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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紫禁之顛(25)君子小人

  於是,自那之後,沐正雨便成了玄衣,開始幫助東方卓組建玄兔。為真正的「稽查天下」開始作準備。


  這成了他的信念,也成了他的信仰。與他以往堅持的俠義道,不謀而合。


  而玄兔,便是由江湖武林中人組織與形成。他們的目的,便是潛入江湖中各個勢力,幫會以及門派,為「清查天下」而潛伏其中。


  江湖人,江湖死。


  沐正雨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為之而死的還是如此偉大的信念。


  玄兔能夠組建成功,沐正雨居功至偉,有太多正派的江湖人,便是因為他的名聲而加入玄兔司,繼而成為玄衣散布在江湖上的暗探。這幾年的成就,讓沐正雨覺得的心緒便開始有些膨脹,繼而開始滿足,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直到今天,因為自己的一個錯誤決定,害死了那麼多為這個信念而奮鬥的同僚時,他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事情,並沒有他理他當然的認為的那樣了不起。這一切,不過是一步步的按照玄衣的計劃在進行。


  而他,只是起到了一個簡單橋接的作用,換成任何一個在江湖上有一定名望的人都可以作到。真正了不起的是絕公子,左右二督主,白總參,乃至整個玄衣,而並非他沐正雨,自己有什麼理由去沾沾自喜,又有什麼理由去滿足膨脹呢?

  奧惱,悔愧之下,沐正雨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是自己此刻若是死了,更加對不起因為自己錯誤而喪命的那些同僚。若是到了九泉之下,徒弟呂縵青以及那些慘死的同僚問他,你為什麼會死?你有我們死的有價值嗎?


  他該如何回答?


  所以,傍晚時,東方督主讓他將功補過時,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他明知道,此去將是九死一生,但他想為那些同僚做些什麼,以彌補自己的過錯。至少,就算為此死掉,面對那些冤魂的質問時,他的心裡還能好受半分。


  ……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於是沐正雨尾隨一夥很早以前就已經暴露的江湖人來到了白虎坊的這所宅子,接著,他便被王休北與赦佳喇嘛合力擒拿,再然後遇見蛇司將,死而復生。


  此時的他,感覺到第五重院子里有人在搏鬥,於是趕緊隱藏聲息,悄然無聲的躍向屋脊。


  然後,他便看到了蛇司將驚世駭俗的刺殺術。


  也看到了王休北英雄不老的氣勢與功法。


  而此時,王休北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刺殺者劉七的身上,又哪裡全分神去關注其他?


  沐正雨瞧准劉七讓其分神的這個機會,不敢有任何拖沓,一出手便使出平生絕學,出奇不意之下,直接拿住王休北。


  這個時候,王休北驚駭之時還準備反擊時,提起全身真力,反手一掌,便要拍向沐正雨。


  然而劉啟的速度比他更快,閃電般的伸出一指,輕輕按在了他的丹田上。王休北便覺得真力隨之一空,繼而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沐正雨嘆了口氣道:「老友,這是生死局面,不是平常比斗,老夫出手有失光明,對不起了。」


  王休北雙目圓瞪,氣哼低哮道:「老夫,不……」


  他本來想說,老夫不服。


  但卻又生生咽了下去,生死搏殺,哪有服與不服的道理。只有勝與敗,或是死與活。


  咬了咬牙,無奈的嘆了口氣,舉目瞧向負手而立的沐正雨,接著又轉頭看了看劉七,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頹敗的說道:「毒龍老乞,能否告知老夫,你與這玄衣棘蛇將是何交情?他為什麼要救你?」


  沐正雨微笑,也不隱瞞,拱手道:「不才,老夫為玄衣皇家禁衛軍,玄兔司司將。」


  王休北道:「果然如此,老夫沒有猜錯,你這毒龍乞果真是個玄衣。絕公子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不惜毀掉自己半世英名,成為玄衣的走狗,朝廷的鷹犬?」


  沐正雨搖頭道:「走狗也罷,鷹犬也好,這些虛名對老夫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不瞞老友你說,絕公子給老夫的好處,這世上任何人都給不了。」


  王休北恥笑,道:「哦?金山?還是銀海?亦或是高官得享的厚祿,封妻蔭子的爵位?說與老夫聽聽,讓老夫也長長見識。」


  沐正雨搖頭,道:「你不懂,你活了七十有八也不會明白,什麼叫『雖千萬人,吾往矣。』你的格局太小。你只要明白,為了那個目標,老夫不惜與整個江湖武林,天下門派,幫會,豪強,綠林作對。」


  王休北不屑道:「你倒是與老夫說說,什麼才是大格局,你們這伙玄衣賊,黑皮狗的目標又是什麼?」


  沐正雨還準備說什麼時,劉七已經走了過來,將手搭在王休北的大椎穴上,真力微吐,王休北便不能再開口說話。


  接著劉七笑道:「沐前輩,你如今說什麼他也不可能聽進去,他已經被『紫面崑崙叟』嚴昆的仇恨蒙蔽了雙眼,心裡只想著要麼殺掉李探花或是大督帥,要麼讓被二人殺死。也不枉他交了這一輩子的朋友。」


  說到這裡,劉七將目光移向王休北,問道:「在下說的對嗎?崑崙劍。」


  王休北怒目而視,張了張嘴,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接著便又聽到劉七哼哼冷笑,道:「休北前輩,那會兒你我未曾動手之時,你知道我是劉氏後人之後,便與我說,你與我父是故交,亦是知己。你聽到我父身死,醉三年,大哭九日,最後退隱江湖。」


  「那麼在下倒是想問了,你為什麼聽到我父死訊的時候,不上京來為他報仇呢?你們可是故交知己,難道為朋友報仇不是你應該作的嗎?可為何你卻選擇了逃避?哼,沒錯,退隱便是在逃避。而你為什麼聽說嚴昆死於李探花之手后,又悄然無聲的重出江湖呢?」


  「同樣是朋友,這中間的差別也太大了吧,你此時口不能方,還是由在下來幫你說說理由吧。因為你覺得害我劉氏滿門的那些人太過強大,你得罪不起。所以你不敢來報仇,你與其說是退隱江湖,還不如說是害怕自己被牽連,最後落得身首異處,不得好死,所以就乖乖的趕緊撇清關係,逃命要緊。」


  「而你為什麼又會忙著出來幫嚴昆報仇呢?難道蓋壓天下的探花郎,縱橫武林的玄衣你就能得罪的起嗎?當然可以,因為你在隱居其間成了宗師,你覺得自己可以跟探花郎掰掰手腕,就算不敵他,想必全身而退應該也是沒問題。」


  「更何況,李探花消失江湖這麼久,生死未補之下,你也未必能遇見他那柄驚世駭俗的飛刀。至於我家大督帥,江湖人稱『絕公子』的李知安,你更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粗糙的認為他就是一個少年小輩,沒什麼本事,不過是依仗著李探花的威名以及皇家的縱容,才會有如此局面。」


  「哼哼,當真可笑之極,難道你不知道玄衣大督帥,是這世間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宗師?難道你不知道,玄衣縱橫江湖,天下無敵的傳聞都是一場場血戰換來的?你當然知道,但你不會在意,因為你有天山姜寒雨以及這個所謂的『幽蘭山莊』為你撐腰。」


  「你覺得這麼多江湖客,武林人混在一起,而且個個身手高絕,便以為大事可期,等福安郡王坐上那把椅子,你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殺掉李知安,然後喧告天下,你只是為了報朋友之仇而來,並非貪圖功名富貴,如今李探花不知蹤影,殺了絕公子也算是友人之仇得報。」


  「接著你便會再次退隱江湖,到那時,就算李探花真的回來,天大地大,又到何必去找你?自那之後,你留下了千古的俠義名聲,天下人都會傳揚你的英雄事迹,說不定你還會在武林史上記下很濃重的一筆,讓後人也會知道一個『蒼年老邁,為友復仇』的故事。或許並不比古之『管鮑之交』差不了多少。」


  「哦,當然,也不能說你只是為了這些死後虛名,你跟嚴昆還是很有交情的。你兩個自小一起長大,武學的啟蒙老師都是同一個人,一起行走江湖,一起成名立萬,一起退隱武林。你們的交情又有誰能比的上呢?」


  「只是在下有所不解的是,嚴昆退隱之後,遇到的那個『久慕李探花,情思不得定』最後捲走嚴昆所有家財的二八小娘,為什麼現今卻會跟你廝混在一起呢?實在是讓人費解。」


  說到這裡,劉七定定的瞧著王休北,問道:「前輩,可否為劉某解惑呢?」


  而在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其間,劉七的手一直掐在王休北的大椎穴上,讓他只能幹瞪眼,卻不能辯駁半句。


  旁邊的沐正雨都已經聽呆了,他真的沒想到,自己一直以為正派人士的王休北,竟然會是這樣的貨色。當真有些不敢相信。


  劉七接著道:「『了苦頭陀』是個想要當偽君子的真小人,而你卻是個想要當真君子的偽小人,說到底,他還是不如你啊。」


  王休北的臉色漲紅,滿面怒氣,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七瞧見他這副樣子,掐在他大椎穴上的手輕輕放鬆。


  王休北這才呼氣怒道:「你!你血口噴人!」


  劉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是嗎?不瞞前輩說,想必自你兩年前最後一次回隱居之所,加入幽蘭以來,便再也沒回去過吧。那位拐走嚴昆財產,與你甜言蜜語的小娘,這個時候早已經不在那裡了,已被玄衣接了出來,如今便在秋名山,管著春雨閣的樓子。前輩想見她嗎?若是想見的話,在下倒是可以將她叫來,以解前輩相思之苦。似你這般只愛名聲的虛偽人物,又有什麼臉面去說沐老前輩?」


  王休北聽到這話,臉色突然變得通紅,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沐正雨瞧著他這個樣子,沉默半晌之後,問道:「蛇司將,你說的都是真的?崑崙劍當真如此不堪?」


  劉七笑了一下,順手點了王休北七十二處大穴,確保他已經完全昏迷過去,才開口說道:「有真也有假的,不過與他跟嚴昆相好的是同一個女子,倒也是真。」


  沐正雨獃獃道:「啊?」


  劉七道:「那女子是青花會的一個把頭,叫做景小婉的,呃,前輩可以將『把頭』二字理解為行走江湖時,以情弄月,專門勾搭家財不菲的隱居老頭,以及初出江湖的世家少年的美麗女子。」


  沐正雨回過神來,道:「這些我懂,你接著說。」


  劉七嗯了一聲,道:「景小婉勾搭嚴昆就是為了他的家財,其中便挑撥嚴昆跟探花郎作對,就是想借李探花之手,除掉嚴昆。下面的事情不用說了,邊荒一場好殺,探花郎將嚴昆打死。這小娘接到嚴昆的死訊之後,以為事情就此結速。」


  「於是將嚴昆的財產一筆筆的運往青花會,交給雲諾依。卻不想中途出了變故,嚴昆的生死好友王休北尋來,正好將這景小娘抓住。但王休北也是個俠義人物,不好對這小娘用刑,所以便一直關著她,想讓她說出幕後主使。」


  「景小婉那風月場里的手段不知學了多少,王休北又不屑對女子動刑,所以她的身材面目依舊保養的很好。某天夜裡,王休北喝多了酒,自覺對不起老友,愧疚難當,再加上了喝酒,神智不清的原因,與這小娘成了好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那時,玄衣還沒有步入正軌,在京城裡,也只不過掛著一個玄衣會的名聲。三公子因為探花郎遇襲的緣故,開始著手調查參與那次伏擊所有人,這些事情發生在在下還未潛伏幽蘭之前,又是我大……莫督主親自辦理,所以在下知之甚詳。」


  「再後來玄衣吞了青花,拿到雲諾依那本秘錄,這小娘自然也就歸屬玄衣。王休北的所做所為,也都被玄衣探知。有人說,色為刮骨刀,此言一點不虛。愛上小女人的老男人跟愛上小男人的老女人一樣,不管平時多麼精明,那個時候也會糊塗起來。下面的經過,自不必說,想必沐前輩也會明白。」


  「至余其他的,都是晚輩亂在猜。為的就是擾亂他的心性,讓他體味一下不被人理解的滋味。崑崙劍的腦子裡只有對嚴昆愧疚,而這愧疚漸漸的便轉變成了想要為嚴昆報仇的執念,他這個時候又怎麼會聽前輩說話呢?只有讓他知道什麼叫委屈不能言的時候,他才會明白前輩的良苦用心。前輩的心思我明白,就是想將就是想為玄兔司再收此人罷了。」


  「至於阿七所說,他在我父身死之後慫了的事情,前輩也不必在意。江湖中人,生死搏殺平常事,誰都有慫的時候。念生畏死,人之本能罷了。想必前輩行走江湖幾十年,腥風血雨的,也有心裡退縮的時候,只是區別在於否能剋制心裡的恐懼,迎難而上的而已。」


  沐正雨聽他說完,輕輕吁了口氣,有些神思不穩的退了一步,強笑道:「蛇司將,你嚇死老夫了,老夫還當真以為王休北就是這樣不堪入目的貨色,若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將他引入玄兔,只怕會壞事的。」


  劉七微笑搖頭,覺得就算王休北真的是這樣的人,只要把控好,又不什麼不能用的呢?當然這些話他是不會對沐正雨這個有道德潔癖的人說的,沒來由得罪人,總是不好的。


  從地上拾起那張人.皮面具,重新又扣在臉上,仔細收拾好之後,接著,劉七向著沐正雨拱手鞠躬,表示感謝,說道:「兔司將,多謝施以緩手,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


  沐正雨還在為剛才的事感到心緒寧,一時沒看應過來。


  劉七走了幾步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又轉過身,返回沐正雨身邊,從懷中拿出一張字條,遞給他道:「沐前輩,此為幽蘭總攻之信號,說的太過隱秘,在下無法破解,還請前輩交給總參屬。」


  沐正雨不明所以的瞧著他,問道:「蛇司將不回去嗎?若是還有任務在身,老夫雖有傷在身,但料來給蛇司將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不若一起行動如何?」


  劉七搖頭笑道:「多謝前輩美意,只是在下若是此時回去,如何去立首功?這個時候,才是劉某開始拚命的時候!前輩有重傷在身,此時也不方便與在下一起再行動,再說,劉某要做的事都是暗地裡的勾當,帶著前輩,實在多有不便。」


  「而且,前輩亦有重任在身,將這信息傳回去才是最要緊的,劉某說話直,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望前輩大局為重。過不多時,其他玄衣便要來,到時候有他們會護送沐前輩與秘信前往皇宮,應該可以萬無一失……」


  說到這裡,劉七突然猛的停住,豎起耳朵聽了片刻,恍然笑道:「沒想到最先來的竟然是這些傢伙,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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