,一道暗影直撞向還未回過神來的衛傑。


  衛傑左手虛空一盪,接住暗影,漸漸顯形時,才發現正是自家將主。


  劉七身上除了被黑劍貫穿而過的傷口之外,臉上亦多了一條自眉心向下的蜿蜒扭曲斬痕,皮肉翻卷,一直從左延伸到脖頸。腹部衣衫亦被剖開,內里肌肉外翻,隱隱竟然可見內臟。


  咬牙凝目,恨聲時雙目已然渙散,道:「魚大先生,果然厲害!」


  他今天已經受傷太多,中了赦佳活佛的大手印掌力,與『了苦頭陀』孟松海拼了一場,被『太極崑崙劍』王休北打出重傷。


  接著潛入郡王府行刺時,讓雪鷹子斬了幾劍,已然重傷不治,卻強撐著打算繼續潛伏。卻被想被一個神秘高手帶出,幽幽轉醒時,內傷好了不少。


  繼而遇到秦紅素的刺殺,拼了一場,自己完勝。


  卻不想,又殺來一個『死不知』首領,魚大先生。


  此時的劉七,完全可以說是油盡燈枯,下一刻便會失去性命。


  衛傑左手鐵釺,右手抱著劉七,感覺到漸漸流失的生命力,目光盯著巷口處,充滿戾恨。


  風雪飛舞間,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一個身穿布滿利牙的怪魚袍,如同高參枯樹。臉上扣著死白僵硬面具的人,便在這時,踩著積雪,一步步走來。


  怪魚袍腹部的位置滲出鮮血,很顯然,那是蛇司將留下的。


  劉七倒在衛傑懷裡,嘴裡濃稠的鮮血一直往外溢,雙目失神,斷斷續續道:「逃……逃……快逃。將我留下,你們回去,告訴……總參,有一個十分厲害的書生,還有一個……」


  剛說到這裡,衛傑雙目帶淚時,沉默間,直接劉七背在了背後,運轉「沾影術」,消失不見。


  魚大先生瞧見這樣的舉動,似乎有些愣神,微微佇足。


  關飛花與邊大用在衛傑消失之後,緊咬著牙,瞧著緩步走來的魚大先生。


  關飛花道:「我叫關飛花,原為京城一丐兒,景和十九年入玄衣,二十三年六月被左督主選中,進入棘蛇,你記住了嗎?」


  邊大用道:「我叫邊大用,景和二十二年災民孤兒,同年入玄衣,二十三年九月被左督主選中,進入棘蛇,你讓住了嗎?」


  「你記住了嗎?」


  就是遺言。


  他們知道,面對這個厲害之極的魚大先生,自己不可能再活著回去了。如今唯一的作用,便是留下來阻敵,為衛督尉與劉司將急取逃回去的時間。


  突的沉默,兩人身形暗淡。


  一個隨寒風雪花而飄,一個陷入地下而走。


  一刻鐘后,邊大用被黑劍洞穿眉心,屍體重重掉在地上。


  再過半刻,關飛花被黑劍自頜下直穿而過頭頂,魚大先生隨手一甩,將他的屍體像是破麻袋一般丟在地上。


  接著舉步,緩緩前行,路過秦紅素時,嘆了口氣,卻有金鐵交加的聲音,道:「雖然有些可惜,但你也算死得其所,若無你探明那蛇司將的手段,老夫還不敢出手呢。你很好,老夫封你為真正的『殺手之王』,你可以瞑目了。」


  說完這話,魚大先生手提黑劍,緩步離開。


  在他離開半刻鐘之後,沉默的雪地里,秦紅素的手指突然間動了一下。


  繼而那雙美目睜開,壓底的聲吐了口血,緩緩從雪地里站起,一步步的離開。暗想著,蛇司將劉七,魚大先生,來日方長……


  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被衛傑的鐵釺洞穿了心臟。


  然而沒有人會想到,她其實是一個右心之人。


  ……


  時間稍稍退回半個時辰。


  朱雀坊。


  唐開山將手揣進懷裡,輕輕撫摸著胸口上那道嶄新的疤痕,時刻提醒自己,韓海波,過幾年某再求一戰,希望你還能進步。


  便在這時,有總校尉周亮走到近前,道:「督尉,所有朱雀幽蘭聚點都已清繳,牧戈司已然到位安排接應。」


  唐開山志得意滿道:「回歸,吩咐牧戈司的同僚,檢查時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周亮立刻道:「尊令!」


  說著話,便已下去。


  唐開山自是得意,這次在朱雀坊的清繳十分順利,青花斗部幾乎沒有沒有任何傷亡,只有十幾人在戰鬥的時候因為沒有配合好,所以受了些小傷,余者無恙。這固然有青花司對朱雀坊這塊地方太過熟悉,也更因為他唐開山揮指得當,所以,小小的得意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


  唐開山自景和十九年被李三公子看中入玄衣,其後在千里寨沉伏打熬練功,以出色的成績考為武力甲等,繼而擔當班頭。


  景和二十年時,有山賊來犯千里寒,他以一柄狗腿.彎刀斬殺來犯之敵十三人,更將其首領殺死,容升小校。


  二十一年,玄衣大演武,他以甲科一等頭名的成績力壓了姜洛塵,余西山等人。


  同年,玄衣清剿京畿周邊綠林,他拿了四十二顆人頭,僅次於陳若風。那傢伙作弊,把別人的人頭搶來,他拿去來記功。


  二十二年時,玄衣吞青花,唐開山斬二流高手四名,一流高手兩名,同年與陳若風一起,協助雲戰滅金刀門,功勛累計,升入青花司,掌青花督尉,行理刑梳理情報之權,長駐西直門安樂賭坊。


  二十四年,因青花掌握情報消息,他奉命配合靈明、奎牛與損虎三司,對馬幫進行救緩,狙擊金錢來犯。與金錢幫火併一場,戰退殺死堂主舵主若干人,金錢退走時,更拚死一刀斬斷浮橋,讓幾千金錢幫眾退無可退,從此得了一個「一刀斷天崖」的名號。


  如此種種,唐開山一路走來,可謂從未敗過,從前一個京城內人見人打的小乞兒,叫花子,成為如今獨掌一方大權的玄衣督尉,唐開山又怎能不得意?

  卻不想,去年臘月,來了個「風揚天下」韓海波,當年他完全沒有記掛在心上的小捕快,竟然也能與自己戰成平手,最後兩敗俱傷。


  心高氣傲的唐開山自然將這個宿敵記在心裡,總是琢磨著,哪怕違反玄衣禁令,也要再跟這個「風揚天下」打一場。


  如此想著,先前自得的心態便漸漸退了下來。有些惱怒的哼了一聲,轉身打算離開這處院子,與斗部兒郎們會合,準備回歸。


  卻在他剛剛轉身時,突然覺得心口一涼,猛在低頭,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胸口處貼了一張字條。


  唐開山乍見這字條,當真嚇了個魂飛魄散,什麼樣的高手,可以在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感知的情況下貼近己身?在他想來,就算面對宗師,他自信也有一戰之力。但是現在,卻有人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在自己胸口上貼字條?這人有多可怕。


  一時間,唐開山冷汗淋漓,順手將字條撕下,發現上面寫著四個字「:「千萬小心」。


  唐開山心頭驚駭的同時,眉頭也皺了起來,對方既然可以無聲無息間靠近自己,將這字條貼上,那便說明來人要是想殺自己,只怕也不過須臾間而已。如此看來,這神秘人並無惡意,而這『千萬小心』的字條,似乎是在提醒或是警示自己?

  這樣想著,唐開山猛的一驚,此次清繳工作太過順利,簡直是順利的不像話,若大朱雀坊,這麼多的聚點,竟然只有這麼點人,而且戰力都不高,有幾個硬手,充其量不過是江湖上三流的把式,更多的則都是些不入流的貨色。


  如今想來,他感覺自己好像跳進了一個大口袋。


  想到這裡,唐開山冷汗直流,大喝一聲:「來人!」


  總校周亮忙忙趕來,問道:「督尉,有何吩咐?」


  唐開山雷厲風行道:「通傳斗部兒郎,以及牧戈司眾兄弟,不要再去管那些俘虜,立即前來此處集合。」


  周亮訝然,不明所以的瞧著唐開山。


  唐開山怒道:「快去!」


  周亮不敢怠慢,急忙而去。


  過不多時,青花斗部與牧戈司合計兩千餘玄衣,躥房越脊,紛紛向這邊趕來。


  片刻工夫,便已回歸多半。


  有牧戈司總校尚懷忠走到近前,問道:「唐督尉,這是何意?咱們牧戈司接到的秘令,便是盡量俘虜這些人,如今全部放掉,又作何想?」


  唐開山瞧見玄衣大半已至,心頭悄悄鬆了口氣,道:「尚總校,只怕情況有秒,咱們怕是鑽進了別人設下的套子。本督尉覺得,還是謹慎為妙,將大家聚大一起,以防不可測之事發生。」


  尚懷忠聽到這話,氣急反笑,道:「笑話,大督帥明見萬理,左督主運籌帷幄,更有總參相如先生智謀通玄,唐督尉覺得他們都不如你嗎?爾隨口一句話,便讓咱們牧戈司的兄弟放棄本職工作,到時候上峰怪罪下來,何來擔待!」


  也難怪他會如此氣急,此戰牧戈司只作接應,行查遺補漏之職。功勞之類的就別想了,只能做些打打下手的工作,玄衣禁軍個個驕橫,牧戈司又豈能例外?對於這樣的安排,尚懷忠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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